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昏涨,眼前一黑。
“这位公子!”最后他只听见周围乱哄哄的,好像什么撞到了头。
……
热闹并没有传到前面的人耳中。
卢以清和柳安各有各的心思,虽说一同走着,却无一人开口说一句话。
柳安的手还是像放下一样搭在她的肩上,卢以清像是在他的怀中一样。
怀里的人身子僵着,柳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纵使他知道郑淮之是个意外,却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气。而且夫人的样子显然是受到了郑淮之的影响。
周禾同二人的距离并不近,但冰冷的感觉还是波及到了他身上。他心想,自从自己和夫人出来后就状况频出,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太差劲了吧。
三人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不自觉投过来目光。
“这难道就是丞相夫人?”说话的人震惊之余还是不敢相信。
“想来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丞相亲自护着。”
“还真别说,丞相夫人虽说戴着面纱,却都能让人觉得定然是好看的。”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夫人。”
“夫人好像经常在街上走动。”
“啊!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确实也在街上见过夫人,不过当时她身边似乎只有婢子。”
“夫人还真是低调。”
一群人正说着,眼看着柳安就要走进,路上的人又赶快都背过去了身子。
柳安搭在她肩头的手有些累,慢慢移了下来。牵上了卢以清的手。
卢以清抬头看了看柳安,很快又低下了头。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多年后再次和柳安一同走在街上,不想竟是这副景象。
她的手慢慢冻动了动,似乎要挣脱柳安的手。柳安低头看了她一眼,卢以清也看了看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柳安有些生气松开了她的手。就在柳安要将手背在身后的一瞬间,卢以清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柳安第一次感受到卢以清的手心都是冰冷的。
卢以清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哄人,但这是她能想到唯一的办法。
两人一直往前走着,其实卢以清的脚早就有些疼了,但柳安一直没有要坐马车的意思。她知道今天是自己让柳安生气了,便强忍着痛感。
后面的周禾都看出了夫人的不对,双腿似乎很吃力的样子,可丞相只顾着往前走连身侧的人都不瞧上一眼,又怎么会察觉夫人的不对。
周禾赶快往前跑了几步到柳安的侧后方,刚想说话就看见丞相那能吃了人的眼神。但他还是小声说了句,“丞相,夫人的脚似乎有些疼。”
柳安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百米,柳安长叹一生气,停住了脚步。他看了夫人一眼,想要松开十指紧扣的手,卢以清的手扣得更紧了。
“松开。”柳安道。
卢以清摇了摇头,柳安另一只手掀开面纱,看见她快要哭了的样子,又耐着性子说:“你先松开我才能背着你走。”
“不用。”她声音很小。
“现在不用回去让我给你捏脚?”柳安问。
“我们是偶然碰见的。”卢以清赶快道。
柳安叹了声气,眉头还是蹙着,“先上来,到了府上再说。”
卢以清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柳安道:“夫人,抱着你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若是要抱到府上还是有些累的。”
听到这句话卢以清才没有再继续坚持,柳安不开心还是要等回了府上才能好好哄上一哄。
周禾看着丞相背着夫人慢慢往前,心想,没想到丞相能让夫人捏的这样死。他一边想着,又赶快三两步跟了上去,丞相能不生夫人的气可不代表他不会生自己的气!
……
正午刚过不久,周围的空气便冷了下来。将军夫人站在外面,看西北方向的乌云往下压着,心想,这是要下雨了。
刚有了这想法,狂风便刮了过来。
“快、快收拾院子里的东西。”将军夫人忙道。
一个个着急的人影满院子的走,夫人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些着急。将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到了这时还没有回来来。
要说平日里她是不着急的,今日不同,要落雨了完了将将军淋着了怎么办。突如其来的冷风又让她想到了将军那满是伤口的双腿。
“夫人,您这时候是要出去吗?”她刚往外走了两步,婢子便围了上来。
“拿上伞,和我去门口等着将军。”她道。
“是。”
将军府并不算大,只要不是很大的雨,就算是淋着从门口到里面也不会将人淋湿了。但她心中就是担心,将军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夫人刚到府门前,往外探头看去便看见了将军的马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马车徐徐而来,夫人看着马车上的人下来,伸出手去。
王凌见状直接牵上了夫人的手,但即便是有夫人扶着,在下马车的一瞬间还是踉跄了两下。他心中叹气,终究是要服老。
“夫人怎么在这里站着?”王凌问。
夫人道:“我见天色不好,将军迟迟不回来心中有些担忧。”
“嗐!这有什么担忧的,夫人思虑过多了!”将军大手一挥。
“如今就剩你我二人了,我再怎么思虑也不算多的。”夫人回。她扶着将军往里走,不太大的府上因为人少而显得空荡。
夫人虽不是出身长安的名门望族,但嫁给当时的王凌也是正妻的身份。就在她觉得王凌需要纳妾的时候,他出征了,此后数年从未提过要纳妾的事。后来她主动提起也都被王凌驳回。只是夫人心中有愧,她早年因为身子不好只给王凌生下了一个女儿,后来身子好了也不能生养了,便又生了要给王凌纳妾的想法,又是被王凌讲了一顿。
其实夫人心中清楚,从前王凌也是希望有个后的,大抵是卢相一家的事让他对大雍失望了吧,不过这也是夫人的猜想。后来夫人自己也想明白了,既然两人都不想要,那便随性一点活着。等一人终老,另一人也不独活。
她这一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将军一直觉得对不起卢相,这件事终于也有解决之策了。
两人回到正堂的那一刻,外面开始电闪雷鸣,乌云迎面而来,这阵仗让人心中畏怯。
“将军的腿可疼?”夫人问。
“不疼。”王凌笑着说,是有些疼的,只是现在不适合用热敷,他也不想麻烦夫人。
“疼的话一定要说,可不能忍着。”夫人又道。
“哪里话,我怎么会忍着。”
夫人嘴角微扬,看了看周围的侍从,“你们都先下去吧。”
王凌有些奇怪,抬起头看着夫人。
夫人走到门前,关上了正堂的门,再回过头去,正前方的灯照着王凌有些红润的脸,她边走边说:“将军猜猜我是要同你说什么?”
