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解着安全带,闻言愣了下,不妥协道:“对有些人来说,学习不是全部。”
许央下车。
母亲随后下车,快走几步追上她,说:“但是对你现在来说,学习就是全部。”
许央没应声,低着头一路回到屋里上楼。
被秦则初觉醒的反抗之魂,原本以为只会反噬到秦则初身上,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场雨可真是闷。
第二天早上,天气放晴,母亲送许央时再次提及秦则初:“……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下来想想,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同学对我这种态度,你觉得值得吗?”
母亲说‘刚认识几天的男同学’时,语气极其怪异。一副如果许央不和秦则初划清界限,她就会誓不罢休亲自找老师谈谈的架势。
母亲掌控欲极强,又太过重视许央。
许央一旦有一点点“反常”或者“不听话”,母亲就会把这个点无限放大,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如果母亲知道她现在和秦则初是同桌,难以想象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妈妈,我知道了。其实我和秦则初一点也不熟,知道他也住在宣坊街,对他好奇多一点。以后不会了。”许央示弱,“我昨天态度不好,对不起。”
母亲看着她的眼睛,吐出一口长气:“知道就好,要心无旁骛好好学习。”
许央:“嗯。”
母亲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夸了她“懂事”之后,又问:“说说吧,昨天你们在一起躲雨是怎么回事?是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不是。”许央脑仁嚯嚯地疼,低眉顺目地解释,“放学后我留下来值日,值日结束去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了笔和便签纸,恰好你打电话过来说快要到学校。我出去等你,正好看见秦则初在打印店外面躲雨。你知道的,打印店和文具店挨着,我出门就能看见他,当时想着他也住在宣坊街又是同学,所以就过去打了声招呼。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然后你就到了。事情就是这样。”
许央模糊了重点,真假掺半,给了个母亲最想要的答案,母亲果然很满意。
她却烦闷压抑,不知道这样“糊弄”和“忤逆”母亲,是开始还是结束。
但许央也想了,如果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搭秦则初一同回去。可能就是想单纯地用行动告诉他,在宣坊街,他不是被所有人孤立。
大课间时,历史老师交给许央一叠试卷,让她提前发给同学们。
高二(七)是理科班,平时不考文科,但史地政三门每周都有一节课。
今天上午最后一节是历史。
历史课结束,许央看着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发呆:【结合当时历史情况,谈谈你对“焚书坑儒”的看法。】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联想到了母亲。
回过神来时,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走了一半,同桌秦则初也已经不在。
许央无意识地瞄了眼秦则初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他写了一句话。
她凑过去看——
【历史的脐带是一条软掉的鸡巴。】
!!!!!!
许央瞬间面红耳赤,血往上涌。
秦则初他居然——
“许央,走了,吃饭去。”杨音音走过来,搭在她肩膀,“你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许央慌忙站起来,“赶紧走吧。”
太过慌忙,手里的圆珠笔在秦则初卷面上划了一道。
不巧的是,正好划在这句话上。
笔划竖直,像条利剑插在“脐带”两个字上。
更为崩溃的是,这支圆珠笔笔芯是粉色的。
划痕非常明显。
怕被杨音音发现异常,许央赶紧拉着杨音音一起走出教室。在食堂吃饭时她心不在焉,一会儿脸红心跳,一会儿又担心划痕被秦则初发现。
想来想去,只能去偷试卷,把试卷偷走再销毁。
许央匆匆吃过饭,几乎是一溜小跑到教室。
然而——
有人比她更早。
秦则初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地单手撑着脑袋。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动静,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过去。
第14一个鸡腿
许央瞬间只想逃。.
逃跑又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觉得自己就是用尾巴走路的人鱼公主,每步都在走向死亡。
想原地爆炸。
秦则初没事人似的,一直保持单手撑脑袋的姿势,目视着她从门口走过来。
许央心跳如雷,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在座位上坐下。
唇抿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心脏会不受控制地从嘴巴里跳出来。
“同桌。”秦则初依旧撑着脑袋,看着她的侧脸,慢悠悠地说,“今天雨停,我忘记把伞带过来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件事,许央松口气,“没关系的,什么时候带过来都行。”
“这样啊,那我等下次下雨再带过来。”秦则初淡声说着,右手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滨城这就进入夏天了?下周都是晴天,嗯,要到下下周三才有雨。我那时再把伞还给你?”
许央:“……哦。”
余光快速向左瞄了眼,那张历史卷已经不在秦则初桌面上。
所以,他已经看见了……吗?
许央再也坐不住,随手拿起一本书站起来走出教室。不过她刚拿书的时候,偷偷把那支粉芯圆珠笔藏在了书里。
秦则初从桌兜里掏出被揉成团的历史卷子,抬手一抛,准确无误地砸进讲台旁边的垃圾筐里。
戳进企鹅号,写签名:【别问,问就甭人设。】
签名刚换上去,大儿子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来。
秦则初拒绝邀请,敲字过去:
【不聊,睡觉。】
【你他妈钻进手机里了?我有个风吹草动你就一秒知道。】
大儿子:【爸爸,你可能忘了,咱俩设了亲密号。你是我的特关,你一有什么消息,系统都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推送。】
秦则初:【恶心,取消。】
大儿子刷刷刷甩过来几张照片。
【这几个地方,哪个是你现在的地盘?】
秦则初粗略看一遍,照片大同小异,没什么明显地标,他一头雾水地退出照片。
大儿子在聊天框里狂吐:
【我是个傻逼。】
【昨天视频忘记截图录屏了。】
【好在我记性好,凭着记忆画了个图,然后放在微博贴吧论坛地图app,悬赏求坐标。】
【一天功夫就收到各地好多照片,我首先排除了昨天没下雨的地方。】
秦则初再倒回去看照片,这才看出来,所有照片里都包含有门店、马路和围墙。
昨天视频时,他站在打印店外面,挂断视频前拿着手机对着马路晃了一圈,镜头里晃过大雨中的马路和学校围墙。
时间也就几秒,凭大儿子的猪脑子,能记住围墙就算是被过路的神仙度化了,看不出来是学校围墙太正常。
秦则初胸腔一角突然酸软,这种掘地三尺找人的滋味他尝过。
刚得知秦川没了的那些日子,他一个人跑到从没去过的尼泊尔,拿着秦川的照片在大街小巷到处游走,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秦川。语言不通就用手比划,用手机翻译软件……
就只是因为秦川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来自尼泊尔。
秦则初压下情绪,强迫自己把视线定在手机屏幕上。
大儿子:【我怕你在筹谋什么机密大事,所以没有暴露你的任何信息。】
大儿子:【其实最简单一招,我把你的名字和照片往网上一放,以你的颜值,到不了今天我就能知道你在哪。】
秦则初:【傻逼。】
大儿子:【我本来就是傻逼啊,你不是早就知道?】
秦则初:【……】
秦则初敲字:【甭瞎几把找了,我在滨】
还没滨完,大儿子的信息又冒出来。
大儿子:【我话放在这!我!武子期!不用你告诉我,我最多一周就能找到你。找不到你,我就吃屎。让我找到,你去吃屎!】
秦则初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回:【吃屎去吧你。】
干脆利落退出qq。
然后他打开电台app,塞上耳机趴桌上睡觉。
*
许央虽然走读,但她中午不回家吃饭,就在学校办了住宿手续,有时会去宿舍午休。
三中住宿条件非常好,有两人间和四人间。为了给许央提供更好的午休条件,母亲给她申请的两人间。
许央的舍友是后桌杨音音,她平时住校,周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