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提笔拿过治,根据他们的脉案重新开了方子,“你们可以对照着看一下,你们开的方子其实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再要进步就得学会自己琢磨了。”
“不过当下这件事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们帮我检查一下这两本医册可有错漏之处。
俩人看到医册上大大的《针学》二字,吓了一跳,“师父,我们能检查这个?”
“有什么不能的,这里头的东西你们都学过了的,要是有遇上不解的,更好了,回头记下来我给你们讲解,对了,还得检查错别字,回头要雕印的。”
针学也是从最基本的医理知识开始的,第一学年基本上都在学习穴位和一些基础的医理知识,之后才是具体的针法学习。
这些基础的东西如果郑辜和刘医女都不知道的话,那是得重新的好好学一学了。
满宝将重任交出去,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和白善他们一块儿去玩了。
这会儿天慢慢的没那么热了,虽然今年京城附近几座城都干旱,但并没有影响街上依旧有许多的摊贩和游人。
几人约好了一起在书铺里见面,殷或因为一直病假在家,所以没什么忙的,一早便在书铺里等着了。
满宝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翻了半本书了。
隐约听见他们的声音,他就将书放回书架上,然后和长寿一起出去。
满宝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色,惋惜道:“你请了病假,也没见你胖嘛,难道这八天里你没有吃好吃的吗?”
殷或:“……没有,反而因为突然不上学了,还有些不习惯。”
满宝三人只剩下羡慕的份儿了。
白善往外看了一眼,问道:“刘焕怎么还不来?”
殷或就指了书铺对面的茶楼道:“我们上那儿等着吧。”
四人便转移了阵地。
刘焕足足迟到了两刻钟才到,白二郎抱怨起来,他就灌了自己一杯茶水道:“这可不赖我,都赖他们俩。”
刘焕指着白善和周满道:“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我祖父了,你不是让我问职田的事吗?我就问了,然后让我祖父一顿削。”
白善好奇,“不懂就问,刘尚书为什么要削你?”
满宝:“就是,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要生气?”
刘焕本来觉得他祖父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但被他们两个这么一问,他再低头这么一想,还真是,他祖父为什么要生气?又凭什么骂他?
刘焕瞬间挺直了胸膛,“对啊,我又不是给你们走后门,我就是不懂就问而已,这是请教呀。”
白善点头,转而问道:“刘尚书是怎么说的?”
“刘尚书说这事也有先例,不过,”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他祖父说这话时的意味深长,“不过最后好多职田都变成了私田。”
不仅满宝三人,就连殷或都惊呆了,“职田为什么会变成私田?”
“自然是有些人家种得久了,种着种着就变成私田了,当然,那些人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就是了,所以朝廷官员虽然一直没增长多少,但职田却一直在扩张,就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职田就要消失一部分。”刘焕对周满道:“你嘛,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可以从户部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职田变成私田。”
第1628章 可能请不到
满宝吓了一跳,道:“我可没想把职田变私田,那不是国蟊吗?”
她道:“我就是想着,自己管理佃户和职田,耕种得细致些,收获也高些。以后我要是不当官儿,或是换了官职,换了职田,原先的职田是肯定要还回去的。”
刘焕道:“我也说你不是这样的人,祖父倒是没怀疑,只说职田的管理也繁杂得很,你要是愿意自己管儿,只能先到户部那里去申请报备。”
白善便对满宝道:“那多半就是可以了,后儿找了空我跟你一块儿去。”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道:“先生的职田就在我的左近,我们叫上先生一起吧。”
庄先生根本不操心职田这种事,他现在全部心神都在读书和教授太子及三个弟子身上,职田这种事,不应该跟俸禄一样,到了时间去领了他该得的那份就可以了吗?
但满宝信心满满,加上老周家也有不少人在京城,论种地,他们可比他厉害多了,因此想了想后便点头。
然后道:“你们在宫里出来不容易,既然你们已经在刘尚书面前提过了,那这件事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去户部那边申请办手续。”
满宝和白善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例外之事,俩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庄先生对他们笑笑,安抚了一下他们后便让他们玩去了,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他之所以会主动接下此事,却是为了打探得详细一些。
对于职田的管理,他了解的也不多,但据他所知,职田一直是户部管理的,每年夏秋收获之后,户部就会算好各人的租金产出,一并由户部交付。
就是地方上的官员,衙门里也有专人负责此事,只不过,相比于京官,地方上的官员大多都可以自己管理职田。
毕竟就在自己的辖下,特别的方便。
不像京官,职田已经辐射到雍州、商州、梁州等地了。
所以除了一些职田特别多的会要求自己管理外,大部分官员都是交由户部来管理。
因为管理的成本也不少,还不如统一交给户部,省去不少心力呢。
庄先生找到户部时,户部负责职田的官员只看了庄先生一眼便把两张单子给了他让他填写。
然后道:“周小大人那里还得用她的印章,确认是她本人的意思才行。”
庄先生一看便知道这是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他便笑着打探起职田的现状来。
别看户部管着大大小小官员的职田,但主管此事的官员品阶并不高,只有七品,比庄先生略高那么点儿。
因为庄先生是来申请自管的,他正好也要将一些注意事项与他说清楚,便趁机说了一下这职田的管理。
庄先生一脸沉思的回了崇文馆,然后把满宝叫到了跟前,当然,白善和白二郎正好也在吃午食,于是三人便一起被叫到了跟前。
“满宝,你一共有千亩的职田,这么多田地,你想好怎么耕种了吗?”
