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些、可以留下。”
“不要。”
伍恬抱着曾经小朋友的衣服对少年怒目而视,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扔扔扔,多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江时均叉腰:“留着给我儿子穿吗,土不土。”
伍恬:“纪念!懂不懂!”
“我这么大一人站在这呢,纪念什么呀,多看我两眼不就得了。”江时均毫不犹豫从她怀里扯过幼时童装转手扔到废品箱里,然后在伍恬那一堆舍不得扔的“纪念品”里翻翻翻,提起叮当猫的小书包,抓出那套运动亲子装塞进去,提了一个小水杯又塞进去,幼儿园的奖状塞进去。
“诺,这些送你。”
再看看那些算题本啊丑画啊衣服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容许伍恬有意见直接大手包起来扔到废品箱里等着天一亮就丢出去。
伍恬拿着小书包,恋恋不舍看着那一堆:“败家……”
水龙头里的清水哗啦啦倾斜而出,伍恬白皙的双手沉到盆底涮洗深色的抹布,像许多年前那样蹲在地上擦干净这房子里的一寸寸角落,江时均力气大,把收好的箱子都搬到客厅里放着,然后跟者身后擦拭高处的家具。
大扫除到半夜俩人肚子都饿了,伍恬洗了把脸去问江时均:“要吃宵夜吗?”
江时均确实也饿了:“我出去买?”现在这个点儿也就快餐店还开着,隔着福元路下面那条街上有一家麦当劳,江时均估计他出门前后半个小时差不多能回来。
伍恬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摇头,这个时间这种环境出门太不安全,就算是男孩子她也不放心,尤其这种情况让她想起了当初她刚从美国回来的那个晚上。也是这种黑漆漆的天,那时福元路比现在可有人气的多,结果她就出了意外。
“家里,有什么?我做。”
这就男主江时均了,家里据他所知还真就没啥。他平时要不自己做一点要不点外卖,零食也吃得少,这么想着他打开冰箱,一层放着纯净水,二层有两包康师傅方便面,海鲜味儿。在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拿出两包方便面侧头看伍恬:“就两包泡面,别的没了。”
两包泡面?够了!
“我来煮。”
*
只有五层高的破旧拆迁区域寂静无声,深夜过半,零星的几点光亮都熄灭,只有一户还亮着暖悠悠的灯光。
伍恬好久没有站在这个厨房做饭了。身边的窗户被换成了不锈钢推拉窗,十月中旬夜晚清凉,仅仅开了一套缝隙。吹进来的风裹着锅里升上来的水蒸气旋转,泡面的香气一点点散播。
水烧开,下泡面,放调味料,煮到半软,关火焖三分钟。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这碗泡面太简单了,连个煮蛋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青菜豆芽芝士。就是一碗丰富程度连学校食堂都比不上朴素泡面,但是江时均在一旁闻着却比山珍都香。
伍恬只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剩下连汤带面满满一大碗全部推到少年面前,笑颜明媚:“吃吧!”
江时均看了她面前可怜巴巴一口量的碗:“你就吃这么点?再给你点。”
“我够了,一整碗呢。”伍恬忙端起自己的小碗躲开,说完低头吹热气,当着江时均的面喝了一口汤。
“……”
房间内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吃面发出的轻微声音。江时均吃东西一项很快,平时一大碗牛肉面没一会儿就能吃完。眼前这碗泡面量还不如牛肉面,但他难得细嚼慢咽愣是吃了双倍的时间。
伍恬喝掉最后一口汤,对面也刚好吃完,二人同时放下碗筷。
江时均昂头喝水,腮帮子鼓鼓的含在嘴里,垂眼注视伍恬比了一个大拇指。喉结滚动,勾唇笑了笑又昂头喝下一口水。
这画面十足深刻,伍恬觉得这一幕的大外甥简直帅气到爆炸。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成年男人的性感了。
刚吃过泡面的嘴里发干,她也拿过水瓶小口的喝水。
“对了。”伍恬咽下水之后抬头看江时均问到:“上次、我们,没说玩,就是额,我后来还是,一直找不到?”
