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祁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太医侍从也陪着守在床榻边睁着眼醒到天亮,期间等待药性发挥的时候,听着床榻上的少年烧的稀里糊涂,嘴里念着一个姑娘名字。
方太医在心里轻叹,皇室中也能出这么一个情种,真是难能可贵。
东临上前探了探傅云祁的额头,喜形于色:“方太医,殿下退烧了!”
方太医抚了抚须,笑道:“退烧了便好,接下来按照医嘱再服几次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东临抱拳作揖:“多谢太医。”
“……东临。”床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开口嘶哑,他喊了一声东临,口干舌燥,“水。”
东临连忙扶傅云祁坐起来,拿了水给他。
“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傅云祁面色苍白,先朝方太医道了谢,让人护送方太医回去,才问东临,“母妃还不知道我病了吧?”
东临道:“属下瞒着贵妃娘娘把方太医请来的,贵妃娘娘应该还不知道。”
傅云祁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身后靠着软枕,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郁气,傅云祁疲惫地闭眼,脑海里回放着傅南歧给白楹撑伞,白楹笑容甜蜜的画面。
他低喃道:“阿楹……”
她不喜欢他,要和他保持距离。
那么傅南歧呢?
为什么,她没有和傅南歧保持距离?
东临暗自皱眉,道:“殿下,今日您可还要去上朝?”
傅云祁睁眼,“不去的话,母妃定然要知晓昨日的事情。”
东临忽然单膝跪下,“殿下!请听属下一言。天涯何处无芳草,殿下和白姑娘有缘无分,又何必强求?若是殿下无法打动白姑娘,殿下莫非就准备一个人度过余生了吗?”
傅云祁到底是青年小伙,虽然高烧一场,但恢复起来也很快。他穿戴整齐,洗漱过后,目光落在还跪在地上的东临身上。
傅云祁眼神复杂,垂首敛眸,想着白楹的笑靥,那是他一生中见过最鲜活的画卷,最美丽的风景。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轻轻念着这句话,嗓音还有点儿微哑,“可我只喜欢阿楹一个,只想娶她为妻,只想和她共度余生。”
东临急声道:“殿下未来是要登大宝……岂能只有一个妻子?”
傅云祁轻轻一笑,眼睛中透出温柔的光,“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东西。”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阿楹。”
从那个寒冷的夜晚,舒嬷嬷牵着她的手走进大殿开始,她就住进了他心里。
东临大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
“我知道。”傅云祁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郑重道,“母妃是母妃,我是我,你若忠于母妃,便去母妃哪里。”
东临心下一慌,磕头道:“属下是殿下的人,只忠于殿下!”
“那就听我的,尊重我的意愿。”
……
白楹祈雨太成功,事后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诚心祈祷老天降雨,没想到真的下雨了……师父是不是卜算过,昨日肯定会下雨的?”白楹跟在轻风屁股后面,追问个不停,“轻风姐姐,轻风姐姐,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呀?”
轻风忙得脚不沾地,无法应对白楹,她把白楹推出去:“阿楹乖,去问大人吧,大人兴许现下空了,一定会为你解惑,去吧。”
啪一下门就关上,把白楹拦在了外面。
白楹挠挠头,跑去了书阁。
如轻风所说,国师大人此刻还真的有空,他背对着书桌似乎在翻阅着书籍,一改往日作风,没有痴迷潜心研究他的宝贝丹方。
门开着,白楹敲了敲,“师父?”
没回应。
白楹又喊了一声:“师父?”
“阿楹?”国师大人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白楹迫不及待进去,她越想越不对劲,如果不问个明白她一定会被憋死,“师父,我有一事不明,想请师父为我解惑。”
国师大人转过身来,外头照射进来的晨光洒在他身上,为白袍镀上一层金光,让国师大人的侧脸看上去比平时柔和。
国师大人虽然不通俗事,但对唯一的亲传弟子是好到没话说。
尤其是徒弟聪明勤奋又好学,让他更满意了,此刻国师大人也以为白楹遇上了玄术或是医术上的难题,他温和道:“阿楹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楹道:“昨日祈雨……真的是因为我才下雨的吗?还是师父早就卜算到了昨日一定会下雨,不然师父为什么要我那个时候祈雨?”
