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亓七如约而至,带着一名车夫,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来接楚可卿进宫。
看见楚可卿两手空空,亓七心里纳闷,不过转念一想,宫里什么没有,朝华郡主确实不用带东西。就算宫里没有,王爷也会暗中找来给她的。
亓七不如玄暗叽叽喳喳,恰到好处的沉默寡言,让楚可卿可以闭目养神。
直至来到宫门前,楚可卿必须要下马车,步行进宫。
亓七在前面走着,“郡主,属下来为您带路。太后娘娘得知您今日进宫,特地着人嘱咐过我将您请过去一趟。这次进宫,郡主还是先去拜见太后娘娘为好。”
楚可卿明白,太后上次就对她有意见,她如果忽略太后,太后肯定要恼,指不定一道懿旨过来,她就没法给皇上诊治了。
这当然不行。
她一定要看看皇上的情况,否则摄政王这边的人情,她是真还不了了。
一路思索,楚可卿走到脚腕发酸,才来到太后的寿安宫前。
然而,寿安宫大门紧闭,只有一名嬷嬷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楚可卿的到来。
亓七走过去,“嬷嬷,请去通禀太后,朝华郡主来了。”
嬷嬷瞥了楚可卿一眼,满是高傲地说道:“请在这候着吧。”
说完也不进去通报,就立在那儿装石头,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不动。
亓七沉下语气,再次重复:“嬷嬷,请进去通禀太后。”
嬷嬷心里估摸着,惹一个没有背景的朝华郡主可以,但这位亓七统领可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
斟酌片刻,嬷嬷说道:“亓统领勿怪,太后娘娘正在用膳,不许人打扰。亓统领可以先进偏殿小坐一会儿。”
嬷嬷变了一副嘴脸,“至于朝华郡主,在这里等着吧,什么时候太后用完膳了,郡主就什么时候进去。”
这差别待遇,连亓七都心生不爽。
他暗地里都得对朝华郡主恭恭敬敬,这嬷嬷算哪根葱,居然敢这么对朝华郡主。
亓七不理那嬷嬷,单对楚可卿说道:“郡主,随我去偏殿小坐一会吧。”
一道较年轻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要见大小姐,太后娘娘没发话,大小姐你敢擅进寿安宫偏殿吗?”
这声音,楚可卿倒是耳熟。
定睛一看,不正是前两天在人群里挑拨离间的那个婢女绿芙吗?
楚可卿眼珠一转,淡淡道:“亓七,送我回家。”
回家?那嬷嬷和刚走出来的绿芙心中皆是一惊。她们都清楚,楚可卿是摄政王请进宫给皇上诊治的,要是被她们气回家,太后必定追责。
她们承担不了太后和摄政王的怒火。
那嬷嬷换了一张笑脸,“奴婢这就进去通传太后,请亓统领与朝华郡主进偏殿小坐,稍等片刻。”
楚可卿轻嗤,权利最盛之地的人,最喜欢看人下菜碟。不一棒子打醒别人,别人就不知道自己不好惹。
很快,太后召见。
楚可卿一见到太后,就发现楚娇兰站在太后的旁边。而太后板着脸,坐在上位,明显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她敛眉屈膝,“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先前的嬷嬷见状喝道:“郡主,请行九叩跪拜之礼!”
亓七不禁皱起眉头,一般的臣子之女面见太后,只需要行跪拜之礼即可,根本不需要九叩跪拜。
有品阶的臣子之女,例如李沁宁、楚娇兰等郡主,都是行屈膝之礼。
这老嬷嬷分明是在刁难,现在是太后面前,必定是受太后指定。
亓七不能和太后作对,他不禁为楚可卿着急。
楚可卿特地进宫,也了解过相关的礼仪。她自己起身,直面太后:“臣女不行九叩跪拜之礼,若是太后娘娘生气,便可以责罚臣女,将臣女赶出宫去。”
那嬷嬷激动地大喊:“太后没有发话,你竟然自己起身,你根本没将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被气得手哆嗦,她之前果然没看错,能欺负娇兰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楚可卿,是在用皇帝的病威胁她呢!
