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皇长孙和越国三公主的婚礼举办的无比隆重热闹。
然而当事人之一却没有感受到这份隆重,姜影只感觉到累,一大早她就被两个强壮而有力的婆子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经历了许多惨绝人寰她根本就不想再回忆的事情之后,她被洗的香喷喷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头顶还顶着一个无比沉重的凤冠。
在这个时候,姜影恨不得把姜南南给拉出来,让姜南南来承受这种折磨,可是她做不到。
在姜影怀疑自己的脖子就要断掉之前,她终于在众人的恭贺声之中被送入了洞房,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则被拉着去喝酒。
嗯,当然没人敢灌赵清玄的酒。
婚礼就是要举办的热热闹闹的,可是赵清玄这个病并不允许他能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之中,所以他全程都是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等姜影被送入洞房之后,他就自己去了安静的书房里休息,并点开了自己的穴道。
作为新郎官,赵清玄脸上并没有新郎官该有的喜悦。
他坐在那里,缓了好久才有所动作,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长舒一口气。现在时辰尚早,还没有到可以去洞房和新娘子亲亲我我的时候。
虽然,赵清玄也并不想去和新娘子亲亲我我。
赵清玄揉了揉眉心,感觉到有些疲惫,薛老头对于双生之魂并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姜南南重新回来。
赵清玄腹诽,姜南南真是一个大、麻烦。可是一想到这么一个大、麻烦现在被另外一个灵魂掌控着身体,赵清玄就觉得更加不爽了,也不知道现在姜南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赵清玄身子一僵,抬起头看了一下来人,又放松了身体,视线重新又垂了下去。
孟无敌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盯着赵清玄看了那么一会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照看孟无敌的人,也就是徐弦,似乎很不用心,也很不会收拾小孩子,孟无敌的发髻扎的歪歪扭扭的,像一团稻草一样捆在一起团成一个球束在孟无敌的脑后,有几缕头发甚至都没有梳整理,从发带里敲了出来,更为搞笑的是,孟无敌的脑袋正上方还翘着一根呆毛,迎风招展,顺着孟无敌走路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孟无敌意识到头顶这根呆毛,伸出肉乎乎的手想要把它压下去,可是这根呆毛倔强的很,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孟无敌拉长着嘴角,只能随着它去了。
孟无敌走到赵清玄身边,犹豫了一下,手脚并用,小小的身躯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了那对他而言有些高的椅子。孟无敌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赵清玄身旁,学着他的动作,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掐住自己的鼻梁顶端。
赵清玄注意到孟无敌的模仿:“……”
赵清玄叹了口气:“你来这做什么。”
孟无敌想了想,才吐出两个字:“想她。”
赵清玄怔了怔,跟对暗号一样:“她在另外一间房。”
孟无敌摇了摇头,继续言简意赅:“不是她。”
孟无敌脸上的表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不知道为何,赵清玄却看着孟无敌的侧脸,觉得他有些落寞,就好像是被最亲近的人给抛弃的小孩。
赵清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抬起手,伸手揉了揉孟无敌的头发,重点蹂躏了一下他头顶那根翘着不服输的呆毛。
孟无敌抬头,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像是对于赵清玄这个动作很不解。在孟无敌的印象里,赵清玄是个独来独往不与人亲近的怪人,而且更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只除了姜南南。
嗯,当然,姜南南是与众不同的,对于孟无敌来说也是这样。
姜南南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最棒的。
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赵清玄揉了一会儿孟无敌的脑袋,觉着揉着挺舒服的,他的手在孟无敌的头顶蹂躏了那么一小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赵清玄起身,说:“我要去找她,你要一起吗?”
孟无敌点了点头,但是刚点头完,他又摇了摇头。
赵清玄道:“那你记得回徐弦那儿去,不要乱跑。等她回来,我会带她去见你。”
孟无敌用力点了点头。
赵清玄离开书房,朝着布置成一片大红色的新房走去。此刻,新房里,姜影急的心急如焚,因为赵清玄的原因,喜婆和丫鬟早早的就被打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穿着大红嫁衣的姜影一个人。
婚礼上鱼龙混杂,照理说,是最容易趁机逃走的时候。可是姜影现在却不能动!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铺着大红被子的床上。
姜影在心里将赵清玄骂了一百零八遍。
赵清玄这个王八蛋,竟然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姜影试图呼喊:“有人吗?”
