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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事有蹊跷

“舅舅,你看那个是什么呀,我在昭陵从来都没见过。”

沈柏指着街边一处卖水果的小摊对卫如昭说。

他们现在是乔装出行,为了不暴露身份,沈柏和卫如昭以甥舅的身份相称。

南襄国和昭陵的建筑相仿,风土人情也颇像,不过这边气候更湿润,雨水多,日照时间更长,水果的种类自然比昭陵更多。

卫如昭虽然没穿僧衣,手上却还戴着那串佛珠,时不时的转一下,听到沈柏提问,掀眸朝那边看去,慕容轩耳朵尖,听到沈柏问话,抢先回答:“这是我们南襄的特色水果,叫凤梨,吃起来特别甜,我也好久没吃了。”

凤梨?

沈柏记得自己在游志上见过,当即舔舔唇,口舌生津,对周珏说:“还不去买一个给舅舅和五少爷尝尝。”俨然把周珏当小厮使唤。

周珏瞪了沈柏一眼,心性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倒也不和沈柏起口舌之争,走过去买了一个凤梨,小贩吆喝着,麻溜的帮忙削皮,见他们有四个人,平均分成四块,用竹签串起来。

周珏拿着走回来,他对卫如昭很是敬重,不敢直接给卫如昭,自己留了一块,剩下三块都递给沈柏。

沈柏先让慕容轩选了一块,然后分了一块给卫如昭,卫如昭看也没看,淡淡的说:“我不吃。”

沈柏熟稔的撞了一下卫如昭的胳膊,半撒娇的劝道:“舅舅,你尝尝呗,我吃不下两块,买都买了,不吃可就浪费了。”

佛家喜欢普度众生,卫如昭之前吃饭都会尽量把饭菜吃完,听到沈柏这么一说,还是伸手接过那块凤梨,不过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吃。

沈柏低头咬了一口,甘甜多汁的果肉立刻在舌尖炸开。

沈柏满足的闭上眼睛,周珏也是意外,没想到南襄国竟然还有这样的水果。

慕容轩对这一口也是想念的紧,吃了一口便凑到沈柏面前问:“怎么样?”

沈柏咽下嘴里的东西,毫不犹豫的夸赞:“好吃!”

慕容轩又看向周珏,周珏这会儿觉得自己代表着的是昭陵的面子,想了想矜持的说:“挺好吃的,不过我们昭陵也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只是之前太忙了,没有好好带五皇子品尝。”

慕容轩摇摇头笃定的说:“昭陵的水果南襄基本都有,但南襄可是有很多你们见都没见过的水果。”

周珏有点不服气,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正要反驳,沈柏没见过世面的问:“真的吗?还有哪些水果是昭陵没有的?”

慕容轩带他们去了镇上一个比较大的水果铺子。

一路走来,沈柏发现这个小镇上的水果摊特别多,一进水果铺子,香甜的水果味道便扑鼻而来,别说沈柏,就连卫如昭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这个味道可比熏香的味道好多了。

铺子里除了昭陵常见的橙子、橘子、甜瓜,还有很多沈柏和周珏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周珏拉不下脸来,沈柏的求知欲却很强,一直问个不停,慕容轩比老板还要积极的解答。

芒果、荔枝、龙眼、百香果、木瓜等等。

沈柏问一样,慕容轩答完,老板就装一份给他们吃。

这些水果甜度很高,就是木瓜闻起来有点怪怪的,沈柏有点吃不习惯,周珏直接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连尝都没尝一口。

见周珏如此,老板忍不住说:“木瓜可是个好东西,几位郎君可别不识货。”

沈柏立刻接话,问:“老板何出此言?”

老板继续说:“这木瓜清甜,有美颜驻容之效,而且女子吃了,那处会更丰满壮观,郎君们家里若是有娇妻,可为夫人带几个回去。”

老板说着夸张地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

沈柏最近胸口一直发胀,比之前长大了不少,正为此苦恼,听老板这么一说,立刻把面前那盘木瓜推远了些。

她还是不要了。

百香果的吃法有点不同,老板让人切开果子,挖了里面的果肉出来,不知道加了什么在里面,冲泡了四杯水出来,沈柏揭开盖子一闻,一股奇异好闻的香气便侵入脾肺,试着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沈柏眼睛发亮,问:“老板,这是专门用来泡茶的果子吗?”

老板说:“这是我们当地的吃法,觉得它泡着喝比直接吃好吃多了。”

沈柏津津有味的把自己那杯都喝完,还觉得不够,又把周珏当苦力使唤,买了一大捧百香果回去。

水果吃到半饱,一行人在城里转了一圈,慕容轩把人带进镇上唯一一家酒楼,错过了饭点,这个时候酒楼里的人倒不是很多。

只是镇上有钱人不多,也不图风雅幽静,酒楼没有包间,他们就在大厅坐着。

慕容轩点了南襄国最具特色的白斩鸡、盐焗鸡和手撕鸡。

还要再点别的,被沈柏阻止,反正他们要在南襄待的时间不短,有什么好吃的,慢慢吃也不迟,不用一顿全塞进肚子里。

卫如昭虽然是俗家弟子,这十年间却没沾过什么荤腥,酒肉忌得很好,店家给他上了一碗白饭盒一碗素汤。

沈柏、慕容轩和周珏三个在旁边掰了鸡肉吃得特别欢实,路过的人莫名觉得卫如昭有点被虐待,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不给他吃好吃的?

