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叶氏哭了,五福娘子又在一旁念起了歌谣,“天上星多月不明,娘亲为女苦费心,娘的恩情说不尽,提起话头意难陈,一怕女儿受饥饿,二怕女儿生疾病……”
这京中其实并没有哭嫁的风俗,不过当娘的在女儿出嫁的这天哭泣,也是情不自禁。
叶氏本来只是小声的哭泣,但听到如意县主的话后,反而是苦的更大声了,她是真的担心了起来,沈似锦以前在家中,自由自在的,也不用讲究什么规矩,如今嫁到了别人家,谁知道别人家会怎么对她呢?
虽然君穆安如今看来对她还算是好,两人相识多年,也是知根知底的,但是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叶氏想到这里,不仅又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不过这份担忧她又不敢跟沈似锦说,只能够化作泪水,滚滚而下。
受她的影响,沈如梦也哭泣了起来,她拉着沈似锦的手,舍不得她离开。
五福娘子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在一旁笑,“姐妹情深,儿娘同心,滴滴眼泪,贵如黄金。”
沈似锦见到沈如梦两人都哭了,本来眼睛也是有些泪意,但是听到五福娘子的话,又有些想笑,最终,眼泪还是滚滚的落了下来。
五福娘子见状,却是同她说道:“别人哭可以,郡主您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够哭,快把眼泪收一收。”
沈似锦却是哭的不能自抑,良久,才收起了眼泪,让丫鬟来帮她补妆。
鲜红的嫁衣,配上她殷红的唇,通红的眼,如同雨后的扶桑,不胜娇羞。
梳理好头发,五福娘子给盖上盖头,然后便将她扶到了床边,等着君穆安过来迎亲。
沈似锦一大早起来,又是净面,又是净身的,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刚刚在床上坐好,便听到外面吹打的声音,迎亲的人来了。
叶氏连忙塞了一些糕点给沈似锦,让她先吃一些,否则等下去到君府,又是有一些流程,再加上招待宾客,恐怕她要到晚上才能够吃上饭了。
沈似锦折腾了一早上,也的确是饿了,便接过糕点吃了起来,可吃了两块之后,又觉得无甚胃口,只将糕点放下了。
叶氏便给草儿塞了一些吃的,说是等沈似锦饿了,让草儿给沈似锦吃,草儿将这些零食全放在袖袋里了。
沈似锦笑道:“等会儿,草儿扶我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这些吃食掉了出来,那可就好笑了。”
叶氏道:“不会的。”
沈似锦想着这是叶氏的一番心意,便也没有多说了,只依偎在叶氏的身边,同叶氏说着话。
“娘亲,女儿这番出嫁,您可别伤心,就当女儿是外出谈生意去了,三天后,就回来看您。”沈似锦见到叶氏还是满脸泪意,便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又是安慰道。
叶氏伸手拉过沈似锦的手,道:“哪有这么简单,你以后嫁了人,总归是没有这么自由的。”
“不会的,等在君府住上两个月,我便跟穆安搬出去住,到时候要回来,亦是简单的很,我只不过是换个房间睡觉罢了。”
叶氏闻言点点头,终究是收起了泪意,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其实,她心中难受着呢,大女儿出嫁了,等到小女儿出嫁,这家中,终究会冷清起来了。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三个儿女承欢膝下了,突然之间,沈似锦就要离开家中,她只觉得她的心也好似被人剜去了一块儿。
“锦儿呀,等去到了婆家,要孝顺公婆,做事也不能够像如今这般,随意随心了,得懂点规矩才行。”叶氏想了想又叮嘱道,她知道沈似锦的性子,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就怕她到婆家去了,惹人厌弃。
“知道啦。”沈似锦点点头,将叶氏的叮咛一一都记在了心中。
外面已经闹哄哄的了,显然是君穆安经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关卡,已经来到了新房外,沈似锦叫上了小花以及在京中认识的一干朋友来凑热闹,但是君穆安其人面冷,谁又敢真正的闹她呢?稍微阻拦了一下,新房的门便被打开了。
今天的君穆安亦是穿着大红的袍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胸前并没有像后世电视剧中演的那般戴上大红花,不过众人还是可以从他的脸上,窥见他心中的喜气洋洋。
往日里,他一向是冷着一张脸,但今日,那张冷脸竟柔和了不少,看着好像也多了几分亲和力了。
“姑爷来了。”叶氏站起身来,同他打了个招呼,便又让人将他请出去了,接着,她招呼一旁站着的沈佳期,“时间也不早了,背着你姐姐出嫁吧。”
从床榻上,一直到府外的花轿中,沈佳期背了沈似锦一路,路上不能够歇息,也多亏了沈似锦不重,沈佳期平日里也有练武,否则的话,这么长的一段路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坚持的住。
这京中,很多姑娘出嫁,都是请的旁系子弟,就是因为自家弟弟坚持不来。
沈似锦倒是没有这个担忧,沈佳期也不愿意请别人来代替他,他觉得这是他作为弟弟、作为家中唯一男人的责任,即将就要将自己亲爱的姐姐交给另外一个人男人,背着姐姐上花轿这一路,他差点也落泪了,不过是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不过那眼圈,却是憋的通红通红。
沈似锦本来觉得她跟君穆安熟识,出嫁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走了一个仪式,她能够坦然的以平常心面对,然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心中波澜翻滚,盖头下的脸,已经被泪水糊满。
锣鼓咚咚,喇叭声声,一路仪仗队从街上走过,君穆安坐在高头大马上,英俊非凡,街上的百姓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听风楼的风媒们全程跟踪此事,打算为此事专门出了一期报纸来。
车驾到君府门口停下,媒婆将一段红绸放到了沈似锦的手中,然后引着她出来,跨过门槛,跨过火盆,两人水平而立,开始了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