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初拎着袋子回到家,敲洗手间的门:“央央,我把袋子挂在门把上了。”
许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待门口脚步声离开,她悄悄开了个门缝,把袋子扯进去,“砰”一声再把门反锁。袋子里除了卫生巾,一盒红糖姜茶,居然还有一个安睡裤!
许央坐在马桶上凌乱。
不知是该谢谢他太细心,还是该质疑他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天气太热,今天出了一身汗,没带换洗内衣裤,如果生理期没到,她洗过澡后把衣服洗了,勉强凑合一晚,明天早起衣服就能干。突然生理期,只能忍着再穿一天脏内裤。
现在有了安睡裤就完美地解决了这个尴尬问题。
但是一想起它是秦则初买来的,更加尴尬。
许央红着脸换上卫生巾,拎着袋子出来,琢磨着该怎么找秦则初借件睡衣,或者她出去买一件。
“咳。”秦则初咳嗽了声。
许央吓一大跳,缩着脖子贴在墙根不敢动弹。
秦则初站在客房门前:“你今晚睡这里,被褥是新的,洗手间里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热水和杯子都在客厅。”
交代完这些,他回了自己卧室。
许央吐出一口长气,拎着袋子溜进客房。
床上放着一条纯白的浴巾,还有一件白色t恤。目测是秦则初的t恤,她拿起来在身上比了下,长度能盖住大腿。t恤上有着淡淡的皂香,很好闻。
秦则初在自己卧室一直没有出来,给许央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去洗澡洗衣服。一切收拾妥当,许央冲了杯红糖姜茶回到客房。
手机里塞满了杨音音的消息。
【你和秦则初谈恋爱了?】
【你今晚住在秦则初家?就你们两个人?】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说你在洗澡,她没发现什么不对。明天回家前你给我打电话,咱俩再套套词,别露馅了。】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被秦则初拐卖了?还是被他给拐到床上了??】
【你们不会正在……】
【打扰了。】
许央趁热把红糖姜茶喝了,趴在床上回消息:【没谈。我刚去洗澡。今天生理期。】
杨音音:【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你的生理期。】
许央:【……】
杨音音:【你悄悄说,你是不是喜欢秦则初?】
许央蒙上被子躺尸。
是不是喜欢秦则初,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但是不可否认,秦则初在她这里,是个特别的例外。
翻窗进她房间,打她屁股,抱她,锁她单车,硬要和她做同桌,在她面前动粗揍人,偷亲她……
如果换成其他人,别说以上这些全做,单其中任意一条,她就会毫不犹豫单方面拉黑这个人。
然而秦则初全中,她非但没有排斥,今天还主动说要跟他来海城。
单独跟一个男生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过夜,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
截至现在,她不后悔。
甚至十分笃定,往后余生,也不会后悔。
许央掀开被子,给杨音音回:【或许这就是喜欢。】
杨音音回了一串啊啊啊啊:【他跟你表白了?】
【没。】
【那你也不要表白,谁先表白谁输。抻着他。】
许央看着这行字发了会儿呆,再眨眼,手机消息栏进来一条通知。她点开,来自武子期。
秦则初生日那晚,武子期拜托许央拖住秦则初时,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
【许央。】
【额,算了。】
【你多喝热水。】
武子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秦则初家的小区,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真傻,居然会真的相信秦则初为了高考加分去整了个双性人,从而错失了进入秦则初家的机会。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来那些东西是给许央买的。
本来想让许央给他开门禁,刚发了一条短信,一瞬间,觉醒了电灯泡的自我修养,但又实在不甘心,像是被爸爸抛弃的孩子无家可归,惨兮兮地给霍向东发短信。
【初好像谈恋爱了。】
霍向东:【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爹。】
霍向东:【哦,我是他爹。】
武子期反手把聊天截图发给秦则初:【霍向东说他是你爹。】
客房。
许央收到霍向东的信息:【秦则初谈恋爱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他是个渣男吧,你还不信。】
许央:“……”
霍向东:【我靠,他不会是在和你谈恋爱吧!】
许央刚想否认,霍向东又一条:【许央,我霍向东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
“…………”想说脏话。
她生气地给秦则初发了条短信:【你跟武子期和霍向东说了我在你家?】
秦则初刚洗过澡,扯了一条毛巾擦着头发,回:【没。但是,】
把今晚武子期和他的聊天截图发过去。
【刚在超市买东西时碰见他,没让他上来。】
一直等不来许央的回复,秦则初套上衣服,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六声后,许央接通,镜头里漆黑一片。
秦则初:【你睡了?】
许央转换摄像头,把手机支在枕头上,然后扯开镜头上的被子。屏幕里,秦则初的脸非常清晰,她这边的镜头全黑,营造出她已经关灯睡了的假象。
“嗯,就要睡了。”许央咕哝道。
秦则初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半。我睡不着。不想睡。”
许央:“我们明天几点的票?”
