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睡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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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跟寺院一方都来了人, 熙熙攘攘过一阵。
配合调查就是了。
蒋森是很体面的人,等奚凉在下山前再见到他,这人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重新变成了衣冠楚楚的世家权贵。
她看这人隔着黄昏微光走进来, 以为他要告别,结果这人从兜里掏出东西。
“之前在那边地上捡到的, 分不清是你还是沈叶身上掉的, 事多,来不及说, 差点忘了。”
他掏出五枚好好的平安符, 一枚一枚放在她手边的茶桌上。
她有些惊讶, 因为她自己都有些忘了,这一茬一茬的事, 等她静下来,思考的也是周然那边的情况。
被她提及,才下意识去摸了下兜。
“是我的,谢谢蒋先生。”
蒋森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跟沈昆同款的佛珠,已然看出这种佛珠也是这座寺庙出的。
但她没去摸自己替她拿回来的平安符。
好像有些忌讳, 有些克制。
对别人, 她远没有她自以为的残忍, 对他,也远比他以为的狠绝。
但他没说什么, 站在跟前, 背对着夕阳光辉, 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别开眼, 看着窗外。
大抵两人都想到了溪边小瀑布煌煌落水声中她捂住他嘴的事。
有些事,不能提就是不能提。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孤冷, 最后这种孤冷变成了冷酷的骄傲。
他重新变成了她年少时在榆林人群中孤立玉秀不可一世的那个少年。
“以后估计不会打扰你了,保重。”
他说完,转身,逆着夕阳光辉走了。
头也不回。
奚凉看着他的人影,垂眸,最终手指摸到了五枚平安符。
发现其中一枚不一样。
她记忆力超群,五枚平安符是老师傅手工做的,每一枚都有不同的材质纹理,这第五枚跟之前那一枚不一样。
估计其中一枚落地坏了。
他没说,额外加了一个进去。
难怪他要换衣服,估计又上山顶了。
这种密密麻麻细不透风的柔软情感,她只在陈念娣身上得到过。
原来还有人这样不计缘由爱着她。
奚凉忽而皱眉,眼底翻涌的晦涩像是山内无处不可过隙穿堂而入的凉风,一寸寸侵蚀了她的骨肉。
这种感觉太难受,她低头,看着脚踝上的红绳圈。
好像通过它能坚定某种过于苛刻无情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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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寺庙后,在羊肠小道上,蒋域等到蒋森,问他刚刚去哪了。
“洗澡换衣了。”
“那么久?哥你身上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边上的保镖没敢吭声,更没提陪这位大公子去了一趟山顶。
上车后,蒋森从另一边的兜里拿出了断裂的平安符。
五块,一块坏了。
他大概能猜到她这五块平安符会给谁。
陈念娣,沈昆,许山,沈叶,她自己。
等等。
有个老刀。
如果算上老刀......
她大概率没有算她自己。
蒋森皱眉,从保镖那要来保管的小盒子。
里面也放了几块平安符。
人数也是定好的。
他从中取出一块。
她年年去,应该是很灵应?
那就把他自己的给她吧。
人人道他生来权利富贵双全,气运鼎盛,那他的平安符应当是配得上她的。
他们之间,也仅于此了。
虽然他觉得她可能不会要,也许还会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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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凉是在第二天早上接到快递的,沈叶替她拿的。
“你没买?那谁送来的?”
“我来拆,不会是炸弹吧。”
沈叶脸颊还留有红印子,这两天也索性不出门了,常往她这跑,一看快递盒子上面的信息,备注来自蒋域,他一下撇嘴了,瞧了下那边坐在客厅看新闻的奚凉,继续打开盒子。
打开后,里面躺了一块平安符。
沈叶看了一眼,怔了下,略迟疑,最后还是拿着它走到沙发边上。
奚凉转头看他,眼前出现平安符。
上面还有微小的瘦金体雕刻——奚凉。
“这下你有两块啦,平安这种东西,不嫌多。”
沈叶有私心,想到这次的危险,其实巴不得有蒋森护着奚凉。
如此说着,却见奚凉拿了这块温凉感的平安符在指尖摩挲,没说话。
她知道蒋森不会再靠近了。
他也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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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是周信。
那些人指认的也是周信。
周信被抓的时候有些仓皇,矢口否认,但调查后发现人真的是他派过去的,就是因为家族企业大受打击,他愤怒之下,经身边人的撺掇,一下子就脑子进水真去找人暗杀沈昆这边的人。
查到的是这样的,但仔细查那个身边人,这人倒是干脆,说自己也是公司小股东,就是一时不爽发牢骚,没想到周信真的听进去了,他也没想到,他是在办公室说的,有监控录音,可以证明他真的是随口说说,但周信骨子里歹毒,起了歹意,这怪不得他吧。
确实,在法律上这很难定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他在言语上很有技巧,就是在那管自己发泄怒气,没有实际的让周信去杀人的语言内容。
而周信本身这段时间压力就很大,精神不太好,被周然各种打压,期待用周妩联姻翻盘的事也被周然截胡了,周老爷子也避而不见,在这样的压力下,忽然遭遇这样的重创,他手里的股票价值不断下跌。
他终于有点癫狂了。
平庸而无能的人也可以干出非凡的大事。
周信就是这样的人。
他被抓的时候,还在喊冤枉,实则面无血色,惶恐不安,这都不用审就能确定有鬼。
可是....那个小股东在脱罪后,火速出国了。
业内的人众说纷纭,但不少人都想到了当年——周然在港都炮制的汽车爆炸,最后也是有人完美替罪的。
手段如此熟悉。
周然这人在这一块素来有些建树,如今故技重施,用周信当替罪羊,也算一箭双雕。
“未必吧,奚凉跟沈叶并未出事,干掉周信对他也不算多大的加成,毕竟周氏快完了。”
“敌人依旧在,自家朝不保夕,他即便脱身了,烂摊子也在那,如果我是他,现在就会变现股份跑路。”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
周家老宅。
周老爷子欲把烟灰缸砸过去,却见小儿子坐在轮椅上,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一咬牙,烟灰缸落在周然前面,在地上发出撞击声。
周然面无表情看着它碎裂,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是为了阿信的事生气,还是为了公司的事生气?”
周老爷子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拿阿信当挡箭牌?”
“您这话,我不懂了,阿信为了家族利益得失而愤怒,一时做错事,这怎么能怪我?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过去杀了那个贱人跟沈昆。”
“可惜,我的腿....”
一提到沈昆,老爷子忽然很暴躁,“你的腿是你自己搞的,如果你不是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岂会变成这样?!”
周然一下子不说话了,摸着腿的手指僵在那,沉着脸,而周老爷子从控制了下脾气,冷冷道:“你一直都是优秀的,身体的残缺并不能掩盖你的能力,但当年你那样的情况根本不能掌管产业,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如果你因此记恨你大哥一家...."
“我说过了,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就好像我自己的路,也是我选的,您说得对,不能抱怨谁,所以,您也别把这些事的责任推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