这个话题一出,江时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了。他摇头:“你没查过自己的资料吗?”
当然查过啊!但她现在高中生的身份什么多接触不到,根本无从下手。况且十几年前网络真的不发达,搜遍网络光是叫伍恬的寻人启事就有三个不同的人,她除了自己失踪疑似死亡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江时均起身回了趟房间,不一会儿拿出来一叠资料纸放到伍恬面前。“你先看看这些。”
他拿给她的是一叠刑侦资料,统筹了早年一些非法器官营利组织的相关案情。伍恬惊讶地看了江时均一眼,然后开始翻阅手上的资料。
大概十几年前,h市短时间内出现好几起死亡案件。被害人都会少一部分器官。在当地引起了轰动被列为重大案件侦查。
当时是一个月连续死了七个人,这概率实在是太大,警察跟进侦查,结果查出来两条线。
其中主干线顺藤摸瓜查到一个非法贩卖器官组织。这个组织在全国各地都有蹲点,类似传销组织一样告诉你加入有机会赚大钱,加入之后会进行一系列的洗脑,被分配到一些偏僻工厂打工做活儿,类似那种廉价劳务输出公司。
但这还只是初步选拔,没错,他们在全国散步人手审核成员,大部分人都被刷下来。最终被纳入组织的只有凤毛麟角,留下的人基本就是道德底线极底,且能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
器官组织选定目标也不是随便看上一个就下手,早起手段还比较粗糙,独身、异地、工作环境偏僻等等这些因素为筛选目标,然后想办法弄配型,符合买卖再下手。
从调查结果看这是个组织非常缜密的犯罪组织,而h市当年的连续死亡案件就是因为这个组织通过了一个反社会任何的变态杀手,这人效仿提取器官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变态行为,这一下把该犯罪组织掀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案件连续追查了三年,终于把当初的杀手捕获,同时严重打击了犯罪组织。这些年销声匿迹,但是并没有根除。
伍恬看完资料目瞪口呆,呐呐抬头问江时均:“我是被、他们害了?”
“当时这事儿在本市闹得很大,我那时候小,后来长大认识个系统内的朋友,跟着一起才慢慢了解。当初被端点的传销点涉案人员口供提到过你,所以不出意外当初你就是被这群人盯上了。”
“为什么是我。”伍恬疑惑了,看资料说他们是有组织纪律的啊,不会随便找人下手,在传销发现她的口供,那按理说选定目标不会暴露给小喽喽。难不成她倒霉遇上的是那个变态??
“这个就要问你了。”
啊?伍恬抬头,被少年突然严肃的目光吓了一跳,江时均又变成了那副严禁缜密气势迫人的模样。
江时均长臂占了餐桌整个边长,手拄下巴直勾勾看着她问:“我推测你应该是跟犯罪团伙的目标人有过接触,或者是无意中撞到了案发现场。你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初发生的细节吗?”
细节?
伍恬皱着眉,把自己去美国到回国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边回忆边讲个江时均听。
“等等,你刚才说下飞机后打了出租车,然后那司机给你弄了个拼车是吗?”江时均突然打断打她的。
伍恬刚刚说到自己凌晨下飞机,还专门找了个女司机回家结果半路上被一个男的拼车的事儿。她点头:“对,我还、专门记下、名字车牌,选了个、女司机,半路上车、一个男人,不过司机先、把我、送回来的。”
“你记下了名字车牌?都是什么!”江时均眼睛骤然一亮。
“额……”这个把她问住了,少说距离现在也过去两月,当初回家后就抛在脑后,这中间这么多事儿,真记不清了……
“hn4……额……司机姓李?……”伍恬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放弃摇头歉意地看着江时均:“真忘了……”
江时均倒没有意外的样子,本来就是转头就卸的事情,又过了这么久记不清也正常。他指间打了个响指,面上甚至还带着笑容:“你消失那天有个女性被害人,夜班司机,叫李珊!”
“啊!对!李珊!就是这个名!”伍恬惊呼拍掌,脑海里沉淀的记忆被他这么轻轻一勾,顺藤摸瓜就想起来了。
“她出事了?那、那!”伍恬激动向前,半个身体跨过餐桌凑到少年面前兴奋道:“是不是、那男男男乘客、有问题!”