“没买,当机场再买吧。你如果着急,明早吃过饭就走。”
许央没说话。
“许央,我劝你锁好门。”秦则初痞笑道,“我这个人没底线。小名兽兽。顾名思义,再禽兽的事情我都能做得出来。”
许央愣了半秒,迅速跳下床跑到门口,反复确认已经反锁好,这才回到床上。
镜头里,秦则初坐在床上,手里多了个相册,他看着镜头挑起一边眉梢:“反锁好门了?我要脱衣服了。”
“秦!则!初!”许央羞愤地双手盖在手机屏幕上,“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聊天了。”
“给你看兽兽的照片。”秦则初笑着调转镜头,对准手里的相册,翻开第一页,“这是我八岁时……”
许央发现,秦则初手里的相册是从八岁时开始,八岁前的痕迹一概没有。记得他说过,他爸妈是在他七岁那年分手。
有点心疼他。
跟着他的翻阅,许央渐渐发现,光是小学校服,秦则初就有好几套,全是不同学校。
她疑惑:“你怎么有这么多学校的校服?”
“转学。”秦则初好像在数,“差不多在十五所小学待过吧。大江南北哪里都有。”
“为什么?”
秦则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工作不稳定,要在全国各地到处跑。我初三时才回到海城稳定下来。”
许央听出来,秦则初的声音疲惫,情绪有些低落。
她哦了声,试图转移话题:“你和武子期只是高一同学?我还以为你们从小就认识。”
“初三时一个班,后来都考到同一个高中,恰好同一个班,做了同桌。”秦则初又翻了一张相册,指着其中一张合影说,“你外婆家是江市的?我也在江市读过书。江市附小,这天我踢了场足球比赛,腿在比赛中受了伤。我爸去学校接我,他故意吓唬我说,指不定以后我的腿就要瘸了,硬要拍照留念,记住我也有好腿的时候……”
照片里,秦则初九岁左右,标准小正太一个,穿着一身球衣,骑在秦川脖子上,嘴噘得老高。
两条长腿分外直,耷拉在秦川脖子上。
相比他的臭脸,秦川笑容格外灿烂,他站得笔直,两手拽着秦则初的球鞋,神态像是在拽一条长围巾,一点感觉不到秦则初压在他身上的负担。
秦川很年轻,眉眼轮廓和现在的秦则初十分相似。
许央默默换算了下年龄,秦则初九岁时,秦川也才二十七,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是周身气质非常凌厉,这是他异于同龄人的地方。
秦则初移到另一张照片上,继续讲。
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都和秦川有关。
许央意识到,秦则初想爸爸了。
不知不觉到夜里一点,许央趴在枕头上,肚子坠痛,眼皮打架,脑袋昏沉。
第二天一大早,她醒来,双腿习惯性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伸手摸到手机,眯着眼睛去看时间。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脸。
秦则初的脸。
秦则初笑,声音暗哑:“央央,早上好。不好意思,你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