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真的不敢苟同啊!
包括郭淡那个“颜值即正义”的理论。
她甚至认为这回郭淡的态度有些反常。
因为前面许多次争斗,郭淡还是愿意保持跟朝廷接触,甚至做出许多妥协,但这回他态度却非常坚决,似乎就没有考虑过跟朝廷合作。
郭淡甚至都没有意愿跟朝廷去交涉。
殊不知对于郭淡而言,如果他能够拒绝,他就直接拒绝,只因他没法去拒绝,因为这事还得万历做抉择,故此他觉得跟朝廷没有什么可谈的。
二人的分歧点,其实很简单,买卖还是政治。
徐姑姑是从政治角度去分析得,对方主动示好,入股大峡谷,就证明朝廷试着接纳郭淡这一套,一切都将名正言顺,你要直接拒绝的话,即便是王锡爵也会判断,你这是成心要跟朝廷分庭抗礼。
以郭淡目前的实力,对抗整个朝廷,显然是不行的。
她将金钱放在次要得地位。
但是对于郭淡而言,金钱永远是第一位得,他是从买卖的角度去看待此事。
今日王锡爵给出许多保证,郭淡也可以相信王锡爵,可谁能保证王锡爵明日还能是阁臣,换个人上来可能就是另一种态度。
朝廷说话不算话,郭淡已经深刻地认识到。
现实也印证郭淡的想法。
关于朝廷要入股大峡谷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奖池大厅的股份交易突然变得愈发频繁,股价也是波动得非常厉害。
这也充分反映出,大家对于朝廷的态度。
只要朝廷入股,必然会充满着变数。
投机者开始涌入。
当代得投机者,其实就是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为什么会这样?”
王锡爵看着一诺牙行的股份时高时低,交易频繁,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一旁的曹恪道:“王叔父,这都是因为大家对于朝廷充满着不信任,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就是你约我来此的目的?”
曹恪点点头道:“晚辈以为朝廷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让朝廷重新建立起信誉,否则的话,朝廷的任何政令,都难以执行。”
王锡爵叹道:“可这说来容易,做起来啊!我朝权力分散,同一类事,有不少官署负责,时常出现大家各说各话,我曾为此提议精简官署,可惜也未能成功。”
曹恪道:“但是晚辈以为,可借郭淡来重建朝廷的信誉。”
王锡爵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曹恪道:“晚辈估计郭淡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也可能会以此为由来拒绝,王叔父可借郭淡的理由,建议朝廷推行郭淡在卫辉府颁布的契约法案。晚辈研究过郭淡的契约法案,是能够有效的鼓励商业发展。就现状而言,我朝针对商业法律,已经根本上商业发展,也理应进行改进。朝廷最好干预得方式,还是通过律法。”
王锡爵思忖半响,笑道:“看来你已经将郭淡研究得非常透彻。”
曹恪谦虚道:“晚辈或许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实在是郭淡的成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也是我华夏上千年来从未出现过得现象。”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时,郭淡此时也正在奖池大厅,并且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注视着他们离开。
“我听说此次收购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我以前倒是与这人见过一两回,倒真是没有发现他还有这本事。”
郭淡盯着曹恪的背影言道。
刘荩谋带着一丝讽刺道:“你们牙行出来的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啊!”
“我们牙行?”
郭淡偏头看向刘荩谋,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刘荩谋道:“你不知道么?”
郭淡道:“我知道什么?”
刘荩谋又再问道:“你夫人没有跟你说吗?”
郭淡一头雾水道:“这跟我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刘荩谋呵呵笑了笑,才道:“曹恪也是南京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为孤儿,听说是被一个和尚收留,还教他读书,不过他也非常争气,从乡试到会试,就未失败过。几年前,他赴京刚考,等他来到京城时,已是身无分文,后来是你老丈人收留了他,让他在你们牙行做一些文案活。虽然他未能考得状元,但却受到申时行的赏识,后来招他为婿。”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
“一百两!”
郭淡竖起一根手指,“先记账,快些说吧。”
“够爽快。”
刘荩谋又道:“不过这中间好像还发生一些波折,我听说曹恪起初婉拒了申时行,而原因就是他喜欢你夫人。可在当时还有好几家想争得与寇家得联姻,其中就包括那柳家,毕竟你夫人当时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才貌双全,又有家业,谁若娶得你夫人,那寇家家业也就是囊中之物。至于之后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郭淡错愕道:“我知道什么?”
他只知道肯定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具体是谁,是什么情况,他倒是不知道,以前他倒是有兴趣去了解了解,毕竟当时要吃软饭,得弄清楚竞争对手,但是后来他哪有功夫去想这事。
刘荩谋惊诧道:“就在那时候,你来到京城,很快就抱得美人归,关于这事,我之前一直都非常好奇,当时你就跟个废......咳咳,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你全都是装出来。”
装个毛!当时是真的废物。
郭淡努力回忆着,并没有曹恪这个人。
刘荩谋又呵呵道:“这回可真是有趣,你们两个赘婿又开始竞争了。”
郭淡一怔,噗地一声:“竞争?透一个小道消息给你这百晓生,跟我竞争得,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朝廷。”
刘荩谋没好气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郭淡不可思议道:“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可你是百晓生,难道你认为国库比我有钱吗?”
刘荩谋当即被震慑地是呆若木鸡。
不过刘荩谋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郭淡的好奇心,回到牙行,郭淡便向寇涴纱问道:“夫人,你认识曹恪吗?”
这已经是老夫老妻,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主要还是因为寇涴纱大度的性格,让郭淡有什么都直接说,不管是高尚得,还是卑鄙得。
寇涴纱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道:“认识,他曾在牙行做过一段时间得文案。”稍微顿了下,她又道:“其实他也可以算是我的一位恩师,因为他也教会我许多本事。夫君为何突然提及他来?”
