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水看着李桂花那付状若疯虎的模样,再瞧瞧边上眼中满是不屑的儿女和媳妇,晓得自己犯了众怒,于是又软了下来。
“哎呀,你们别看老子现在混得惨,我敢说,用不了几天,老子照样抖起来。你们信不信?”江阿水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说道。
李桂花切了一声:“牛皮都被你吹破了!你这样有本事,还回来作啥?”
江临凤也撇了撇嘴说:“爹,你别给家里添乱,让外人捡笑话,咱们就烧高香了。”
江有贵从鼻子里一哼:“我长这么大,只瞧见爹把家里银子往外头败的,没见着爹往家里赚银子的。”
江阿水假装咳嗽了一阵子,掩饰掉尴尬,这才一挥手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没本事,可我生的闺女有本事啊!锦绣那丫头,眼看着比往日出息了。我方才路上遇见她,光身上那件衣裳,就得值不少钱吧?头上插的那簪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上头还镶着宝石,闪闪发着亮……”
江临凤打断她爹的话说:“就锦绣那翻脸不认人的性子,你以为她出息了会救济你?爹,你想多了。”
李桂花听见锦绣两个字就浑头冒火:“那个死丫头,当初生下来我就应该弄死她的。省得到如今把我气个半死。”
江阿水立刻问道:“哎,方才锦绣同我说,你把她卖了,如今她同江家没瓜葛,到底是咋回事啊?”
一家子人听见江阿水问出这个话,竟然都象是舌头打了结似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江阿水有心想逼问个明白,可他早就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而且腿上被狗咬了的伤口也很疼,所以拉了张条凳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孩子他娘,赶快给我做点吃的,你老公我快要饿死了。真饿死了,你可就要当寡妇喽!”
李桂花啐了一口说:“死了好!当寡妇也比跟着你强!”
江阿水翻了个白眼说:“老夫老妻的,干啥这样不讲情分?即便你把锦绣卖了,她恨透了你;可我没有卖她啊!所以,不管她认不认我这个爹,我仍旧是她如假包换的亲爹!所以哩,她的钱就是我的钱!”
李桂花眼睛一亮,双手一拍,高声大嗓地说:“对啊!你没有参与卖她的事情,你还是她的爹。她可没啥理由不认你!她的钱,她的屋,你这个爹当然有份!”
江阿水得意洋洋地说:“嘿鶚,锦绣混得越好,我这个当爹也就越沾光。孩子他娘,赶紧给我做饭去。吃饱了,身体恢复了,我才有劲去跟锦绣那丫头掰扯啊!”
江临凤和江有贵,陈氏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这真是这么个理儿。
当初娘把锦绣卖给万花楼,可这个爹根本人都不在,所以,他不管同锦绣说些啥,都是说得过去的!
眼看着可以利用江阿水同江锦绣重新搭上边,无论是李桂花,还是江临凤,江有贵和陈氏,心里都充满了窃喜。
她们都觉得:这下子,江锦绣又可以变成一家人的摇钱树了。
有了这颗摇钱树,还愁家里没银子花?还愁穿不上漂亮衣裳,吃不上美味佳肴?
对了,她们应该很快就能搬到江锦绣现在住的大屋里去吧?
这一回,看江锦绣有啥借口可以阻止她们搬进去!
本来,就是江阿水不回来,李桂花也准备带着儿子闺女们硬闯一回的。
而有了江阿水,事情似乎就可以变得名正言顺了哩!
李桂花瞪了江阿水一眼,这才往灶屋里走去,又喊了陈氏来烧火洗锅,准备给江阿水煮碗青菜年糕。
而江阿水呢,则搁手架脚地坐在凳子上,准备大吃一顿。
过去的倒霉经历,他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再回咬狗一口吧?
自从偷了家里的一百两银子,同俏寡妇丁菊香私奔以来,一开始日子确实过得挺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
先是江阿水手上有了银子,全身骨头都飘轻,连自己姓啥都快要忘了。整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
领着丁菊香在远离杨柳村的镇上赁了屋子住着,又给丁菊香买新衣裳,打造新首饰,自己也免不了收拾一番。
两个都是好吃懒做的人,巴不得吃好穿好玩好。
可银子越花越少,他们心里也是恐慌的。
江阿水借口找赚钱的门路,东游西逛,结果不知怎么,就混进了一家赌场。
到了赌场里头,他是如鱼得水,感觉比家还要亲切些,熟悉些。
那些赌场里头的人,眼睛都毒着呢,一眼就看出来,江阿水身上有油水可榨。
既然想从江阿水身上榨出油来,刚开始肯定要给他点甜头尝尝。
于是,江阿水总是赢钱。
小赢也是赢嘛!
江阿水幻想着:总有一天,他可以赢一把大的。
然后呢,买屋买田,走上人生巅峰!
丁菊香的日子,自然比在杨柳村好上百倍,不但不用下田干活,还吃得好,穿得好,打扮得漂亮。
江阿水在赌场奋战的时候,她要不就逛街,要不就抓了一把瓜子,听附近邻居闲聊。
丁菊香长得好,眼角眉梢天生一种放浪的风情,于是又勾住了一个也在此赁屋租住的年青人。
两人不知何时入了港,丁菊香居然对那人动了情。
也不晓得是因为那人比江阿水年青呢,还是因为嘴巴甜,床上功夫好?
江阿水成天忙着赌博,当然是一无所知。
渐渐的,江阿水运气没有开始好了,赢得少,输得多。
输了的时候,他自然是心情不好,看见丁菊香也不顺眼了,于是骂上两句,再升级到两人争吵,接着江阿水就会动手。
丁菊香挨了揍,哭得很伤心,因为还没有哪个男人打过她。
而她挨揍的日子,慢慢也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毕竟江阿水老是输嘛,输了钱心里一股恶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
于是,丁菊香越发觉得那个年青人对她好。
年青人说:“你愿意跟着我,回我的家乡好好过日子么?”
丁菊香想了想说:“我愿意。”
趁着江阿水再一次进赌场赌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丁菊香在屋里翻箱倒柜,东找西找,把江阿水暗藏的银子搜刮一空,带着她和前夫生的闺女,跟年青人远走高飞了。
江阿水输光了袋中的银子,垂头丧气回到租屋,却发现不但丁菊香没影儿了,连那个拖油瓶的闺女子,也许久不见出现,他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