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转过头,见地上一只赤金项链躺着,原来是他刚走过来太急,把箱笼中好好待着的这只项链给带了出来,他正要俯身把它捡起来,就见一旁的阮小竹“咦”地一声走向前,抢在他前面捡起了那项链。
这赤金项链难道有什么不同吗?萧珥目光往那项链上一扫,就是普通样式的项链,唯一别致的大概就是那项坠,是朵不知名的花型。
阮小竹捏了捏那项坠,见项坠没什么反应,她拿起项坠在空中摇了摇。
“呼呼”的风声传入萧珥的耳朵中,萧珥愣了愣,这项坠竟然不是实心的?哪个人给小竹送的,也忒小气了吧。
“小竹,这空心的项坠儿也太寒酸了,是谁给你送的啊?”萧珥其实是害怕这东西是自己送的,那他不是把自己骂了。
阮小竹愣了愣,如水杏眸看向萧珥,“空心的?你说这项坠儿是空心的?”
“对啊,你不知道吗?”萧珥从阮小竹手上接过那项链,在空中摇了摇,“只有空心的项坠摇起来才会发出这么亮的响声,正常的实心项坠是不会有这么明亮的声音的。”
说着,他伸手捏住项坠,似乎是想验证自己的话,手上暗暗用了点劲儿,“啪嗒”一声,那花型项坠居然就弹跳开了,“你看,真是……额,这是什么?倒像是一把钥匙?”
只见打开的项坠中间横躺着一把金黄色的钥匙。
萧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眸色暗了暗,就算是再迟钝,他也反应过来了,这项坠不简单。
“这是母后在我九岁那年送给我的。”阮小竹闭上眼睛,眉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那天,她只说,希望我像这花儿一样漂亮,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苏雨篱送给她的东西太多太多,阮小竹记得自己喜欢的并不是很多,这项链收到之后就被她收到了箱笼里,至于后来怎么随她出宫,又是怎么跟着她到这里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印象,她出发的时候好像就随意挑了两箱笼的首饰带出宫的。
苏雨篱的东西?萧珥的眉梢一挑,她为什么给阮小竹送这么一个项链,又不把这项链的秘密告诉她。这把金钥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可不信,这是单纯的装饰品,因为这金钥匙的成色看着有些年月了。
可是看阮小竹的表情,她分明对这钥匙的秘密一无所知。
苏雨篱这个女人,在很多方面来说,还真是够怪异的,萧珥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伸出手指捏起那小小的金钥匙,细细看起来。
“既然有钥匙,会不会有什么箱子?”阮小竹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在一众箱笼中来回穿梭,“母后会不会有一些秘密放在箱子中告诉我?”
还不等她高兴地去翻找,萧珥的话就泼了她一盆冷水。
“这钥匙上有字,不过这字不像是我们大启的语言,倒像是暗语,你来看看认不认识?”
阮小竹虽然武艺上略知皮毛,在其他方面却是胜过萧珥许多的,听了萧珥这话,她忙凑上前,拿过那钥匙细细看了一眼,果然见金钥匙的一面刻有两个字,可是她一个都不认识。
“不知道,这字我没见过。”阮小竹有些失望,有外族的语言,那这钥匙应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是苏雨篱给她留下的遗言存放的钥匙了,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苏雨篱为什么把它交给自己呢?
