“呵,这漠北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成?”
萧越泽向叶霜伸出手:“来,先站起来。”
彰忆月也揽不住叶霜,她看向萧越泽的眼满是愠色:“喂,你有眼色吗?没看到我师父站不起来吗。”
“我能走。”叶霜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没有接过萧越泽的手。
纳兰烟抱臂而望:“那就劳烦这位叶姑娘跟我们回到皇宫内讨个说法吧。”
萧越泽倒是没有在乎叶霜的冷眼,只道是递给叶霜一张手帕,温柔道:
“叶姑娘,你身上伤的比较严重,不妨让我属下帮你包扎一下吧,你这伤势可不能拖延。”
“多谢萧将军好意,不过不必了。”
叶霜接过手帕擦拭了一番脸颊的血迹,随即将手帕丢进旁边,对萧越泽不予理睬,便跟着纳兰烟离开了。
“长公主也快些回府吧,如果你还想再见她一面的话。”萧越泽和彰忆月并肩而立,看到彰忆月的眼尾微微泛红,又莞尔道:
“你放心,我会向扬贵妃那边通融一点,努力救下叶霜的。长公主放心就好。”
彰忆月道谢之后,便只身走上花轿之中,望着她们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一路沉默不语,她心中暗忖到底何时才能和叶霜重逢。
自彰忆月回宫之后,扬芳懿扬贵妃大怒,特让长公主禁足公主府三月有余,所幸圣上政务繁忙并未惊动,此事便算是不了了之。
……
第25章 [霜月篇]深宫鬼
时间一晃便过了三年, 彰忆月也出落成窈窕女子,如同清水芙蓉,唯独皇帝安排合适的驸马的人选,或是大雁城赫赫有名的少将军, 或是其他。彰忆月却都是半分不理睬, 整日她茶不思、饭不想, 桌上的那些花名册都已泛黄。
她尝试过向叶霜表明心意, 曾三年中写了一千封信笺, 正当她心血澎湃想要送到叶府上,却没想到叶霜并没有正面回应。
第二日扬芳懿用死签威胁司玉,命令司玉在彰忆月祭神时将一千封情笺公开于众。
面对叶霜的沉默、扬芳懿的背叛、司玉的妥协, 彰忆月自当是无法承受。
此事定然是掀起风波,百姓都视彰忆月为不详之妖祟, 把她从神坛拉下, 她从神坛跌落在地,在晕厥之后便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 只知无暇的翎羽祭神服已经沾染上污秽,自己再也不是祭神官, 再也不是众星捧月的神女。
从神坛跌落的时候,她便再也不是当初的神女了。
她所幻想的成为高高在上的祭神官以及所有积年累月的情愫的一瞬间内化为幻影, 在皇帝设下一道禁足谕旨之后, 都成为转瞬即逝的光影。
那一天, 她在父皇的大殿前跪了整整一夜, 一向宠惯公主的陛下早已心灰意冷,不再理会这位惹是生非的长公主, 热忱的女官搀她回公主府时,彰忆月早已行动不得。
后来她才知晓, 自己的“望舒”名衔早已卸下。
而叶霜针对此事,却是不闻不问。彰忆月总是自欺欺人,也许是叶霜并不知晓这件事,却没想过了一天之后,叶府竟然差遣人抬来一箱二十斤的黄金送到公主府。
真是可笑……
真正绵延不绝的爱意岂是那些没有生息的金银首饰可以消磨的?
听闻司玉受到扬芳懿扬贵妃百般刁难,而这彰忆月也不傻,给了司玉些金银首饰与过路盘缠,便叫司玉离开这深宫大院了,旋即又遣退了其他宫人。
眼下公主府只剩下彰忆月一个人,三年内彰忆月总是闷在公主府,看着几丈高的朱墙。不知为何,更是不知何时她染上了肺痨,太医也是医治不力,调理许久彰忆月依旧是整日痴痴地望着窗外捏着帕巾咳血。
路过的人都听到公主府传来的喟叹与怨声,以为公主府的深墙住了一位怨鬼。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来找我?”
“为什么……”
台上的说书人絮念念的是漠北王女叶霜与抚宁将军萧越泽相逢相知的故事,醒木一响,彰忆月的心支离破碎了一地。
不知道是有人杜撰,还是事实真情描绘,所有的故事如同尖锐的剑刃一般反复剜着彰忆月的心,虽不致死,但是难以消磨。
自知自己时日无多的彰忆月在人群最后默然静立,听着他们的悲欢离合最终修成正果,听着最后一句他们的婚约,彰忆月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此时没有大雪陪衬她的悲恸,有的是万物明媚如春,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时,她孑然背离世间的美好,躲在阴翳中黯然。
世间最痛楚哀痛的事情,莫过于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与苦恨憎,以及至死了却不得的心事。
彰忆月在想了很久,竟然忽然想起司玉说的她自己小麻雀攀不上金凤凰,她鼻头一酸,觉得针对自己也适用,而且很有道理。所以决定还是不要同其他人说那些心里话了。
她下定决心,决定最后鼓起勇气找她一次。至少在死前少个念想,免得以后成了怨念不化的厉鬼,又多在人间受苦。
听到敲响公主府大门的声音时,彰忆月的心几乎是提到嗓子眼的,看到熟悉的人影提着花灯进入偏殿,彰忆月难掩心中喜悦,本来想唤一声“师父”,却又想到说书人说的“婚约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