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王淳安对她和商叙都十分熟悉,各种情况算是了如指掌,这也便于分析。
“这怎么会是困扰?你们已经是夫妻,渐渐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不是草木,商叙自然也不是。”
王淳安显然是话中有话,温舒白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也把话听了进去,尤其是最后一句。
于是她冷静下来,将她之前听到的情况隐晦地告诉了王淳安:“可是师父,如果有的人根本就不信婚姻,完全就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只是为了父母才结婚,那还不算是困扰吗?”
“情况都会变化。”王淳安随性中又带着哲理,“如果人永远只有一种思想,那这个世上就没有真正的打脸和所谓的真香了。”
人是最多变的,温舒白深以为然。
就如她自己,也从最开始的接受父母的安排,把婚姻当做任务,转变为有了她自己的心意。
王淳安看她眉眼舒展开来,也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你那么优秀,难道还没有那个信心,让对方倾心?”
在交谈之中,他们两人都说得比较含糊,可又都知道是在聊她和商叙。
王淳安甚至有点激将法,让温舒白想起平时和商叙相处时,商叙不止一次的情难自禁。
所以商叙应该并不像薛颂说的那样,对她只有婚姻的责任吧?
“我觉得最要紧的,就是你们要多沟通。明明两个人都长了嘴,互相闷着不说,那怎么行?”王淳安提醒道。
一番话下来,温舒白似乎悟到了很多。
“回去继续工作吧。”王淳安看了眼时间,然后道。
温舒白笑了笑,朝他微微点头。
等她离开后,王淳安直接给商叙打了个电话,语气就不如方才那么温和了。
“小叙,你可真够磨蹭的。一个表白,需要准备这么久?等哪天把舒白吓跑了,你也就知道后悔了。”
“姨父,你可别说风凉话了。”商叙苦笑,“从昨天开始,舒白就对我不冷不热的,虽然今天早上算是把话说开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觉得不对劲是正常的。”王淳安言简意赅道。
因为那话根本就没有说开,全都堵在温舒白的心里,刚才在他面前好一番倾诉。
但他也不细说,还在保守着他与温舒白的秘密。
“可表白的事情不能马虎,恐怕要等从沈阳回来之后才行了。原先的那位收藏家一直不肯卖,哪怕加钱也难说动。”商叙为难道。
知道商叙计划的王淳安,当然明白他的种种不易。商叙这种完美主义者,是想在最合适的时机,给温舒白美好的一切。
于是他不再催促了,只重提起出差的事:“那你要去沈阳的事,怎么也不跟舒白说一声?”
“我今晚回家就会跟她商量,本来就要和她一起去,我当然是一切都准备好,再告诉她。”商叙思绪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和她说的?”
王淳安发觉自己差点露了馅,忙道:“我猜的,毕竟去沈阳的事情,她没向我提起,也没有请假。”
“她确实不需要请假。”商叙突然来了一句。
王淳安连忙提醒他:“你在我面前可以这样说,但不要太特殊化了,舒白可不吃你这套,反而还会因此不太高兴。”
“我知道。”商叙笑了笑,“我是有别的考虑。”
他卖了关子,显然又为了去沈阳的事,额外费了心思。
“行吧。”王淳安哼了一声,不由发了句牢骚,“被你整的,我都快成情感咨询专家了。出去转转也好,转换转换心情,毕竟很快之后就有的忙了。还有,你们俩也能借这个机会再近些……”
商叙听出他的暗指,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姨父,这次过去是为了公事,我没打算……”
“遮掩什么?”王淳安一眼看穿,“如果真是全都为了公事,还需要你回家之后再跟舒白说?”