从方才遣散婢子开始王凌就暗暗猜测,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和阿竹有关,因为除了和阿竹有关的事,还有什么事是能让夫人关上门来说的?
“夫人是又见到阿竹了?”王凌试探着问。
夫人点了点头。
王凌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那……那她现在可还好?”
“阿竹很好,柳相对她确实照顾有加。”夫人回。
“哼,柳安那个小人,阿竹一定是不知道实情,阿竹若是知道了实情,必然要和柳安那人和离的!”
夫人的声音很是柔和,“将军或许是误会柳相了。”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王凌愤怒的情绪,“误会?!夫人,你说朝中谁是个好人我都信!”说完后王凌像是想到了什么,“除了崔远那个烂人。”
“但你不能说柳安是个好人啊!”再激动下去恐怕王凌就要开始拍桌子了。
夫人低头笑了笑了,走近王凌,慢慢扶着他坐下,“将军还是急脾气,我既然这样说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将军何不等我说完?”
“我、我不是听你夸柳安了,那小子有什么可夸赞的。”王凌像个孩子一样努着嘴,心中还是不快。
夫人道:“接下来无论我同将军说什么,将军都莫要激动。”
“好,不过,夫人还是唤我夫君可好?”
“自从上次和夫君一同去看了阿竹后,我时常让侍从们去盯着她的动静。阿竹到底不是个安分的孩子,已经走了长安的几条街的,想来也是柳安同意的。由此可见柳安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夫人没有直接进入正题,她想要慢慢给王凌接受的时间,免得他听到后受不了。
见王凌没什么反应,她又接着说:“偶尔夫君不在府上我也会去看看阿竹究竟在做什么,前几日我知道阿竹常去岳西楼,便在请来了人在岳西楼演了出皮影戏,阿竹观后果真泪流满面。”
“讲的什么?”王凌问。
“讲的姐姐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孩子托给妹妹的故事。”夫人道。
王凌有些震惊,“夫人果然心思细腻。”
夫人笑了笑,“相较她人我还欠缺太多。”
王凌正向反驳,又听夫人接着说:“那日之后我便笃定阿竹是想见太子的,至于她为何没有去见太子我也不大明白。柳相若是帮她见太子一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当日我便让人给阿竹送了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夫人又停住了,毕竟送东西的时候她并未同王凌商量,那块玉被王凌试做珍宝一般存在。
“哎呦~”王凌没忍住,又从位置上起来,“夫人你快点说,我这心可经不起等了。”
夫人有些小声,“我将卢相给夫君那块玉给了阿竹。”说完,面前的人便呆滞了。
“无……无碍的,毕竟是卢相的东西,给阿竹也……也说得过去。”
嘴上这样说着,可夫人再清楚不过王凌了,此刻他的心一定如滴血一般。
只听王凌又说:“阿竹这样聪明的人,肯定知道这块玉意味着什么。”
“不错。”夫人接着说:“第二日我给阿竹写了封信,以骠骑将军夫人的身份邀请她出席宴席。但我知道阿竹一定不会来,可她若是想见我,也一定会给我个消息。”
“夫人的意思是,你,你要去见阿竹了!”
“是已经见过了。”夫人道。
王凌身上一阵发麻,他张了张嘴,红了眼,“那夫人同阿竹说了什么?”
夫人走到王凌跟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我问阿竹是否愿意帮太子一把。”
“阿竹如何说?”
“阿竹说,她想见太子一面。”夫人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王凌。
对于卢以清的心愿两人都没有很好的办法,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的愁容,忽然笑了。
“总会有办法的。”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