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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第16节

魏澜也没想到,那天跟宁晩心说别跟出来,她居然真的没跟出来。

出息了,不是她撕都撕不下来的时候了。

魏澜脸上又黑一层,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把这月各宫报上来的账目翻得“哗啦啦”直响。

咸福还有一旁做事的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多说一句惹了这活阎王。

咸庆拐进来,跟咸福对了个眼神:还生气呐?

咸福瞥一眼魏澜,稍一点头。

结果眼神交汇还是让魏澜察觉到,撩起眼皮看他俩:“眼睛抽了就去治。”

咸庆“嗨”了一声,笑道:“师父看谁来了?”

他话音落下,宁晚心背着小手进来,脑袋垂得低低的,瞄一眼魏澜,也不敢说话。

魏澜抬眸看她一眼,脸色不见转晴,接着低头看账本,就跟没瞧见她一样。

咸庆朝她招招手,宁晚心垂首上前,先把背在手后头的小竹板递上去,认错的诚恳态度摆了个十成十。

然后道:“夫君,我错了。”

魏澜闻言头也不抬,嗤笑一声:“快别叫夫君了,你多有主意啊,杂家在的时候都敢踩凳子,不在的时候你还不得上房揭瓦?”

“这么能耐,你能有甚错啊?是错了吗?错哪儿了?”

咸庆跟咸福站在一头,好悬没憋住笑,“师父,您生着气呢,严肃点儿。快而立之年的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唧唧歪歪……我都替您脸红。”

魏澜凉凉瞥他一眼,“有你事儿吗?”

宁晚心扁扁嘴,两手捧着那片打磨光滑的竹板再往前递了递,“真错了……你打我吧。”

魏澜终于把视线从手里的账册挪到宁晚心手上。

咸庆还在插科打诨:“师父,人姑娘都道歉了,负荆请罪,多诚恳啊,赶紧的?”

魏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给她出的主意?瞎裹什么乱?杂家看你是想死。”

宁晚心把竹板强塞到魏澜手里,去抱魏澜的肩膀,脑袋挨在他颈侧,嘟囔道:“别生气了吧,我真的错了……”

魏澜撕了半晌没撕下来这片大膏药,她耍赖似的挤着坐在魏澜椅子的扶手上,又说:“给你的惊喜,还没看呢,我带过来了,嗯?你瞧一眼呗。”

魏澜嫌弃地说了句,“起开,挤着杂家了。”却没再推她。

俩人挤在一张太师椅上确实不太舒服,但是宁晚心全不在意,她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段裁剪得方方正正的洁白绢丝,隐约能见上头似乎绣了个什么东西。

“帕子。夫君,总擦手,给你。”宁晚心挨着魏澜,肩膀贴着肩膀,又忘记挨说的事儿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你绣的?”魏澜见她这兴奋样,就知晓定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按说宁晚心有丹青的手艺,绣工也差不到哪儿去。

魏澜单手虚虚拦在宁晚心背上,以防她一不小心跌下去,另一手抖开那段手绢,看清上头的东西,就是一怔。

他稍微拧着眉头,端详那一团,半晌试探地问了一句:“……芙蓉糕?”

宁晚心摇头,“再猜猜……”

“啧……”魏澜有些糟心地看着手里这份送给自己的礼,换了个宁晚心爱吃的猜,“……糖蒸酥酪?”

宁晚心学着之前魏澜教她写大字时候的口吻一板一眼地教训说:“夫君好好猜。”想着想着又暴露了本性,补了一句,“好好猜一下呗?”

咸庆看热闹乐不可支。

正赶上这时候,来了个小太监,见到这场面先是一怔,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是好。

魏澜不猜了,一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起身把宁晚心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眸看那个小太监。

“说。”

旁边伺候的人早在宁晚心贴着魏澜坐在椅子扶手上那会儿,就让咸庆打发下去了,这时候屋里只有魏澜四人。

小太监缓过神来,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奔主题。

“常平宫的安嫔娘娘小产了。”

再说安岁禾那边,从夜里开始,便觉着身子不爽利,先吐了两起,原以为是害喜闹得,没太在意,觉着进食之后会好些。

谁知晨间用过膳,打了个小盹,症状不轻反重。

安岁禾是被下腹阵阵下坠般的疼痛生生疼醒的,她身上没力气,连坐起来也不能,只得用尽自己的全力大声唤秋霜。

秋霜越过画屏撩起床幔,看见安岁禾满头满脸的汗和身下被褥晕开的血色,瞬间就蒙了,连滚带爬跑出去喊着传太医。

就太医来的那会儿功夫,安岁禾身下漫出的血愈来愈多,待太医赶到时,胎儿已经落下来了。

皇帝就是这时候闻讯赶到,听见太医说皇嗣没保住,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太医和宫人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四下寂静,安岁禾凄利的惨叫声在庭院里回响,更显得诡谲。

皇帝胸膛上下起伏,强压住怒火,问那太医:“前个月太医院每日行脉,报记的脉象明细都显示一切如常,皇嗣康健,现在安嫔是什么情况?朕倒要听听看你们作何解释?”

那太医并不是平日里照料安嫔孕中的那位,忙磕头道:“臣不知安嫔娘娘之前的脉象如何,但是方才臣替娘娘号脉时,脉息微弱,阴虚内热,隐隐呈滑胎之相啊。”

皇帝眉心紧紧蹙着,怒道:“照料安嫔的太医呢?怎么还没传过来?!”

