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礼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道:“白善为可造之才,这一次东征,朕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辽东,而是为朝廷培养了一个白善,知道了营州的刺史,还有就是薛贵这一员猛将了。”
殷礼笑道:“恭喜陛下获得良臣美将。”
安排完地方上的事,皇帝便让钦天监算班师回朝的吉日,大家收拾收拾要回京去了。
皇帝将所有高氏族人都带上了,除此外,还点名了不少高句丽的旧臣,让他们一起打点行李去中原。
他们会被分散开安排在江南一带,而辽东一带同样是地广人稀,皇帝已经想好,等回去以后要从中原一带挑选出一些流民或者失地的佃农迁移过来。
辽东一带虽然也有不少汉人,但貊人和扶余人更多,因此他们需要更多的汉人。
貊人和扶余人也需要和汉人学习耕种,纺织等各种技艺。
只要他们都习汉语、读中原的典籍,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听从中原统一的统治。
广王和高句丽王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强烈表达过反对,但皇帝和晋国的将臣都将他们说的话当放屁,如今他们手上没有兵权,离开了高句丽,连祖上一直积累到现在的威望和人脉也全都要消失了,他们还能怎么反抗呢?
倒是高二王子说话还管用一些,他也表示了反对。
皇帝对高二王子就要和蔼许多,温和的与他道:“朕想着你父母亲人若在长安,将来你尽孝也方便点儿。等回到京城你还会领兵在外,有你父母在,你也可无后顾之忧。”
高二王子闻言愣了一下后低头应了一声“是”。
满宝等他走了才进正殿给皇帝请平安脉。
皇帝也就这么一说,高二王子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信的。
高句丽王做大王的时候高二王子都能够背叛,更不要说现在了。
他要是真怀疑皇帝是想扣押广王和高句丽王做他的软肋,便会什么都不做,就让皇帝这么认为。
不过皇帝和周满显然知道高二王子的为人,即便他表现得一脸痛苦。
皇帝有些累了,就闭上眼睛给周满把脉。
满宝听了半晌,又和古忠了解了一下皇帝最近的饮食起居,便和皇帝道:“陛下应当少思虑,多休息,您这是劳累过度了。”
皇帝就睁开眼睛看她,“朕倒是也想休息,奈尔没有时间啊。”
满宝道:“将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是了,臣看赵国公最近就挺闲的。”
皇帝忍不住笑,“赵国公怎么惹到你了?在这儿与朕告他的刁状?”
满宝没回答,真要说了赵国公的不是,显得她多小气,睚眦必报似的。
她转移开话题道:“陛下,契苾将军的伤口结痂了。”
皇帝就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扭头和古忠道:“记下此事,傍晚用饭前朕要去看望一下契苾将军。”
“是。”
满宝没给皇帝开药,是药三分毒,劳累过度最需要的是休息。
于是满宝给开了两张药膳方子,然后给皇帝开了多睡觉,少思虑的方子便走了。
皇帝只看了一眼药方就收回了目光,他也想睡觉和少思虑,但也要他有这个条件啊。
他带出来的人还是太少了,国内城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好呢,现在就已经在准备班师回朝的事宜了,哪里有多余的时间?
最近连方便都要抓紧时间,瞅准机会出去。
皇帝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太苦了,于是抽了一张白纸过来给太子写信抱怨。
主要是抱怨现在事情太多,他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告诫他不要以为皇帝是那么好当的,要当好皇帝就得时时自省,还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不过皇帝也是人,也不可时时操劳,我只希望我儿将来不必和朕一样东征西讨,而是直接稳坐龙椅,等待四方来朝。
皇帝津津有味的写完,感觉好了许多,于是继续点头去看折子。
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大家启程回朝了。
走到幽州,皇帝派人将绝大部分高氏王族的人和高句丽旧臣及其家人等送到江南,他们则带着剩下的人往长安而去。
太子提前到太原接皇帝。
他是收到皇帝的信以后出发的,不顾魏大人等人的劝诫,一路到了太原,本来要不是左右一直拦着,他都想去幽州接。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父亲说当皇帝苦,心里很高兴,觉得没有老三在的日子,他和父亲的关系的确好了许多。
去的时候满宝都是骑马,回来的时候她则多数时候在车里,一是外面冷,二是她好困,想睡觉,所以一直窝在车里。
大军还未到达太原,便有士兵飞奔来报,“陛下,太子殿下在太原城门应急陛下入城。”
皇帝合上手上的告密折子,微微点头道:“好,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前面不远就是太原城门了。”
“是。”
第2771章 及冠礼
太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不少人来迎接皇帝。
父子俩在太原城门口成功会师,一起进入太原城中休整。
满宝他们上次过太原都是匆匆而过,这一次却会在此多停留一天,所以才住下,他们三人便相约一起上街上逛去了。
刘焕也邀请了周立如一起去玩儿。
白二郎想给明达带一些土特产回去,因此特别热衷逛这里的小摊和小店。
满宝跟在他身后也看得津津有味,当地的土产一般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吃食了。
所以最后白二郎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倒是满宝和白善跟在后面吃了不少东西。
白二郎看了看俩人的肚子问白善,“你的伤好得这么快?”