可是她喊破了嗓子,外面的人早就被赵清玄撤走,偌大的院子,只有门口守着两个侍卫,根本就没有人进来看看这个新娘子到底为何呼喊。
赵清玄王八蛋!
姜影头顶着大红盖头,凤冠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拆下,重地都快压断了她的脖子。正当她怒火积累快要爆炸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大红盖头阻碍了姜影的视线,姜影看不到来人,只能通过大红盖头底端的缝隙看到来人的脚。
那是一双黑色的靴子。
新郎是不会穿这样子的靴子的,楚国的习俗,新郎官的靴子旁边都会绣上一条红边,以示喜庆。
那么,如果不是赵清玄,来的会是谁?
很快,姜影心里的这个答案就得到了解答,大红盖头被人掀开,展现在姜影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笑脸——司马七。
姜影喜出望外,声音里都洋溢着喜悦:“你怎么来了。”
司马七笑,笑的却很淡:“哎呀,我还是来晚了,你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姜影连声道:“不晚不晚,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带我走吧。”
谁知,司马七却拒绝了姜影,他挨在姜影的身边坐下,拿过姜影手里攥着的那根红绸带,把玩着红绸带上绑出来的大红花,像是在研究着这大红花是怎么弄出来的,他低头道:“不行哦。”
姜影急了,追问:“为什么不行。”
司马七轻轻一扯,那大红花就被扯散了,他说:“我现在还打不过赵清玄呢,更何况,这里可是赵清玄的大本营。”
司马七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或者说,这世上还没有人值得他为之冲动一次,他是个很理智的人。这里是楚国的主城,司马七能够混入这王府之中,一是因为他高超的轻功,二是因为婚礼宾馆众多王府的守卫难免有些松懈。若是往常,司马七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潜入这王府并全身而退的,更别说,还要带上姜影这么一个大活人。
姜影心凉了下去:“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司马七道:“因为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呀。”
姜影抿唇,方才见到司马七的喜悦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什么问题。”
司马七随手将那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大红花扔到一旁,扭头很认真地看向姜影的侧脸:“我呀,想问问你,玩够了没有?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去呢?”
姜影:“……”
在这一刻,姜影的心情有些复杂——慌乱、惊恐、失望和嫉妒等等几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压抑着姜影的心,让她险些透不过气来。有那么一瞬间,姜影甚至觉得自己要疯了,要尖叫出来,可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姜影面无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期待她的出现?为什么所有人都宁愿看到那个一无是处怯弱无用的姜南南?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姜影不甘心,她明明比姜南南优秀,比她好的太多太多,为什么却只能受到这种待遇?难道就只因为她只比姜南南晚出现那么十年,就只因为她是姜南南的衍生物?
明明现在,现在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她,是她姜影!
姜影迫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承认她比姜南南好,承认她更有资格代替姜南南活在这个世上。
司马七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更淡了:“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姜影克制不住内心的暴戾,声音微微扬高,甚至有些尖锐:“我不懂!我听不懂!”
司马七勾起唇角,语气有些嘲讽:“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就不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聊聊天么?我时间可不多了,毕竟赵清玄马上就要回来了。”
姜影咬着牙,良久才颤抖着吐出一个字:“滚。”
司马七却没有如她所愿,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从药瓶里倒出一粒熟悉的药丸,如果姜影此刻能冷静下来去看,会发现这颗药丸她无比的熟悉,正是失声蛊。
司马七伸手掐住僵硬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一翻,将那颗失声蛊强迫地喂给了姜影,姜影想要吐出来,却因为司马七的挟制,只能吞了下去。
体内本来一直被姜影奋力压制着的那股力量仿佛在失声蛊的帮助下强大了起来,姜影有那么一瞬间压制不住那股力量,让那股力量占了上风,而事情的转变,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
姜影感觉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被抽离,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双眼。
等到她再度睁开双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她不能动?咦,她的头顶带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