满宝立即道:“不是有佃农吗?到时候吩咐佃农就是了,我爹想亲自去管呢。”
庄先生道:“可能会没有佃农。”
满宝瞪圆了眼睛,白善也惊讶的抬起头,“怎么会没有佃农呢?”
“因为佃农难请。”庄先生道:“你以为户部为什么会这么宽松,你们想要自己管理职田就立即给你们了?”
他道:“因为职田一点儿也不好管。”
岂止是不好管,简直是费心费力还不讨好。
别看职田多是良田,户部的人说,佃农中根本没多少人愿意租种职田,“朝廷很少给他们良种和农具,租金却是固定的,一亩地租在二斗米到六斗米之间,根据地肥情况来定。”
白善算了一下后道:“倒也合理。”
庄先生点头道:“但这是必须给的,租种别人的土地,东家还有可能给些良种和农具,朝廷这边却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不喜欢租种职田。”
“很多佃农都是被逼着租种的,所以你们要想自己管理职田,恐怕就很难招到佃户了。”
满宝道:“还得实地看过才知道啊。”
白善算了算日子后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听说今年中秋有外藩来朝,会多放几日假,不然我们去雍州看看?”
满宝眼睛一亮,立即道:“好呀,好呀。”
就算不去看职田,去雍州玩一玩也是不错的。
白二郎也想去,“反正也不远,半日功夫就到了,我们还能在乡下庄子里多住几天呢,听说雍州的羊蝎子特别好吃。”
白善和满宝更想去了。
还有许多话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干脆将一本小册子交给满宝,“虽然职田交给我们自己管理了,但也是有要求的,比如与佃农所有租税,定租不能超过六斗米,分租不得超过六成。”
这也是朝廷保护佃农的唯一措施了。
满宝应下,看过条例后和白二郎道:“竟然可以要六成的分租,可真黑呀,我以为大家都会要四成的,你家不就是一直取的四成吗?”
“分地方的,”白二郎了解的不多,但每年都有庄头来家里汇报情况,所以他也听了一耳朵,道:“有些地方我爹也是收五成的。”
满宝好奇,“为什么不一样?”
白二郎:“我怎么知道?要不回去以后我替你问问我爹?”
白善道:“因为地方不一样吧,地肥也不一样。”
他道:“罗江县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哪怕为了交好乡邻,也该少取一些租税的,其他地方的话,薄地就少取些,肥地就多要一些,现在我家在陇州一带收的租税也多为四成,只有部分地方是五成。”
满宝和白二郎听得一愣一愣的。
“祖母说了,就算我们现在不住在陇州,那也是我们的故乡,本家所在,还是应该经营好当地的。”白善意味深长的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一般连自家所在的周边都取厚租的,多半会长久不了,就是世家豪族,他们也得对自家周边的佃户宽容一些的。”
很现实的问题,但不知为何,满宝心底有些发冷,她暗道:这不就是百科馆里一些书上写的剥削吗?
白善显然也想到了,看了满宝一眼后道:“你要自己管职田,对佃农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第1629章 放长假
别的不说,就算是老周头,心也并不硬的。
庄先生点了点头道:“户部之所以那么快答应把职田交给你们自己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年雍州旱灾,一般的百姓还罢,家里多少有些存粮,不然勒紧了裤腰带熬一熬今年也就过去了,但那些佃农恐怕处境艰难。”
所以佃农更难管了,户部能够少管一部分田地就少一些麻烦,要不是职责使然,全交给个人他们也是愿意的。
果然,庄先生递上去的申请单很快就有了回复,户部直接把手续给他们办好了,正好,他们的职田其实六月时就分好了。
只是地里还有庄稼,属于前一任官员的收益,所以还不属于他们。
但现在地里的庄稼多半已经收上来了,因此户部直接将地址和文书给他们,让他们照着地址去找里长就可以去看职田了。
因为周满和他们尚书大人家小公子的关系,户部的官员还额外提醒了一句,“你们要雇佣佃农,最好重阳之前便去定下,不然过了重阳,你们再想找佃农就难了。”
对于户部来说,管理职田最难的并不是缺少田地,而是缺少人力。
庄先生将此事记下了,然后回去转告给三个弟子。
庄先生道:“正好,白善、白诚,将来你们都要从一地父母官坐起,这次,你们就从管理佃农开始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先找得到愿意租种你们田地的佃农。”
白善和白二郎觉得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在罗江县,只要有地,还怕没人种地吗?
老周头也是这么想的,他才从庄先生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后脚立即让周大郎把东西收拾收拾,“等满宝休沐回来过中秋,我们立即就去雍州看一看。我听白老爷说,雍州那边和我们罗江县大不一样,那边的田地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很少有山,而且分给官员的职田都是熟地呢。”
周大郎闻言就回去收拾东西,收着收着觉得不对,跑回来问他爹,“爹,我们都去雍州种地了,那家里的地怎么办?”
老周头就沉默了起来,又开始摸后腰上的旱烟袋子了,钱氏见了就拍了一下他的手,对周大郎道:“老二和老三都在家里呢,怕什么?老三是种地的好把式,谁误了地,老三也不会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