阮小竹努力想了很多遍,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萧珥却是一直盯着钥匙不放,仿佛要把那钥匙看出个洞来似的。
“好了,璆琅,咱们两个不认识,可以问问伯叔,秦川他们嘛,你就不要这么强求了,咱们先收拾下这里的乱局吧,小琴应该也快回来了。”阮小竹好笑地拉了把萧珥。
萧珥这次却没有听阮小竹的话,他来回看着那钥匙,面色忽然凝重起来,“小竹,这文字我记得我好像在哪儿看过的,你让我好好想想。”
居然看过?阮小竹瞪大眼睛。
帐篷外却是传来一阵轻快的欢呼声,“小竹姐姐,我回来了。”
“咦。”阮琴跑进来,第一眼看到萧珥手上的金钥匙,疑惑地看向阮小竹,“小竹姐姐,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不过是送她几样首饰,怎么还要动钥匙,难道是什么宝贝?阮琴的眼睛一亮,扑闪扑闪地看着阮小竹。
看到阮琴的表情,阮小竹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她好笑地摇摇头,指了指旁边挑拣出来的几样,“你看看这里,喜欢什么就多拿几件吧。”
说完,她本是要让萧珥把金钥匙收起来,却忽然瞥见了跟着阮琴身后缓缓走进来的今生和……蔺兰。蔺兰,她的心中一动,忽然从萧珥手上拿过金钥匙,走到蔺兰身边,把那金钥匙递给她。
蔺兰愣了愣,接过金钥匙,清澈的目光在那金钥匙上一扫,眼神便凝住了。
这是……
“钥匙。”蔺兰喃喃吐出两个字,面上带着震惊。
阮琴正在挑拣自己的首饰,听到这话就转过头笑了蔺兰一句,“兰儿,你说什么啊,这不是钥匙是什么啊,哈哈。”
阮小竹的神色却凝重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萧珥,萧珥也正看着她,两个人同时看向蔺兰。
蔺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中有些疑惑,“这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明明就是……
“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阮小竹紧紧盯着蔺兰的眼睛,心中狂跳,这钥匙居然是隐门之物,难道跟母后来这里的原因有关?“不知,它是?”
蔺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钥匙交还给阮小竹,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这是隐门宝藏的钥匙,宝藏除了需要藏宝图,还需要一把最关键的钥匙。不过这钥匙历来都是在隐门掌门手里的……”
蔺兰欲语还休地看了阮小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隐门宝藏的钥匙,而且历来都是隐门掌门掌管的东西,它居然在苏雨篱手里,而且被她随随便便送给了阮小竹,阮小竹的心中巨震,一时心头烦乱起来。
母后是从哪里得到这金钥匙的,既然拿到了这钥匙,她知不知道隐门宝藏的事情呢?如果母后知道隐门宝藏的事情,她是否对这笔宝藏动过心思?
是不是为了这笔宝藏,她才来的隐门,可若是如此,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引而不发呢?这中间可是有何变故?
萧珥也没想到,这看起来挺简单的一把金钥匙,居然是隐门宝藏的钥匙,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今天无意中碰到这项链,又听出项坠的不同,那这钥匙岂不是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苏雨篱当初的目的,难道就是要把它彻底隐藏起来吗?
她一定是知道隐门宝藏的,所以曹猛才会知道隐门的事情。
萧珥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豁然开朗。
是了,曹猛是苏雨篱的人,以他的能力和见识根本不可能知道隐门,必定是苏雨篱告诉他,让他去做什么,这才让他知道了隐门以及隐门的秘密。
苏雨篱在世时,曹猛应该是忠心于苏雨篱的,可是苏雨篱死后,曹猛就对这笔宝藏起了觊觎之心,所以他才纠集了一群人到这偏僻的谷子庄来,打隐门宝藏的主意。
非但如此,因为在这隐门中,他非常不凑巧地撞上了萧珥,就认为萧珥也是为这宝藏而来的,为了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他利用江湖中人把这消息全天下散播,引得人心惶惶的。
而那些蠢蠢欲动,不明就里的势力,也确实被吸引了过来。
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
苏雨篱不是要把它彻底隐藏,大略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再取出这钥匙,只是她自己大概也没想到,最后会走上自尽之路。
或者说,她在死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萧珥目光沉了沉,想到阮小竹一脸懵然的表情,又想到她那么多箱笼偏偏带了这有金钥匙的一箱在身边,这实在是不合寻常。
难道宫中伺候阮小竹的人中,有苏雨篱身边的旧人?或者是她放在暗处收买的人?