太后脸上的怒火,亓七看了心中咯噔,楚娇兰看了心中欢喜。
她都不用出手,楚可卿自己就自寻死路了。
楚娇兰柔柔说道:“太后娘娘,堂姐只是性格骄横,绝没有蔑视太后之意,还请太后娘娘原谅堂姐。”
太后被感动了,“她在府里欺负你,将你赶出侯府。你竟然还帮她说话,我的乖乖,你怎么这么懂事善良。”
楚可卿才知道,原来楚娇兰编排自己是被赶出府的。
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她轻咳一声,“当时我还不是郡主,哪里有胆子敢把楚郡主赶出去呀!分明是楚郡主因为父亲的罪名,对我们怀恨在心,大闹一番之后,就潇洒离去。”
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吗?
她也会!
楚娇兰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太后娘娘,堂姐说什么都对,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就饶恕她的罪过,免了她的礼吧。”
她一下子就把话题拉回来,话里话外在为楚可卿求情,但却是字字提醒楚可卿的“蔑视太后”之心。
楚可卿感觉,楚娇兰变得更不好对付了。
太后果然发怒了,“你先在府中欺凌娇兰,后在寿安宫前胁迫宫人,要其为你通禀,到了哀家面前,你竟还拒行跪礼!三罪相加,哀家罚你跪在此处不断叩拜三个时辰!”
亓七急着想要说话,却被太后横了一眼,“亓七,你不要想着把摄政王搬出来,哀家想罚一个人,还是能罚的!”
亓七还能说什么?太后面前,他只能应是,什么也不能说。
嬷嬷拿出鞭子,“朝华郡主,奴婢冒犯了,请跪吧。”
哈哈…楚娇兰心里乐开了花。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后果!
楚可卿故意深深叹息,“原来,太后娘娘竟然这么昏庸无脑,臣女算是见识到了,这就领罚。”
嗯?她处罚难道不对?太后立马质问:“你做了这么多,居然还心中不服?好啊,哀家就给你一个机会!”
楚娇兰心里笑不出来了,她挽着太后娘娘的手臂,“太后娘娘,饶了堂姐……”
话还没说完,已然被楚可卿更清亮的声音给逼断,“楚娇兰,你给我闭嘴!太后娘娘既然给我辩解,就请安静听我一言。”
太后亦冷笑,“娇兰,你先不要说话,哀家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对哀家的判决有何不服。”
楚娇兰急得想要上火,对于楚可卿的厉害嘴巴,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早就见识过了。
太后居然还给她辩解的机会,太后怎么这么糊涂!楚娇兰在心中怨怪太后。
楚可卿清亮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说我在府中欺凌楚娇兰,就像我刚才所说那般,楚娇兰当时是郡主,我若欺凌她,她直接可以叫人前来将我拿下。而且说我将她赶出府,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楚娇兰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连她的母亲楚柳氏,和她那嚣张跋扈的妹妹楚宝香都能容得下,给她们一口饭吃,让她们依旧住在主院。我又何必容不下身为郡主的楚娇兰呢?太后娘娘,您认真想一下,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了。”
那对母女居然还在府上?楚娇兰震惊不已。她以为,楚可卿早就暗搓搓将人给除掉了!
紧接着又听楚可卿说:“太后娘娘说我拒行跪礼,敢问楚郡主,你平日面见太后,也要行九叩跪拜之礼吗?”
楚娇兰感觉这是一个大坑,但她又不得不回答,“并未。”
楚可卿又问:“那靖王府的李郡主,进宫也是对太后行九叩跪拜之礼吗?”
“没有啊。”这是太后回答的。她已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楚可卿:“既然她们二位郡主不用行,那为何同为郡主的臣女需要行九叩跪拜礼?难道是太后看臣女不顺眼,故意刁难于臣女吗?既然如此,还请太后娘娘废去臣女的朝华郡主之名,收回所有赏赐,并将臣女贬为罪人。到时臣女必定对太后行九叩跪拜之礼,绝不敢有异议。”
太后哑口无言!
因为生气楚可卿欺负楚娇兰,所以她授意身边的嬷嬷去给楚可卿一个下马威,晾一晾楚可卿。
但谁知道楚可卿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想直接出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