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温迪突然被冷风吹到, 惊醒。她睁开眼睛, 恰好看到树藤帘子重新关闭的一幕。有谁动它了?她第一反应是阿黄,结果低头一看, 阿黄还趴在地上的狗窝里。因为晚上冷,她最近都把阿黄的狗窝放在自己的火炕边, 能同时享受地暖和火炕的温度,阿黄也挺喜欢这里,自从狗窝固定在这,它都一直乖乖上床睡觉。
它在这里, 那就是黑毛?
温迪坐起来, 朝着黑毛的火炕上望去, 发现那上面已经空了,没人在。
“黑毛?”她叫了几声,都没回应。
难道刚才树藤帘子晃动,是黑毛出去了?
温迪惊讶极了,这么早!
不光是早的原因, 还有冷,冬天的早晚都是极其冷的, 只有太阳出来的白天会稍微温暖一点, 这种天气连打开一下树藤帘子都有可能冻到人,何况是出去行走?温迪不解,黑毛非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出去是为什么?他去哪了?怎么不告诉她?就算是怕叫醒她, 打扰她睡觉, 那昨天也可以说, 可昨晚她没从黑毛脸上看出任何迹象。
温迪非常疑惑,但她又找不到当事人能问,他已经出去了,根本不在家。
她很纠结,是该留在家等他回来再问,还是直接出去找她?
温迪尝试了一下掀开树藤帘子,被外头的寒风吹回山洞大厅,咵咵几步冲回火炕上,一手抓住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光就吹了这一下风,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麻木,还出门呢?!行!她佩服黑毛,有点本事!这么冷也敢往外钻,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她都佩服极了!
于是经过亲身试验后,温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家里等。
不过等着等着,她又困了,迷迷糊糊一眨眼,两眨眼,眼睛就彻底闭上再也没睁开。
她睡着了。
等到温迪再醒来的时候,黑毛已经回来了,而且居然躺回了火炕上,见她坐起身,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也跟着坐起来,很故意地举起手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啊……我睡得好舒服哦!”
温迪哂笑。
她本来想问问他刚才出去干嘛了,看到他这个装模作样的脸,突然又打消了主意。
看他这个演技很差的样子,虽然蛮好笑,但他应该是想瞒着她。
那就没必要问了。
既然他想要隐瞒,总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他会说——或是,她会提前调查出来。
直接问哪有自己查出来爽呀?
于是她改了话头,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
起床吃过早饭,黑毛说还想出去玩雪。
温迪答应了,她等了一下再掀开树藤帘子,果然,黑毛不在院子里,已经出去了。
他平时说到外面玩,为了安全,从来都只在院子里待着,今天却跑得不见人影。是往左,还是往右了?温迪想出门去看一看,结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风雪吹了回来。“啧!”温迪低头看着沾满雪花的衣服,满脸不悦。怎么会这么冷?她想着黑毛能扛得住,自己也应该扛得住,结果她居然连院子大门都走不出去!
温迪顿时不爽了。
她把问题归咎到自己穿的衣服不够上——虽然黑毛穿的衣服也不见得比她的厚,但这个家伙本身就比她高,又是程序,身体好那是应该的!她既然靠自己的身体没办法扛过去,那就多加衣服。可惜,温迪往身上套了两件羊毛衫,照样没用,因为她没有厚的裤子和裙子。对,温迪仔细翻了翻藏品,发现她上沉船找了那么多衣服,却居然连一条厚的裤子和裙子都没有。
七套普通衣物,两个草帽,四副手套,一件水濑皮,貂皮,三件羊毛衫,全是上衣。
还有两套斗篷,没了。
她现在为了保暖穿了三条裤子在身上,都属于春夏季节的运动款,长,宽松,薄。
温迪之前为什么会对冬天预感得那么丧,正是因为她的衣服实在太少了,难道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一团火焰吗?怎么抱?所以只能一直假设自己困在山洞里。实际上,这几天她也基本没出去,连到院子里转悠都很少。但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自己在山洞里待着,可以,但眼见到黑毛能够出去自由行走,她再独自留下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毕竟自己选择留下和被迫留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的心情简单归结成一个词,就是:不爽。
但光不爽也没有用啊。
总得做点事,于是温迪马上就着手准备。她这里有十九块野猪皮,现在全部翻出来。温迪先在各个火灶里收集燃烧后剩下的灰烬,装进盆里,泡上水,随后将草木灰水放到角落里去。接着她开始处理这些野猪皮,用刀刮掉皮上的所有脂肪,连一丝肉都不剩下。阿黄看到她在处理野猪皮,闻着生肉的香就跑过来了,碍于温迪的威严,不敢直接往野猪皮上扑,但一直馋兮兮地站她身边滴着口水看,尾巴摇动得飞快。
就一脸想吃的样子。
温迪朝它摇摇头,把刮下来的脂肪收集起来,准备等黑毛回来再交给他处理。
这些都是过期肉,她可不敢让阿黄吃进肚子里去。
见阿黄一脸委屈,温迪安慰地拍拍它,割了一块肉煮熟喂它。
阿黄顿时又摇起了尾巴,吃完还抬头看她,接着摇:“嗷嗷!”
