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我在让你试,我值不值得。”
“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
“值得就你父母息事宁人,不值得,也许你将来还要受你父母的排头。”
“你没有说你自己的下场。”周和音提醒他。
傅雨旸阖眼一笑,拿指作梳,穿行过她半干的长发,爱/抚的姿态,像对待一只无比珍爱的宠物,也像教养出来的孩子, “我啊,当然活得好好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周和音不满意他这样的答案,但也无从反口的理智,没有哀怨,没有诅咒。
只清泠泠地看着他,看他眼底的温柔缱绻,也看他,看不见的变数。
傅雨旸忽然来蒙她的眼睛,“不准这么看着我。否则,我会反口的。”
反口的话,会很不中听,甚至是她口里的下流、卑劣。他会不肯她自由,无论她将来属不属于别人,总之,“我喜欢你之前,你才是自由的。”
所以,他才会在她红眉毛绿眼睛扑过来打人之际,干脆把一手的模糊,却捺到她身上去,潦草任性在她脊背上写了两个字。
周和音怎么也没猜对,只专心地骂人了。
“是哪两个字?”
“傅周。”
他总要有点企图,要么是光明正大的请柬上,要么是赤忱的心上。
*
周和音带着nana和其男友过来的时候,管家部正好把傅先生要的火锅外卖食材全送上来了。
外卖是周和音订的,但是送过来的时间比她预想的早,傅雨旸又在睡觉,她只好麻烦酒店方帮忙签收了。
虽说名义上是傅雨旸订的,可是管家部送过来时,周和音在犹豫,犹豫她该不该给人家小费。
反正请的客人也到了,她干脆要nana他们先坐会儿,她进里去喊人。
窗帘紧闭,冷气低凝的卧房里,周和音走到床畔时,依旧能闻到床上人浅浅的酒气。
她小心翼翼地揿亮床头灯,眼见着床上的人作沉睡状,难得样子十分的矜持,睡相很好,甚至有点乖,是怎么回事。
她学着他上午游戏里张飞的大招,一个满怀,扑到他被子上。
被子里的人,嘟囔还是轻的,嘴里全是牢骚,“哎呀,房子塌了吗?”
“你得起来了,人家到了。”
“我睡得正香呢。”
“那也得起来了。”
“叫人起床的人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哈哈,周和音响应他的笑话,“赖床的人是世界上最怂的人。”
傅雨旸无有不依,“那就让我再怂十分钟吧。”
说是这么说,周和音依旧佩服他的教养,谁这样折磨她醒,她早叫得房梁都炸了。也没指望他即刻就爬起来,“人家帮忙签收外卖又送上来,我刚犹豫要不要给小费,还是没给。”
傅雨旸让她不要管了,“你先出去招待他们吧。”
“哦。”
*
傅雨旸这间行政套房,比nana当初探店的级别又高了一级。且酒店建成至今,根本没对外出订过。一开始就被老乔包下了,去年傅雨旸过来支援,正巧缺个住处,拨给了他。
全须全尾的新的。当初老乔就打趣,你他妈买个新房作洞房都没这处新,你且安心住吧。
且处处居家一般的体验。周和音把nana带过来的水果在厨房里洗了切,一味跟nana解释,因为傅雨旸连续工作两天,又开夜车赶回来参加白事,这才耽误了点觉,“他马上就起来了。”
nana吃一块火锅外卖里的小酥肉,啧啧几声,“你出息点,这么快就帮着人家说话了。”
闺蜜间的私房话,漫无边际。周和音开着水龙头,一颗颗在洗着晴王葡萄,“是真的呀。人是铁饭是钢,他真的没怎么睡,我……”越描越黑,周和音就笼统地说,“就体谅一下老人家吧。”
色胚胎子nana小姐才不受教,油渍麻花的手就来扯小音脖子上的那条爱马仕,“哦,老人家可不会把小朋友脖子上种这么大的草莓啊。”
啊啊啊,周和音立马跳脚,掖住丝巾,这个死女人,“你声音再大一点!”
闺蜜间的恶趣味,“小妖精太元气也太难对付了,所以才榨得老人家这会儿都起不来了?”
救命,“都说了,他出差连轴转的呀!”
厨房里二人笑作一团。nana死活要听细节,说这可比请我吃十顿饭还香。
话正在兴头上呢,外头有人在敲压根没关的玻璃移门,“容许我插句话……”
nana被身后正主的声音吓得,嘴里的肉,嚼到半粒花椒碎,嘎嘣一下,囫囵咽下。
傅雨旸最简单的白衣黑裤,居家招待客人的自觉,干净整洁,没有那份商务应酬的累赘。
“小音,我手机呢?”
手机?