郭淡道:“因为收购大峡谷,可就是他出的主意。”
“是他?”
寇涴纱微觉有些诧异。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我听说他跟我寇家还有一些渊源。”
寇涴纱稍稍一愣,笑问道:“夫君这回为何不装醉了?”
郭淡突然想起上回装醉试探一事,嘿嘿一笑:“往事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既然往事莫要再提,那你还问?”
寇涴纱立刻道。
“呃....!”
郭淡讪讪道:“这主要怪那刘荩谋,他自称百晓生,结果就说了一半,但他又将当初寇家选择我为婿,称之为‘京城十大离奇事件之一’,至于中间发生什么故事,他又不知道,我都劝他改名半晓生算了。”
寇涴纱啐了一声:“什么离奇事件,一听就是你编出来得。”
郭淡嘿嘿一笑。
寇涴纱神色一敛,正色道:“我知道夫君你早就想知道,后来我以为夫君你其实是知道的,我也就没有再提,而我当时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曹恪已经是申首辅得女婿,而当时夫君又经常喝醉酒,胡言乱语,我怕这会伤害到别人。”
郭淡点点头道:“我非常支持夫人得这个想法。”
“真的吗?”
“真的。”
郭淡道:“但是夫君现在我非常好奇,夫人和岳父大人怎么在这么多砖头里面发现了我这块璞玉。”
“真不知羞!”
寇涴纱白他一眼,又道:“其实当时的情况很简单,就是父亲希望能够招一位赘婿,如柳家显然是不可能答应。至于曹恪么,他当时的确钟情于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郭淡一脸八卦道:“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那也不是,只是我当时并未想到儿女私情,我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我知道他的本事,如果他入赘或者我下嫁于他,那...那我的努力就都将付诸东流,人人都会认为牙行的成功,是因为他,而不是因为我。”说到后面,寇涴纱也是略显尴尬。
人家曹恪跟她谈感情,她却想到的是不能让这厮来阻碍我成功。
郭淡恍然大悟,是呀!其实我早应该猜到是这样,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寇涴纱已经证明她就不是一个贤妻良母,她也不可能对爱情充满着憧憬,因为她要追求的是女儿的成功,你还塞个俊才给她,那不是成心跟她作对么。
但要塞给废物给她当绿叶,实在没有办法,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她偏偏嫁给了一个猛人。
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啊!
郭淡笑道:“当时的我倒成了夫人眼中得完美人选,长得帅,可看之,身体好,可上之,关键还比较废物。”
寇涴纱权当没有听见,你要是废物,那我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转移话题道:“之后曹恪又与申首辅产生瓜葛,我爹害怕这会惹祸上身,便急于将我嫁了,断了曹恪的念头,故此当时就选择了夫君。”
郭淡呵呵道:“夫人,别回避话题。”
寇涴纱尴尬地看了郭淡一眼,突然惊醒过来,“等等,夫君,既然你当时是装傻充愣,那你就应该知道整件事的原委。”
郭淡道:“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以为我了解夫人的需求,可惜我错了。三年,整整三年,那三年我过得多么辛酸,我默默地付出,可是夫人你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后来是我实在装不下去了,夫人你反倒喜欢上我了,每每想到这事,我都痛不欲生。不过这说来也矛盾,我比曹恪更加厉害,为何夫人又喜欢上我了。”
他说得是理直气壮,但其实背后已然湿透,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他在生活上不喜欢去斤斤计较,他哪里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多少慌。
好在寇涴纱跟他一样的性格,也不会去在意这些的,话说回来,香儿都那么大了,只道:“你难道忘记我曾想跟你解除婚约。”
“对哦。”
郭淡突然想起来,当寇涴纱知道他的真本事之后,第一选择是跟他解除婚约。
其实这也是徐姑姑给寇涴纱留下得一个执念,就是一定要证明我不弱于儿子,爹爹生我下来,是没有错的,故此当郭淡是个废物得时候,寇涴纱内心其实很享受包庇他和照顾他。
不管郭淡做再多糊涂事,她从不怪郭淡,都没有骂过一句,她内心想法,你就应该犯错,你错了,才能够证明我是对的。
寇守信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他老是对此感到内疚,但其实寇涴纱内心是非常复杂的,他一方面乐于见到寇守信对于郭淡的失望,但她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是不对,她又充满着内疚。
这也是为什么她尽量少跟郭淡见面。
郭淡又问道:“那为何后来又......!”
寇涴纱没好气道:“后来是因为夫君让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夫君,就好像算账一样。”
当时郭淡崭露头角时,就直接将她所有的执念都打得支离破碎,她内心的骄傲,内心的自豪,通通都粉碎,她当时还颓过一段时日。
也正是因为她放下了执念,她才接受了爱情。
曹恪输就输在他没有实力彻底击溃寇涴纱。
而有趣的是,郭淡很快就证明,在坐的都是垃圾,寇涴纱又振作起来了,天下商人都不如他,那就跟我是不是女儿身没有关系。
郭淡非常内疚道:“非常抱歉,我当时真的是无意为之,我自小就跟那弗朗机老师学习做买卖,顺便自创一些算法,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买卖,我以为是很难的,没有想到原来做买卖是这么简单,一不留神就富可敌国,真是的。”
寇涴纱神色复杂,很想喷他一脸,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哼道:“你先别富可敌国,当下该怎么办?”
郭淡叹了口气:“之前居士倒是提醒了我一点,就是我不能去拒绝朝廷,如果我拒绝朝廷,那么王锡爵他们就会将我当成敌人,那就糟糕了。这事还得由陛下出面,我现在正在考虑怎么去游说陛下,如果太过强求,可能会引起陛下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