“还想吃啊?”
“嗷!”
“不行哦,马上要吃午饭了。”温迪对它说,重复道,“午饭。”
反正一到午饭时间,她就跟阿黄重复这个词,让她习惯听见这句话就能在中午吃到食物。
这也算是一种训练,还挺管用,她一说午饭阿黄就安静了。
正餐通常比较丰盛用心,花样百出的食物当然比白水煮肉好吃!阿黄也是会挑嘴的。
温迪拿了一份猪肉,又进海鱼池里捞了半天。
“应该有吧?”她一网撒下去,在岸边翻动,发现没有自己要的,又扔回去,再抛。
撒,捞;撒,捞……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拣出了几只鲍鱼。
“我就知道我上回捞到了!不可能没有啊?”温迪高高兴兴拿着这几只鲍鱼回到厨房。
其实厨房说的就是用原木制作的桌子,不是餐桌,她让黑毛另外做了几个,摆在大厅里。
开放式的厨房。
这是上次杀鱼后得到的经验——餐桌毕竟是吃饭的地方,老跟厨房混用太麻烦。她还是比较喜欢做完饭直接吃饭,饭后再收拾厨房桌面。可如果把餐桌当厨房用,她就非得把桌子搞得干干净净才能坐下来吃饭,特别碍事,有时候还得让菜等她,等她收拾好餐桌,菜和汤,饭,可能都已经凉了。所以温迪专程搞了个厨房,专门用来做菜,切菜,放碗,放锅子都行。
温迪先对付肉,她取的这份肉肥瘦相间,很适合用来做红烧肉。
她先切成两半,要做这道菜,用一半的分量也足够了。将猪肉切成小方块,洗净后放在铁丝网上沥干水分。然后她开始处理鲍鱼,用勺子将鲍鱼肉从鲍鱼壳里刮下来,先撬开四边,再用刀割断鲍鱼肉和鲍鱼壳连接的部分。鲍鱼肉洗净再划花刀,入味又好看。最后再准备几个干辣椒,两块姜,将姜切成片。
起油锅,抓一把干花椒粒扔下去爆香,等到油温逐渐升高后,捞出这些花椒粒丢弃。然后将沥干水分的猪肉拿来,一块块放下锅。这时候不能翻动锅子,也不能用木勺去推它们,这很容易使猪肉粘锅,要等到猪肉和油的接触面慢慢变得焦脆,就可以翻动了,温迪观察着猪肉的颜色,改用筷子一块块翻,要让每一方块的猪肉都变成这种惹人食指大动的焦黄色。
等到猪肉完全变色后,就可以下姜片了,去肉腥味。
翻炒一段时间后,在锅中扔一块蔗糖冰晶,用勺子慢慢砸碎它,使它融化,让红烧肉裹上甜味,随后再放一勺蚝油,一些盐。翻拌均匀后,倒入水使水面没过红烧肉,盖上盖子用小火闷煮四个竹筒时。
煮好后,加入鲍鱼再煮一段时间,温迪夹起一块肉,蘸着收浓的汤汁试了试味道,很满意。“不用再加盐了。”她自言自语道。现在的红烧肉已经烧制得十分入味,鲍鱼也吸饱了汤汁,只需要再勾点薄芡,即可出锅装碗。另一边的火灶上炖着肉汤,用料是一份猪骨和半份猪肉,炖的时间比煮红烧肉的时间还长,汤色变得又浓又白,简直香气扑鼻。
温迪也试了试肉汤,随便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津两口就几乎要融化,肉已经被炖德非常软烂,陪着鲜甜的高汤,简直暖身暖心。温迪心情大好,将饭舀出来,装进碗里。她已经听见了黑毛的声音,果然,刚把饭碗放在餐桌上,洞口就传来了掀帘子的声音。
“你回来啦?”温迪扭头笑眯眯地招呼他,“过来吃饭。”
“嗯……我刚才出去玩雪……跑得远了一点。”黑毛语气尴尬地解释。
“没关系,你坐下。”温迪叫他和自己一起端菜和汤,没有追问。
见她不问,黑毛就松了口气。
“这红烧肉真好吃!这个是什么?”他指的是鲍鱼,“也好吃!”