白善面不改色的道:“我年轻,身体好,恢复得快。”
此时,契苾何力也在和阿史那等人道:“从未觉得年长,但此战过后的确感觉年纪大了,比不上那些小年轻了。”
便有将军笑道:“契苾将军何出此言,您可是我大晋出了名的猛将啊。”
契苾何力摇了摇头道:“不说军中出的新贵薛贵,就说白善,一个文臣,中了两箭,恢复的都比我快。”
便有将军嘴快的道:“他年轻嘛,将军何必与他比?”
这话一出,众人一静,连素来稳重的阿史那将军都不由瞥眼看向对方。
将军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白大人毕竟比我们都年轻,听说还未及冠了,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恢复得最快了,想当年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胸前被划了一刀,都没有周太医这样的医术,随便糊弄点金疮药,不到十天又能上阵杀敌了,当时那刀可是见着骨头了。”
“这有什么,我胸前中箭,将箭羽折去,片刻便又能回身杀敌了。”
于是契苾何力将军的感慨变成了将军们的忆往昔和炫耀。
作为将军,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只要那一场战不是输的,那都是功绩的表现。
契苾何力将军撇了撇嘴,扭头拉着没有参与话题的阿史那道:“我不知听谁说起过,白善的生辰过了,他已经及冠,你说我该送他什么及冠礼物好?”
有京城来的官员好奇,“契苾将军怎么想起给白大人送礼?”
他是陪着太子来迎接皇帝的,并不知道战场上的事。
契苾何力便叹息道:“此一次多亏了白大人,要不是他扯了我一把,那两支箭就要射我身上了。”
“这是救命之恩啊。”
阿史那道:“白大人也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呢,我看你们俩的恩情互相抵消一下就可以了。”
契苾何力:……
话是这样说,契苾何力将军还是留意起各种东西来,想着送什么东西给白善做成人礼比较好。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于是契苾将军的手下到处搜罗好东西,只要听说有好的,立即拉了钱去看,合适就买下来送给契苾将军。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闹得皇帝和太子都知道了。
皇帝就召了他去问,“你这是要干什么?东征打下的好名声都要叫你败光了。”
契苾将军一听,立即道:“臣出钱了的,那些商人的东西总要卖,臣有喜欢的,又不是强取,也未强买,怎么不行?”
皇帝就没好气的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契苾将军没说话。
皇帝便语重心长的道:“卿等为国征战,朕不欲过于严格,但你等也不能显露太多,回去以后御史台和魏知等人还等着找错处呢。”
皇帝这次带出去的人,除了阿史那将军一板一眼的将自己收上来的战利品全部交给皇帝外,其余人谁没有带着自己的手下分战利品?
包括赵国公,他自己就分了不少,同时还悄悄的给皇帝送了点儿,再给医帐一些,搜刮下来的战利品基本就分完了,能归到国库里的没多少。
皇帝自己以前就领兵打仗,自然知道身为将领还要养着底下的兵士,所以对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大家都还算公正,东西并不是自己拿的,都会分给自己的手下,一级一层的下去,到普通士兵手里,他们也能分到一些东西。
这种战利品一般都要先堆在库房里两三年,等风声过去了再拿出来用,到时候御史台的人也早忘了这事儿。
可契苾何力倒好,现在还没回到京城呢就开始拿出来换东西了,嫌动静不够大?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臣子不肖,自然也是君王的错了,回去以后,魏知一定会这么骂他的。
所以为了自己不挨骂,皇帝只能制止契苾何力的行为了。
他道:“京城什么好东西没有,非得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买?”
契苾何力:“臣就想给白大人准备一份及冠礼。”
皇帝这才惊觉,“白善及冠了?”
他看向古忠。
古忠弯腰笑道:“是,路上周大人和驸马还给白大人过了个简单的生辰呢。”
皇帝便道:“及冠是大事,便是不好在路上举行冠礼,回去也要补办的吧?朕记得他的先生给他取了字?”
还是古忠笑道:“是,隐约听说叫至善。”
皇帝便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倒与他的名字极配,希望他将来人品一直如此吧。”
古忠低头弯腰笑着应了一声“是”。
皇帝想了想后道:“你送他那些金银宝石都没用,悄悄你要搜罗的那些,不是宝刀就是宝马,他又不是武将,并不稀罕这些东西,你要送,就去找些孤本名画来送他,那才是投其所好。”
契苾何力瞪眼,“这样的东西上哪儿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