国师大人被白楹一连串的问题弄的皱起眉头。
他问道:“阿楹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师父?”
白楹迟疑道:“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国师大人其实也在纠结,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白楹,但看见白楹迷茫的神色时,这点纠结瞬间化为乌有,国师大人道:“阿楹,师父之前说过,你的命格特殊,是身负大气运的人,得天眷顾,所以……”
所以什么?
国师大人衣袖里的食指动了动,语气有点虚:“所以……其实不是你天赋超群,而是气运护身,福气使然,只要你走了流程,不管怎么样,老天都会下雨的。”
exm???
白楹:“所以师父的意思是,哪怕我什么都不学……”
国师大人正色道:“自然是要学的。”
白楹呵呵。
国师大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叹了口气,头一次有了愁人的情绪。
白楹道:“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国师大人神情一松,便听见白楹道:“那么师父,我是不是可以消极怠工,混吃等死,做一条快乐的咸鱼啊?”
国师大人懵了一懵,不明白咸鱼什么意思,但他听到“消极怠工,混吃等死”八个字,便严肃道:“不可以。”
“身负大气运,受天眷顾,福泽深厚,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一切。”国师大人苦口婆心。
养孩子好累,教孩子更累。
国师大人也想消极怠工了。
白楹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
道理她已经懂了,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而且她想到一件事情,如果她和傅南歧命格相同,那么她那些好运气……是她自己的吧!
草!一想到这个白楹瞬间就不好了。
国师大人看着小徒弟生无可恋地走出去,有点担忧。
不过,他可是准备把所有东西都交给她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混吃等死,消极怠工啊。
还是等阿楹自己想通吧。
国师大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记载的手札上,聚精会神看起来。
白楹感觉亏了,非常亏,亏的血本无归!
如果那些好运都是因为她本身,她为什么还要去抱傅南歧大腿在他手底下忍辱负重啊!
白楹只要一想到从前对傅南歧诌媚讨好的自己,就恨不得回到那时候掐死她。
她甚至暗搓搓地想,说不定傅南歧还有蹭到她的福气呢!
啊——
好亏!
白楹难受的午饭都少吃了半碗。
“姑娘,您不多吃点,回头长不高了。”丁元不明所以,但还是记得白楹心心念念要长高的事情。
白楹现在大概有一六四,穿了鞋有一六六,她希望今年能有一六八!
“……”为了这个宏伟目标,白楹硬生生逼自己又吃了满满一大碗。
祈雨事情一过,白楹的时间和之前相较就宽松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四点一线过日子。
为了打消傅南歧的某些心思,白楹是逮着机会就给他灌输一些东西,希望潜移默化之下能对他有点改变。
不过有时候讲着讲着,就容易被他捞到怀里亲的喘不过气来。
果然是狗男人!
白楹摸了摸被他亲肿的嘴巴,气急败坏,“我下次再也不出来了!”
傅南歧神情既满足又愉悦,并未把白楹的话放在心上,他禁锢着白楹,不让她从自己腿上下去。
白楹捂住胸口深呼吸,不让自己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会变老,生气会变老,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会变老。”
她念了好几遍,才把火气压下去。
傅南歧抓着她的手,轻轻揉捏,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爱不释手,偶尔将脑袋压在她颈肩,嗓音含着几分笑意,低低唤她:“阿楹,阿楹。”
白楹:我可去你麻的吧。
可惜她现在不能仗着傅南歧感情一片空白欺负他了。
她以前亲他,他会脸红耳朵红脖子红。
现在?呵呵。
她不亲他,他都能主动凑上来。
要是亲他?就只有被他得寸进尺掠夺所有的下场。
白楹耸了耸肩,后者识情识趣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欣赏着那抹赤红从耳垂蔓延到她的耳朵根,才噙着笑慢悠悠挪开脑袋。
白楹:啊这个狗男人!!!
白楹想扳回一局,奈何傅南歧好像不经意间打开了什么开关,有时候说起情话来比她还六。
握了颗大草!
感觉感觉家庭地位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