正说着,方太医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乍见天子怒容,气儿都没喘匀就连忙跪下,声音都颤抖地道:“见过陛下,微臣失仪。”

皇帝不想听他这些废话,“安嫔脉象的记录呢?”

方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本册子,呈给皇帝。

例行诊脉的记录里,除了最初与庄嫔起争执,受到惊吓的那一次,剩下的栏目里都记载着一切正常无恙。

皇帝知道从这上头瞧不出名堂了,册子一甩,丢到方太医身上,揉揉眉心,问道:“安嫔身子如何?”

头里过来的那位太医伏地先道了句“陛下恕罪”,而后才颤颤巍巍地说:“回陛下的话,安嫔娘娘……娘娘她,伤了身子,只怕日后都再难以保住胎……”

秋霜本来跪在门边,闻见这话,浑身战栗,跪都跪不住了。

小产已成定局,秋霜虽然替自家娘娘遗憾伤心,但是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伤心,是抓住陛下怜惜的心,趁此机会再怀上龙嗣才是正经。

可是以后都再难保住胎,就意味着娘娘永远都不能再怀有身孕。

没有皇嗣傍身的嫔妃,饶是眼前尚能仗着盛宠保命,却终究没有依托。储君一定,大浪淘沙,待皇帝百年,注定逃不开陪葬的命运。

皇帝怒火也发了,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可有调理好的可能?”

“具体病状尚待院正大人评判,然……依微臣拙见,恐怕想要恢复,实在是难事。”

皇帝略一点头,“就这样吧。”

秋霜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彻底冷却下来,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再没有比帝王心更凉薄的了。

安岁禾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便因着太医所言,被宣判定夺。

皇帝在意动怒的是皇嗣没了,得知安岁禾身子有恙,反倒没甚情绪,淡淡说一句“该调养的就调养”罢了。

而让他最无法忍受的是,这一切都不像是意外。

他无法接受,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他的血脉,这是对他威严的挑战。

皇帝眸光一扫地下跪着的人,也不指望这帮人能给出什么答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说道:“传魏澜。”

第19章 金簪  “不是赏杂家,是在警告杂家。”……

魏澜向来知晓皇帝想要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皇帝要一个缘故和结果,他就给一个结果。

“魏大人,您可要替我们娘娘做主啊……”秋霜跪在魏澜脚边,不住地抹着眼泪。

安岁禾却仿佛卸了全身气力一般,坐在榻边,不动也不说,眼神空落落地停在一处,宛若失了魂魄。

自从她知晓自己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之后,就是这副模样。

魏澜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没甚好同情的,也不会做任何保证,“不必如此。杂家在其位谋其事罢了,该如何就如何,一切事实都进呈给陛下,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定夺。”

魏澜抬眸看一眼安岁禾苍白憔悴的面容,一点儿无谓的情绪都没有,“娘娘介意杂家搜查一下内室吗?”

他口中询问着,语气却是强硬的,面上神色也并不像商量那么回事。

安岁禾自嘲一笑:“本宫介意有用吗?”

魏澜点点头,“杂家奉陛下旨意,安嫔娘娘,那就得罪了。”

他说着,朝身后挥一挥手,几个太监分头在海棠院里翻找。魏澜也不理那边一伤心一疲倦的主仆二人,伸手拖过一把椅子,掏出个帕子擦干净椅面,随意坐了。

把手帕塞回怀中的时候停了一停,想起来宁晚心给他的那个惊喜,眼睑敛起,盖住一丁点儿波澜。

还没猜出来那上头到底绣了个什么,魏澜想想还有点头疼。

让宁晚心软着嗓子乱七八糟地哄了一回,魏澜满身的脾气也卸了,但还是下决心要给那笨丫头一个教训。

“大人。”咸福小跑过来,递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这个有点问题,您看一眼。”

魏澜接到手里,那首饰盒是少见的上佳檀木质地,单这样端着,檀香就沁人心脾。

若是只这一个盒子,咸福不会送过来让他掌眼。魏澜稍微坐直身体,掀开盒盖。

盒子里装的金簪质地成色都极好,凰口衔珠的花样。不消咸福提醒,魏澜把那发簪拿在手中一掂,挑起一边眉毛。

“重量不对。”

安岁禾早在看见那个檀木盒子,目光就始终停留在那上面,心里一再下沉,一瞬间数种猜测从脑中闪过,隐约摸到的事实惊得她一阵发昏。

她到底还是伤了元气,惊怒之下,隐隐像是要昏迷的样子。

秋霜扑过来扶着她,口中急急地唤着“娘娘”,又一叠声喊人传太医。

“不必,”安岁禾挥开她的手,用力过大的缘故,呛得咳了一声,她站起来朝魏澜的方向走了两步,充血的眼眸死死盯着魏澜,“请大人替本宫解惑。”

魏澜不带情绪地瞥她一眼,淡淡道:“这枚金簪成色纯,做工又精致,前前后后镶了这些宝石,照理说,重量不会太轻。杂家记着好像见过好多次娘娘戴着这簪子,戴着的时候没觉出来吗?”他说得干脆利索,就好像脑子里压根没长怜香惜玉这根筋,也不怕安岁禾受刺激过大出甚事情。

安岁禾眼见着瞳孔发散,她咬着牙,强撑着保持意识清醒。

魏澜当着她的面,用骨节分明的指节扣了扣簪子的中段,发出两声微弱却清脆的响。

他凑在耳边听了听,旋即一手捏着簪子,另一手在那精雕细琢的凰鸟上一扭,那凰鸟竟是个活纽,旋了几旋,露出中空的簪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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