若是能找到这个人,那苏雨篱的死因岂不是就能大白天下了?萧珥眸色幽暗地看向阮小竹。
阮小竹低着头,眼神混乱,似有不解,又似恍然,时而清明,时而浑浊,竟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之中。
萧珥不动声色地走近阮小竹,悄悄牵起了她的手,宽大的衣袖将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遮住,却遮不住阮小竹渐渐平静下来的心跳。
“蔺兰姑娘,今日让小琴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可能帮我?”阮小竹恳切地看着蔺兰。
蔺兰轻轻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阮小竹没有说话。
阮小竹不知道蔺兰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殷殷地看着蔺兰。
两人对视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阮小竹先败下阵来,毕竟她心中更着急知道母后到这里的事情。
她斟酌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蔺兰,“这是璆琅第一次进隐门时无意中发现的东西,它是我母后的手笔,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册子,所以璆琅在隐门中才能畅通无阻。”
蔺兰修长的手指一页页地翻动着手上的册子,水眸中波光盈盈,面上带着一丝震惊。
如果说刚刚的金钥匙只是让她有些怀疑,现如今这本册子就把她最后的怀疑都去除了。
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一个非隐门人能够拿到隐门的布阵图,而这布阵图分明也是在门主的手中保管着的,从来不传外人。
这位镇国长公主的母后,前皇后苏雨篱,她肯定跟隐门前门主有什么干系,否则不可能手上有这两样东西。
前门主为什么把这么宝贵的东西,堪称命门的东西送给一国皇后?蔺兰有些不解。
“这是我们隐门的布阵图,历来都是只传给隐门门主的。”蔺兰的面色平静,似乎是在陈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但这话却让屋子里的几个人同时炸开了锅。
阮琴是最直接的一个,她反问蔺兰,“既然是该那个怪门主的东西,怎么会在小竹姐姐手里啊?这东西难道有双份?”
东西自然没有双份,不过是现如今的银时手里没有这两样本该属于他的尊贵的传承之物罢了。
“我不知道。”蔺兰摇摇头,她也有些疑惑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疑惑过,自己对自己守护的隐门真地有那么了解吗?为什么所看到的事情都跟爷爷当时跟她说的不一样。
“蔺兰姑娘,不知道银时门主现在何处?”萧珥看了低着头的阮小竹一眼,见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中,面上挣扎,就代替她问了蔺兰。
蔺兰目光闪了闪,刚想说话,就听见帐篷外一阵冷哼声。
“要找我就直接找我,绕什么弯子,最讨厌你们这群人的虚伪。”
银时一身白衣,带着幕蓠,身边跟着伯叔,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他的声音虽然很怪异,但萧珥能听出来,里面似乎并无恼意。
萧珥淡淡笑了笑,走向前向银时抱了个拳,“门主肯赏脸大驾光临,萧某不甚荣幸。”
“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银时挥了挥手,打断萧珥的话,装似不经意地站到了蔺兰身后,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
蔺兰身子僵了僵,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只微微低下了头,两颊泛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萧珥眼睛微微眯了眯,扫了蔺兰和银时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他缓缓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去里面说。”
苏雨篱毕竟是前皇后,如今老皇帝也还在位,虽然在位的时间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了,但她的影响还是在的,尤其是上次老皇帝还试图给她翻案,想要借此来挟制阮珣。
银时倒是没拒绝,只是走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转头看了蔺兰一眼。
蔺兰虽然没抬头,但应该是感觉到那视线了,她的脸滕地一下更红了,简直就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
“按着蔺兰姑娘说的,这布阵图和金钥匙本该是只有历代隐门门主才会有的东西,我想知道,门主手里有没有?”萧珥拿出金钥匙,又摇了摇手中的册子。
银时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那金钥匙和布阵图的真假,良久,才听他沙哑怪异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师傅当初只留话传位给我,然后就消失了,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尸体。”银时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怀恋,一丝怨恨,一丝狠毒,“他一定还在隐门中,但我不知道他死在哪里,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布阵图还给别人看过,这金钥匙……”
银时停了片刻,这才接着道,“这金钥匙倒是有跟我提起过,他似乎是因为打赌输了。”
世外之族的门主居然跑去打赌,打赌不要紧,居然还拿隐门宝藏的金钥匙做赌注,还把它输了,银时说地这么轻描淡写,萧珥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要说什么,这个隐门尽出怪胎?一个个都脑子不正常?也就伯叔正常点。
他是不是要庆幸,这“美好”的传承没有到伯叔身上,否则他还不知道会被伯叔养成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银时门主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美的女人到这隐门中来?”萧珥目光深了些许,深沉地看着银时,仿佛要看穿他那层面纱似的。
银时很快地摇摇头,“不曾见过。”
就在萧珥有些失望时,忽然听银时道,“不过我大概已经知道师傅最后把自己藏在哪里了,如果你们想知道那个女人和师傅之间的事情,或许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