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想来真是处处透着古怪,昨日玉筝公主大婚,您早在三天前就加强了宫中戒备,还有秀娘寸步不离地守着玉筝公主,怎么最后还是出事了呢?”
明春到现在其实还是有些怀疑驸马的,毕竟喜房内除了玉筝公主之外就只有他了。
在宫里如此森严的戒备下,外人根本就进不来,所以杀死玉筝公主的人就只可能是驸马了。
更何况那驸马还是东离定安王的人,与她们根本就不一心,会对玉筝公主下手也不足为奇。
只是长公主偏偏听信定安王所言断定了驸马的清白,万一最后错放真凶,玉筝公主在天之灵又岂能得到安息?
思及此,明春微微抿了下唇,想着再劝长公主三思一番,岂料长公主却突然敛容朝后庭方向行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彼时,几个宫人正在玉筝公主的寝殿内收拾,红绸喜帐尽数撤下,陆陆续续地挂上了白帆。
秀娘站在庭院中静静看着,心中无限叹息。
本是一片好心,希望玉筝公主能得偿所愿,岂料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云安亲王果真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是她错了,当年他逼着云霓郡主出嫁时,她就应当明白王爷眼中素来只有利益而没有感情的。
可她还是存了私心偷偷放走玉筝公主,她怎么都没想到王爷居然会对玉筝公主下死手。
终是她亏欠了玉筝公主的,待日后大功告成,她定让王爷后悔昨日的选择!
秀娘默默叹出一气,柔和的眸子微微闭上,再睁开时,宫苑外却突然传来了通传声。
“长公主到!”
秀娘闻言,眸子不自在地闪了一下,旋即转身行礼。
“奴婢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缓缓行至跟前,瞧见她眸底的郁色,嘴上倒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拂袖屏退了院中所有宫人,就连明春也被她遣退了。
秀娘见此情形,心中不免困惑。
长公主却问:“秀娘,自云霓死后,本宫这几年待你如何?”
秀娘诚心说道:“长公主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没齿难忘!”
“是吗?既是如此,那你为何没有帮本宫守住玉筝!”
长公主突然发怒,吓得秀娘立时一咯噔,还以为自己昨夜做的事已经被长公主发现了,脊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长、长公主,奴婢……”
“玉筝固然娇纵蛮横了一些,可她毕竟是本宫的亲妹妹,正因为你办事妥帖,本宫才会交待你去保护玉筝,可本宫万万没想到最终居然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秀娘暗忖着长公主这番话,隐隐觉得她只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玉筝公主,一时间又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奴婢知道自己有负您所托,如今无论奴婢如何辩解都没用了,您放心,待奴婢帮长公主办成大事之后,奴婢定会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呵,你说的轻巧,你以为你死了,本宫自此便能安心了吗?”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望向她的眼眸中渐渐多了几分深意。
“本宫问你,昨夜驸马回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既然一直在喜房外守着,就应当清楚玉筝遇害的所有经过!”
她不是直到现在才对秀娘有所怀疑,只是她始终不相信秀娘会背叛她罢了。
但无论是驸马的话,还是明春方才的无心之言,全都指向玉筝的身边人出了问题。
别的宫女能有多大本事,她心里清楚得很。
唯有秀娘,她不得不查。
而秀娘自然也猜出了她的心思,敛眸苦笑一声后,俯身向她磕了一记响头。
“长公主,奴婢承认自己昨日没有护好玉筝公主,以致她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但无论如何也请您相信,奴婢真的没有动手谋害玉筝公主啊!”
长公主见她声泪俱下,心里不禁触动了几分,面上神色却依旧冷硬。
“你最好保证玉筝的死当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若最后让本宫查到了什么,本宫决不轻饶!”
秀娘攥紧双手咬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欺瞒,便让奴婢此生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她只是一时失智放走了玉筝公主而已,而真正动手的人是云安亲王,同她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发出这种毒誓也算不上什么。
至于东离定安王那边,她知道这位爷的能量大,但这毕竟是西凉,她不认为他最后真能查出真凶,毕竟云安亲王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们二位若是能正面对上,无论对她还是对长公主而言,都算是一件好事。
长公主并未猜到她的心思,只是始终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
秀娘不肯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就说明秀娘昨夜一定做过什么。
她相信动手杀死玉筝的人不是她,但很难相信玉筝的死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现在还有用得到秀娘的地方,还不能对秀娘动手。
眼下只能祈祷定安王最后找出来的杀人凶手与秀娘没有太大的关联,不然就是她也难保秀娘的命。
…………
与此同时,离宫许久的裴寂已经回到了南郊的别院门前。
甫一走下马车,却见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圆圆的脑袋耷拉着,精致的眉眼低垂,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裴寂目色一顿,旋即拔腿上前。
“念安。”
沈念安见他回来,面上亦是一喜。
裴寂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几日没见,人似乎又瘦了。
“亲王府的人总不至于连饭都不让你吃,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这不是故意惹你心疼吗?”沈念安笑着同他打趣道。
裴寂嗤笑一声,四下环视一眼后牵着她的手行进了院门。
“你擅自来见我,云安亲王府的人不会发现?”
沈念安摆手道:“放心吧,上次玉筝公主派人将我推进湖里之后,我已赢得云安亲王的信任,考验我几次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自然也懒得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更何况他如今也没精力盯着我。”
裴寂闻言挑眉,“怎么说?”
沈念安却抬眸反问他,“你今日进王庭救人了?”
裴寂抿着薄唇轻轻嗯了一声。
“秦书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