嗨呀肯定就是了!他不是说有可能是她在无意中跟被害人有过接触或者撞到了案发关键人,她当晚就接触了这俩人。
“对吧,是他吧!”
江时均又打了个响指赞同道:“有可能。然后你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有小偷!”伍恬义愤填膺捶了下桌子,这事儿她是绝对绝对忘不了了!她告诉江时均当晚她回家后简单收拾下就睡了,也许是在美国忙的时差还没倒好,睡得一直不踏实,天气又热就起床去喝水,然后就觉察到了异样。
“我躲在、卫生间,等小偷进、进门,我就跑出去了,没想到!门外还有同同同伙,一拳打我这,”伍恬侧身露出纤细修长的后脖颈指了指:“什么都没看清,我晕了,再睁眼,就现在。”
说出最后一个字,伍恬就感觉心里卸下来老大一块石头,随后星火燎原,啪一掌拍到桌子上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被她惊得挑了眉的少年。
“我也懵!气死。一一一定是,那俩人,把我害了!我真倒霉!”
“运气差了点,但错不在你,是罪犯。来消消气。”江时均语气安稳,地给她一瓶水叫她别动气。
伍恬咕咚咕咚隔了一大口,稍稍浇灭了几点火星,此时胸口一片浩荡,仿佛多年陈冤得以倾诉,就差马上下场雪应景了。
“不急,等哪天我把被害人和嫌疑人照片收集一下给你认认人。”
“好。”
“我一定帮你把凶手抓起来。”
“好!不对,是帮、帮你、小姨妈!再帮我!”
那具身体是原主的,她占了身体之后被害,抓到凶手是要先对她原主有个交代,然后再是对她的交代。
“好,听你的。”江时均的声音和目光里仿佛加了安。定,他一个好字,就相比于千金承诺,有种强大的信服力。
伍恬看着少年,她相信他能做到的。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她问。
“警察啊,要不怎么帮你抓凶手。”江时均笑着回答。
这个答案伍恬就不满意了,抓凶手可以交给别的警察,她希望江时均的未来走向不是因为外力,而是他自己内心的选择。从事喜欢的事业才能真正从中获得快乐。
“不是为我,要为自己。人生的选择、要听从、内心。”
伍恬诚恳地熬鸡汤,被江时均无情嘲笑:“我要是不为自己,现在就是江家杰出的准继承人了,搞清楚喂。”
“……”很好,很自恋,是他的性格没错= =。
伍恬选择默默喝水,把吐槽一起咽下肚子里。
“困不困?睡会儿吗?”江时均问她。
“还好。”
“你去我房间躺会儿吧。”
“啊?”这是不是不太好0.0
“干嘛。”江时均撇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儿:“怕我啊。”
“怕鬼、也不怕你!”伍恬觉得脸上发热,瞪了少年一眼。
*
少年的房间被收拾过后看着有种空旷的干净,伍恬嘴上逞强,真的躺倒他床上心就不受控制开始狂跳,五岁和十七岁到底是不一样。身为一个女孩儿伍恬必须承认,十七岁的江时均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荷尔蒙效果。
她踌躇地站在床脚坐下都在犹豫,江时均在一旁弯身扯过床上的被子,然后侧过头来很自然地叫她上床。
“上去。”
“啊,好。”我的老天他表现的好自然,为什么我这么尴尬……
伍恬在心中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点!就当他现在还是五岁!
“那个……要不我、我去沙发、我瘦、正好,哈哈……”不行还是怂,不好意思躺大外甥的床!
怂恬恬抬头冲大外甥尬笑,撞进他睨视的瞳孔。
“沙发是我的。”说完双臂哗啦一个用力把被子展开平铺到床上。然后挥挥手自己转身出门,把宽敞的房间留给她。
伍恬站在床边镇定了几秒,江时均出去之后她淡定不少,不当着当事人的面尴尬感就会慢慢在减轻。她弯身摸了一下被面,最终还是安稳躺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