“手机就在书房桌上无线充上充电啊。”
还是她下午走的时候,给他拾起来的,早给各路电话唱得没电了。
现下,傅雨旸说没见着,“我着急回几个电话呢。”
“怎么可能?”周和音切一半的蜜瓜,刀干脆递给nana,撕一张厨房用纸揩手,要去给这个甩手掌柜找手机。
nana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动静,取笑小音,“管家婆。”
周和音去书房给傅雨旸找手机,某人落后在后头,正式和客人打招呼,很正经的礼数,同nana寒暄,也正式朝对方的男友递社交手。
nana的男友是个游戏策划师,姓罗。很闷很冷静的一个男生,但和nana很合拍,待小音也还不错,不然那次也不会和赵观原一起动手。
因为见过傅雨旸一回,知道对方是个生意人,这次所谓的请客,小罗并不太想来的,小音一味热情,也给男友背书,他不是多傲慢世故的一个人。
小罗:哦,你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
结果一起过来的时候,小罗穿了一套大概年会才用得上的西服正装出门,给周和音吓一跳,悄咪咪提醒小罗,“我们是去吃火锅啦。”
无所谓。男人之间的颜面,总之,输人不能输阵。
临了,做东的人倒是穿得一副懒懒散散、平平淡淡的居家样。傅雨旸请教对方贵姓,然后双方不尴不尬地交换了下姓名。
再彼此很严阵地互换微信。
主人和煦但客套地招待客人坐,再稍稍失陪的歉仄。
傅雨旸进来书房的时候,周和音当真在认真找手机,她拿她的手机一味地打电话,通话声在,就是听不到动静。
奇了怪了。“我明明放在这上头的。”
“你在找什么?”
“手机啊。”
“我手里是什么?”
说着,傅雨旸背在身后的手没动,倒是周和音的手机进来一则通话。
她看清屏幕上的一串数字还有b城的归属地。
再绕到他身后,看到他手里的手机,一个白眼翻死他,“你折腾人有意思吗?”
傅雨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我不解救你,你还被你朋友捉着聊细节呢!”
他不大快,“就有人和我都臊眉耷眼的不肯聊,凭什么和别人聊啊!”
周和音才不理他,既然手机找到了,那么连推带赶地,把他往外轰。因为这样很失礼,把客人留在外头。
嗯。傅雨旸表示认同,“但我有两个事问你一下啊。”
一、“书桌被收拾过?擦什么了?”
二、“我的手机号码至今连个名字都不值得存一下?”
第65章
◎现挂◎
周和音俱不回答。一味催他出去。
“我看你精神大得很。”傅雨旸说, 就不该心疼你,回头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口吻玩味,周和音来不及思考。只把他牵线木偶地往外推, 某人也随她摆布。
主人俩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时,周和音才回答傅雨旸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存他的号码。
起初是没上心, 这年头谁还正经存个手机号;后来是免得露破绽,当然她和他不是这么说的,当着nana和小罗的面, 说如今诈骗电话这么多,“我是怕哪天骗子骗到你头上啊。”
刚洗漱过的傅先生有着最纯然的派头, 这副派头是他这种人家教养出来且磨灭不掉的令行禁止,也是他这个年纪浸淫出来的规训。
他一只手闲抄裤袋, 任由后头的周和音一面往客厅这边推,一面也由她哄。
三分主家之间的情趣, 七分世故的拿捏气氛,他当着客人的面, 打趣他身后的人,“你不骗我,这世上没人骗得着我。”
说罢,傅先生把闲心落袋的手摘出来,正式待客的颜面。
迎客的茶点暂且撂下,请客人移步到餐厅,桌上一切,管家部都帮忙布置好了。
傅雨旸征询客人的口味, 尤其单独问小罗, “喝点什么?”
小罗开车子来的, 并不主张喝酒,傅雨旸也不勉强,桌上多的是饮料。
周和音再从冰箱里拿乌龙茶,和冰格里冰来,“小罗不喝,你也不要喝了。”
傅雨旸痛快点头,再和小音闲话的样子,“你当我愿意喝呢,中午那顿,八个人喝了七瓶梦之蓝m6,那几个老家伙劝酒的嘴脸,实在难看。”
他再说,他当真是去吃斋饭的,“最后,席上添饭的时候,我真真吃了一碗饭。”
周和音脑补那画面有些好笑,因为她知道喝酒的人,一席下来,饮酒吃菜的饱肚子,最后吃饭必然有限,爸爸就是这样。她一面往火锅底料里冲热水,一面问他,“别人都没吃?”
“我管他们吃不吃呢,反正我饿了就是。”
他再随口一句,你们江南人真爱喝洋河酒。
“你爸爸也是。”二人不谋而合的脑回路,“藏的那些洋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