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如意斋时,他打发车夫下车去买了两袋茯苓糕,一袋递给面前的这人道:“你当初最爱吃的,我也不知你是真爱吃还是假爱吃。”总之看她是吃得挺香的。
“我不吃!”
楚无念将他递过来油纸袋一把拍开。
赵止洵轻晒一眼,将油纸袋打开,让里面的茯苓糕散发出香味来,不一会儿,楚无念的肚子便叫了起来,她起身道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不吃那我给车夫了,他应该也没用过早膳,定会吃光。”还有一袋是要给萧氏的,这个她心里清楚。
包着油纸袋的茯苓糕在楚无念的眼前转了一圈,香味扑鼻而来,糕点离她更近,她的肚子叫得更大声了。
“慢着,我改主意了!”
反正都跟着他回府了,还要这点骨气做什么?等将这人伺候得得意忘形,将她的文牒偷出来,她看他还怎么嚣张?!
“能屈能伸,不错。”
赵止洵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来,张口就咬了一大口,香味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
瞧着她这副样子,赵止洵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
第八十四章:看来是好事
在吃的面前,这人总挡不住诱惑,起初赵止洵还有点嫌弃,可后面总能用这招暂时拿捏住她,他便也就不嫌弃了,相当于抓住了这人的软肋,这样多好,不用他再费力去哄她。
“一会你拿去给老夫人。”
他拿眼神指了指桌上的茯苓糕,脸色淡然。
“为何不是你拿?”
楚无念啃着手里的茯苓糕,他明明今日不上早朝,还不多去寿安堂里走走,老夫人这几日都在担心府里出事呢!
“我要去一趟西院。”
他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
“我就知道。”
楚无念咽着东西,也不忘揶揄他。
“温苼生了好几日的高烧了,我得过去看看她烧退了没有。”赵止洵敛眸,话里无不透着担忧。
“行。”
楚无念也答得干脆,反正她答应他回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拿到她的东西,他们爱怎么卿卿我我都行,不关她的事!
赵止洵稍稍点头,闭上眼眸时眼底却露出一丝狡黠来,楚无念顾着吃手里的茯苓糕,没察觉到他眼底的狡黠。
“怎的一大早就去给我买茯苓糕了?”
楚无念拿着糕点过去给萧氏时,她还是诵经,每日晨起,她都要诵上两个时辰的经,崔嬷嬷让楚无念在庭院中等萧氏,她也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五月底的日头已经带了热意,在庭院中候着的这半个时辰,楚无念的后背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来,将她的内衫浸湿了一些,让她觉得有点难受,便移动步子,挪到了有屋檐遮着日头的廊下,正好碰到萧氏诵完经,从寿安堂里走了出来。
“老夫人。”
楚无念回过头,朝她行礼。
“嗯?”
见她似是走神了,萧氏重复问她一句。
“是王爷买的,他没空过来,让奴婢送过来给您。”楚无念抹了抹后脖颈上的汗珠,这才紧忙回着。
“王爷今日没去上朝?”萧氏眼里闪着疑惑的光。
“没。”
楚无念摇了摇头,后头的话没有多讲。
“既然没上朝,怎的不亲自过来,我还想着有些话要问他。”萧氏自言自语着,眼中的疑惑更盛。
楚无念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钻着空子开口说道:“老夫人莫急,等王爷去探视完温姑娘,应该就会过来看您了。”
她闪着眼珠子,一脸真挚地道,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在给那人下套子。
“他又跑到西院去了?他时常去看西院的那个丫头吗?”萧氏顿时一脸警惕,她可不想看到赵止洵跟温苼走得太近,免得两个人生出什么事来。
“倒也不经常,就是温姑娘还在发着高烧,王爷总是免不了要担心的,也不知温姑娘是怎么回事,上回进了一趟宫回来,便一直这样了,所以王爷隔三差五是要过去看一眼的。”
她话说得委婉,但萧氏已然听清楚,她一脸不悦地道:“我看那丫头是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你可要将她给看紧了!”
老夫人一眼过来人的经验嘱咐她,似是怕这温苼会赖着赵止洵,不出这个亲王府的门了。
“可她是王爷深交多年的好友,奴婢如何能将她看紧?”楚无念一脸的为难,眼神也飘忽不定,那意思分明就在表达,自己手里的这点权利,可不够格去管一个温苼。
“若是有人敢对你有异议,你就说是我老婆子让你去的,就连洵儿,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萧氏十分有底气地道。
“那奴婢就放心了。”
楚无念扬了扬眼角眉梢,便没再说什么。
出了寿安堂的院子,她便直接到了西院中,那会赵止洵已经在那待了有一个时辰了,温苼起初知道他来还是生气的,后面才坚持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让池壁将人带进了屋里。
她的烧已经退了,全靠柳问眉一副药给吊着,这气色看起来才比前段时日的要好,不然脸色暗得简直见不了人,柳问眉给她治病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的脸色能差成这样,他提心吊胆得以为自己这回要医治失败了。
“烧退了,脑子可清醒了?”