然后咕噜噜喝掉了一碗汤。
黑毛在外面好像累得挺狠的,一坐下开吃就有点刹不住车的意思,看来花费了不少体力。
温迪看似安静地吃饭,头脑却飞速运转,俨然是名侦探。
可惜她得到的线索太少,仍然推断不出黑毛出去是做什么非得瞒着她的私事。
她用筷子轻轻敲响碗的边缘。
黑毛抬头看了一眼。
“哎。”她叫他,“帮我个忙呗?”
“什么事?”
“帮我找个东西,是这样的……”温迪形容了一下,“反正你现在没事,能不能帮我找找?”
黑毛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立马点头:“好,等下我就出门,到处去看看。”
温迪一脸忧郁地对他说:“这个对我还挺重要的……我急着用。”
于是黑毛的表情立马变得笃定:“我一定帮你找到。”
“那就全都拜托你啦!”温迪立马多云转晴。
饭后,她让黑毛在家里坐了会儿,才放他走。
等黑毛走了,温迪也休息得差不多,回火炕上躺着睡觉。
她睡到傍晚,是被黑毛叫醒的。
他风尘仆仆归来,满身雪花,低头望着她的样子非常担心:“要不要喝姜汤?”
原来是以为她病了。
温迪摇摇头,用发懵的表情说:“我有点不舒服,睡了一会儿,现在没事了。”
“今晚我来做饭吧?”黑毛扭头看到她一脸不赞同,无奈地改口,“我煮饭,你做菜。”
“这还行。”
温迪下床,做了一道土豆烧肉,一道芋头萝卜菜,还有一碗蘑菇汤。
做蘑菇汤的时候她拿着蘑菇一脸的诡异笑容,问黑毛想不想吃仰望星空?
黑毛觉得这里头必有古怪,坚决摇头不答应。
温迪:“啧,可惜。”
黑毛:“……”幸好没答应!
三道菜都挺鲜美下饭的,汤喝光了,温迪和黑毛都吃得肚皮溜圆。
奇怪的是,吃得这么撑,温迪一坐下就想吐,黑毛却总是试图往自己的火炕上移动,而且随时想躺。温迪一直跟他说不能饭后马上躺,对胃不好,他答应了却总是时不时露出焦虑的表情,过了半小时左右,他说他适应了,然后立马躺下。
“你睡觉?”
“嗯。”
“你睡得这么早啊?”温迪随口问道。
“是,困,有点累。”黑毛下意识地回答。
“你做什么了这么困啊?”温迪陡然凝神。
可黑毛突然很心虚地转过身,背对着温迪,良久才说:“我快睡着了……”
温迪又露出了古怪笑容:“哦,那你赶紧睡吧。”
又过了半小时,她也上床睡觉。
虽然她已经午睡了,但也依旧没影响她的正常睡眠时间。
温迪的白天同样辛苦,她很快就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