真正的公事,大概温舒白在设计院就能收到大群通知了。
商叙却如此迂回曲折,显然是怕露馅显出心思,这才苦心孤诣要提前向温舒白说明。
只是……
在王淳安的无心插柳之下,温舒白已经知道了消息。
王淳安咳了一声,有种莫名的心虚,又道:“不管你们的事了,这几天我也有自己的事,如果定了时间,我就迟些过去。”
商叙连声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到了中午吃饭时,还有晚上回家时,温舒白坐在他身旁,倒是又有了些许变化。
温舒白似乎不像早上那么冷淡了,可又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望着他发呆。
哪怕下班回到家后,温舒白也有意无意在他身边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耐不住她一直在身边,商叙提前说出了安排:“周三去沈阳,有个展览很有意义。”
他太紧张,说得太含糊,话里没了主语,听起来就不像是一道邀请,倒像是则通知。
温舒白心里也跟着一沉,暗想果然和王淳安说的一样,他是要出远门。
“去几天?”温舒白不太开心地问道。
“四到五天吧。除了专门看那个展,还可以玩几天。”商叙回。
温舒白突然有些恼火了,她能接受商叙为了公事出差,不带她。可他一个人出去能这样欢欣雀跃,她只觉得不被他牵挂。
“你还要玩呀?”温舒白颇有点皮笑肉不笑。
“最近太忙,难得出去一趟,当然要尽兴才好。”商叙答得自然。
说着,他还想起些什么,专程去衣帽间找些自己的衣服。
看到他开始收拾行李,温舒白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行李箱,幽幽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在商叙沉默的那几秒里,温舒白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
或许是想听商叙表达他会想她,舍不得她。或许只是要一句简单而正式的告别。
总之,实在不该是轻飘飘的一句通知。
而商叙终于开口,指着旁边的另一个天蓝色行李箱,道:“不忙的话,你也可以提前收拾好。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带什么,怕漏了。”
温舒白顿时愣在原地。
“我也去吗?”温舒白问。
“当然。”商叙答,“行程定下时,我就让邹阳订了两张机票。”
温舒白这才知道,商叙所谓的出远门,是从一开始就把她包括在内的。
像是惊喜,把她所有的踌躇与忧虑,都冲散了。
她哪里需要去主动争取要和商叙同行呢?商叙会全都主动捧着给她。
“那我找刘工请个假。”温舒白果断地道,“后面的活加班搞完。”
她大概是有些上了头,听到商叙出差要带上她,她连细问一下都没有,就打算找领导请假。
商叙摇了摇头,止住她道:“不用请假,你也算是公事出差。”
温舒白不解地望着他。
“有个大项目要启动了,这对于商氏集团,还有设计院,都是一个大考验。”商叙解释,“为了这个大项目,我计划组织一次团建。说是团建,其实也就是出差,分批进行,去参观那个展览,让大家定定心,强化一下信念。”
在商叙看来,这比开什么冗长的项目动员大会要强太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大项目?”温舒白好奇道。
她早就听商叙说过几次了,可商叙一直没说名字。
饶是到了今天,商叙仍神秘地道:“这是秘密。”
“好吧,商业机密我不问。”温舒白很体贴地选择了妥协。
“倒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商叙笑得和煦,“不到最后时候,我怕出变故。”
一个大项目,最终能不能真正落到商氏集团这儿,眼下似乎还差最后一口气。
虽然已经十拿九稳,但在没彻底定下之前,商叙不愿直接说出。怕那百分之一的失败可能,会让温舒白被激起的欢喜都成了一场空。
“那展览是什么,总可以说了吧?”温舒白仰起头看着他。
“那你猜猜?”商叙看她这么期待,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总要给点提示吧?哪有凭空猜的?”温舒白不满地嘀咕道。
“是关于你的偶像。”商叙温声道。
好像他的话一说出口,温舒白就知道了答案:“是最近很有名的,梁思成与林徽因的‘栋梁’展。”
闻言,商叙点了点头。
温舒白的鼻子开始泛酸,那双杏眸忍不住飞快地眨了几下。
那天晚上,她不过是随手拿着一本林徽因写的书,说了那几句,商叙就记住了。
他记住了她的偶像,也知道她的憧憬与理想。
他好像无比了解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你的出差,就是为了这个?”温舒白说话时,突然感觉嗓子都有点哑了。
“是。”商叙肃然道,“像他们那样,为了建筑事业奉献拼搏,不正是我们这一代建筑人的共同理想吗?”
“没有什么会比去看一看他们的展览要更加直击心灵了。”商叙笑,“所以团建安排了这个。”
“我想,这也会是你喜欢的。”商叙缓缓道。
好像所有的重点,还是会落在最后一句上。
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自身的份量,但温舒白的份量最重,最让他在意。
“当然喜欢啦。”温舒白闷声答道,“其实之前就想挑个时间去,可回国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我没心思看展。等到了空闲的时候,南城的展已经结束了。”
而再要专门去外省,就多了很多麻烦,温舒白也不便抛开工作。
她却没想到,商叙悄悄安排了参观。且不止是她,而是带着设计院计划参与该项目的所有同事。
而商叙终于也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人太多,自然是要分批去的。我本人是要提前去,顺便跟那边的分公司负责人谈谈。一个人实在孤单,就自作主张,安排你和我一起提前去了。”
商叙出发的时间,是在后天周三。
计划周末回来,下周一正常上班。
而他给其他人的时间,则是周四到周一,周二正常上班。
时间也算灵活,且团建除去周四那天上午,其他的时间都是自由安排,到时候有人想要提前回来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