赵止洵坐在床前的长椅上,跟她说话的态度比之前的好了许多,之前她发着高烧,脑子有点糊涂,这个他可以理解,所以声音变柔和了不少。
“正琅,我没想图别的,我也知道自己没几年光景可以活了,亲眼见到你对别的女子这般上心,我心里难受朝你发脾气是在所难免的,便想着趁机将心里的念想说出来给你听,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地拒绝我,连一丝怜惜也没有。”
此刻,温苼也不想再顾什么面子,还有女子的尊严,在他面前,她的尊严已经同那个乾坤盘碎了一地。
“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光景可以活,就不要乱折腾。”赵止洵静静看着她,话里透了不平静,看得出来他这话里已然是带了气的。
“既然你不在乎我,为何还要管我乱不乱折腾?”
温苼觉得好笑,她与这人深交这么多年,他为了一个刚相识不到一年的女子,就可以和她把关系闹得这么僵,这会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虽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可却是将你当做好友相待的,我每年都带了药到江北去,那些都不是假的。”
赵止洵忽然觉得心底有些悲凉,他做的那些事就是对朋友的关心,她能看在眼里,虽不是将它们当做如朋友一般关心,可如今将关系说透了,她就可以全然当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了吗?
他不是那般计较的人,就是觉得时间过了太久,有些事已经在心里记下了,便随口说了出来。
温苼被他说得心口一撞,她咽下喉间的酸涩,过了一会才开口回,“你是做了那些事没错,可我就是看不得你为别的女子那般操心,我心里不好受。”温苼的泪水,一颗一颗掉落到锦被上,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你还好吗?”
她的脸色苍白得太多明显,赵止洵心里有点担忧,下颌微微绷紧。
“没事。”
她摇了摇头,抽抽嗒嗒哭着。
屋里没别人了,柳问眉和池壁都在外面候着,赵止洵走上前,拿了案几上的锦帕递给她,“别哭了,把病养好,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好过些。”
他也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这温家,就只剩她这一条血脉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好不了了。”
她的锦帕才擦了一下眼泪,就忍不住咳嗽出声来。
赵止洵走到圆桌边上,拿出茶盏时,眼角余光看到了门外的那抹灰白色衣衫,想来那人来了也有一段时辰了,只是一直没出声罢了,他假意没看到,低下头继续给温苼倒茶,走到床榻边上亲眼捧着茶杯看她将茶水喝下,才把手挪开。
楚无念稍稍往后退两步,起初她是想直接走进屋子里的,这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倒是不忍心走进去了,还将身子挪远了一些。
池壁原是想将她拦下的,可听到她是被老夫人撑了腰的,便只能退得远远的,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敢随意对她怎么样。
柳问眉是不管这些的,他只管把温苼的病治好,其他的他可不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想起宇文池落应该将医书看完了,他该去考考她了,看这屋里屋外的场面兴许一时半会还化解不了,他双眼一亮,悄悄从西院里溜了出去。
宇文青云不知道楚无念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日从马车里出来后,他回到府上就照例管护卫营里面的事,旁的没有多问。
这会他上了早朝,宇文池落正跑到他的院子里,给他擦他的红缨长枪,她知道自己的兄长这段时日操忙,便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嘿!为师那日嘱咐你什么你是不是全都忘了?书不看跑到这来擦兵器!”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下人也没有,柳问眉便胆大地落座上石凳上,一脸愠色教训起面前背对着她的小丫头。
“谁说我没看了,我早就看完了!”
不就是一本破书吗?当初她被宇文长策关在府里时,要看的书不知比他这本还要厚多少倍,里面的东西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看来是为师小看你了!那我来考考你,若是为师现在手臂上中了红尾蝎的毒,该如医治啊?”
他端坐着身子,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师父现在又没中红尾蝎的毒,徒儿怎么知道?除非,师父亲自试一试那红尾蝎的毒性,让徒儿当场来给您医治,这样徒儿就能记下了!”
她将手里的红缨长枪放好,身子未转手便先挥了出去,一只红尾蝎稳稳当当落到柳问眉的手臂上,他当场叫出声来,好在赶在红尾蝎张口咬下之前,将那毒蝎子打到了地上,这才免遭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