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省内的大学也没几所好的,临春原本的目标是考个市里的普通一本,离开桐绍这个地方,也靠近大姐的新家。
只是临夏离了婚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好,她的目标暂时搁浅,暂时还没刷新。
和蒋以声比的确有些简陋,但这已经是临春用尽全力所能去的最远的路了。
【声哥呢?】穆潋卿在群里问。
蒋以声:【不知道。】
徐拓啧了一声:“国内大学他还不是随便挑?”
穆潋卿边打字边说:“那也总要挑一个吧?”
“声哥不是要出国吗?”徐拓随口问道。
蒋以声和穆潋卿的步子皆是一顿。
“啊?”穆潋卿转头看向蒋以声,“你真去吗?”
徐拓在蒋以声身边替他回答:“蒋叔硬让他去他也没办法啊。”
蒋以声微微皱眉:“能闭嘴吗?”
“你没告诉她吗?”徐拓瞥了眼旁边走着的临春,对方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她听不见。”
蒋以声的眉头蹙得更深:“别这样。”
徐拓低低地“哦”了一声:“我错了。”
对话在此中断,气氛有些微妙。
穆潋卿及时开启新的话题:“那有没有感兴趣的专业?我发群里了,我们在群里聊嘛!”
临春率先回答了:【计算机。】
徐拓挺惊讶的:【你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临春:【听说好找工作。】
徐拓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腮帮子一鼓没什么话说了。
穆潋卿:【我想学小语种,但我妈不让我学。】
徐拓:【那你学什么?】
穆潋卿:【金融吧。】
徐拓:【挺好,将来继承家产。】
穆潋卿有些气恼,发了个暴打猪猪的表情包。
临春意外发现这和上次蒋以声发给她的表情包还是一套的。
从头到尾,蒋以声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像个遛弯大爷似的,这么插着兜,一路走过来,只是看看。
地铁站外形,四人两两作别。
目送着徐拓和穆潋卿离开,临春歪头看着蒋以声:{你呢?}
蒋以声也学着她把头一歪:“送你啊。”
临春眼睛一弯,笑了出来。
六点出头,路边的店铺亮起了灯。
街上的行人裹着厚重的棉衣脚步匆匆,还在外面的大多都在往家里赶。
越往医院那边走,人反倒越多了起来。
路边的餐馆关了不少,仅剩的几家生意火爆,等候的客人站满了店内。
临春路过时扫了一眼,门边的桌上零零散散堆着打包用的塑料袋。
有几个人端着饭盒正在打包,约莫是旁边医院的病人家属,他们微皱着眉,动作匆忙,没有笑意。
如果不是临夏租了房子,她们此时应该也在其中。
这个陌生又严苛的城市,总让临春想起桐绍。
想抬眼可见的山脉,也想随处可见的麦田。
还有推着早餐车的婆婆、麻油铺的老板、檐上的橘猫和围着她打转的狗狗。
她想起菜市场后面那条青石板拼成的狭长的巷道,书店大门的两旁此刻应该被顾伯挂上了红灯笼。
以及,当她蹲在墙角团雪人时,转身可见的蒋以声。
“……”
可惜,这个以后不一定在。
过完最后一个路口,门店只剩下零星几个。
斑马线看起来湿漉漉的,临春踩在人行道上,抬头发现似乎是下起了雪。
竟然下雪了。
她惊喜地转头看向身侧的蒋以声,正好撞上对方微垂的目光。
蒋以声眨了下眼,睫毛轻覆下来,在下眼睑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他看着临春,没有移开视线。
少年依旧是初见时的样貌,那双好看的眼睛被晚间的凉意染上了一丝微红。
他的皮肤白,红的地方就特别显眼,像是真的被冻得不轻,回家就要生病。
大少爷可太容易生病了。
临春收回目光。
她往前走,步子加快了许多。
左右看得频繁一些,搭在耳廓上的长发散开,有雪落在上面。
凉飕飕的。
蒋以声想替她把长发拨回去,只是手探出些距离,却又在中途停了动作。
呼出的团雾瞬间消散,那双手五指微蜷,还没来得及再收回去,却被临春抬手撞了个正着。
她诧异地转头,刚巧看见蒋以声把手收回。
有些尴尬,临春低下头,随便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雪花纷纷扬扬,如柳絮般簌簌落下。
路灯亮了,还有它两边挂着的大红灯笼。
像是提醒着人们快点回家。
蒋以声把临春送到单元楼的门口,楼梯间没有路灯,他在楼下看着临春进去。
临春转身走开几步,回头看他。
蒋以声冲外一推四指,示意她赶快上去。
他没站在光里,本就暗色的衣服快要融进那片阴影里。
这次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临春有点难过,舍不得。
再联系总要有个借口,她找不到,也没法儿找。
蒋以声是遥远又荒诞的梦境,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走近就醒了。
也走不近。
可她刚这么想着,阴影里的那道身影却向前一步,停在楼道的门槛前。
临春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间她突然意识到,蒋以声的围巾还在自己脖子上。
一个很好的理由。
她顺理成章地折返回去,蒋以声似乎也略微有些诧异。
临春麻利地摘了围巾递给递给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蒋以声停了几秒才缓慢抬手,把围巾拿了过来。
毛线上还残留着体温,他没急着围上。
临春指指楼上,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老楼里暗得很,阴阴凉凉的,像是随时都能窜出个鬼来。
蒋以声微微点了下头,临春抿着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不知哪儿的烟火,短暂地尖鸣后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彩光。
地面上光影骤变,“啪”的一声,洒下无数晶亮的拖尾。
临春蓦地回头。
她似乎看到蒋以声说了一句话。
嘴巴在动,但看不清具体内容。
“你想我回去吗?”
蒋以声又重复了一遍。
临春怔在原地。
她看清了。
“你想我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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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以声临分别的两句话让临春一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
她没有回复,也不敢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