偏偏三人一心只顾着吃,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人的目光,没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恭恭敬敬的走到卫如昭面前说:“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想请你过去吃。”

沈柏吃得手上和嘴上全是油,顺着那小厮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大堂靠窗的角落还坐着一桌人。

说是坐着一桌人,其实桌上只坐了一个,旁边站着五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地位不俗,专门雇人保护着。

越过这几个大汉的身体缝隙,沈柏看见那人戴着斗笠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上却穿着一件朱红色长裙,腰间缝着亮片做装饰,衬得腰肢很细,应该是个女子。

卫如昭仿佛没有听见,稳坐如山,沈柏咽下嘴里的东西提醒,说:“舅舅,人家请你吃饭呢。”

卫如昭似乎就等着沈柏这句话,掀眸凉凉的看着她,意味很明确:要去你去。

人家请你吃饭,我去像什么话呀。

沈柏仰头对那小厮笑笑,说:“抱歉,我舅舅比较内向,怕生,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好意呀。”

那小厮被一嘴油腻的笑恶心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去那桌回话。

那边倒是没再说什么,沈柏多看了那个女子一眼,凑到卫如昭面前,压低声音说:“舅舅,我看这应该是个姑娘,你这么拒绝人家也不怕人家伤心啊?”

卫如昭冷冷的觑了沈柏一眼,沈柏乖乖坐好,没一会儿,那女子带着人离开。

路过的时候,一股香气扑来,等人走远,沈柏才好奇的问慕容轩:“她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呀,你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熏香吗?”

慕容轩翻了个白眼,说:“这是女子才用的东西,我又不是女子,怎么会知道?”

沈柏又问:“这种香蛮特别的,你们南襄国制香技艺很好吗?”

慕容轩的爱国情怀爆棚,立刻点头说:“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到南溪以后,我可以找最好的制香师给你量身定做。”

还可以量身订做,这倒是有点新颖。

昭陵女子个个都爱美,无论是世家权贵,还是寒门妇人,日子稍能过去一点,都喜欢买点胭脂水粉,或者其他装饰,再不济,自己采点花回家鼓捣一下,也能搞点花样出来。

在这镇上转了一路,沈柏也只看到这一点商机。

南襄离昭陵太远了,就算有一些罕见的水果,要运到昭陵肯定路上就坏了,如果用冰块镇着,快马加鞭兴许还有可能,但这代价太高,运过去的数量相当有限,只能当做稀罕玩意儿供给皇室尝尝,要让寻常人家买的话,属实不易。

香料就不一样了,便于保存不说,还可以大量运输,若是在昭陵打开销量,这需求量就大了去了。

至于昭陵能卖到南襄国的东西,那可就数不完了。

沈柏心里琢磨着事,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慕容轩和周珏倒是吃得快,吃完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喝下,又在客栈坐了一会儿才走回驿站。

南襄国的日头比昭陵大得多,四人都大大咧咧的,出门也没想着带伞,到了驿站,一个个都晒得满脸通红,鼻尖冒汗。

茶白撑着伞迎出来,见状忍不住念叨:“这么大的日头公子们出去怎么也不打把伞?都晒坏了吧?奴婢带了晒伤药,赶紧进屋擦一擦吧。”

慕容轩在南襄土生土长,早就不怕晒了,沈柏和周珏也是皮得很,在太学院的时候经常大中午翻墙逃学,全都不在意的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倒是卫如昭被晒得满脸通红,眼神迷蒙,少了超然脱俗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好看得有几分勾人。

茶白跟了卫如昭几个月,一眼就看出他不舒服,连忙上前扶住他,顾忌着规矩,隔着衣袖,没敢触碰卫如昭的皮肤,轻声道:“公子快进屋休息会儿吧,屋里备了解暑的凉茶,都先喝一碗再歇歇。”

卫如昭点点头,由着茶白把他扶进去。

知道伺候的都是金贵的主,茶白在凉茶里加了点糖,茶用井水冰过,喝下去沁人心脾,回味甘甜,倒是一点不输刚刚沈柏在水果铺喝的百香果茶。

他们年纪小,坐了一会儿便恢复过来了,但也走累了,各自回房间休息,卫如昭却还没缓过来,脸一直红着,脸上薄汗不断。

茶白有点担心,拿着扇子帮卫如昭扇风,卫如昭不舒服,抬手扯了下衣领,似乎觉得被衣服束缚有点太闷了。

他的力气不大,领口扯开一点后,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小片被闷得白里透红的肌肤。

茶白只看了一眼便被烫到一样移开目光,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他修长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阿弥陀佛。

茶白默念了一句,低着头提议:“公子,天气太热了,我让人打点水来给公子沐浴吧。”

卫如昭点头,茶白立刻让驿站的官兵打了热水送进卫如昭的房间。

卫如昭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了两步身子却踉跄了一下,茶白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住,顾恒舟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

茶白心脏漏了一拍,而后乱了呼吸,好在这会儿卫如昭人不舒服,一点也没察觉。

茶白小心的扶着卫如昭上楼,半晌才找回理智,低声说:“公子,你好像中暑了,奴婢请大夫来给公子看看吧。”

“嗯。”

卫如昭应了一声,向来清润的嗓子都哑了。

茶白心脏轻轻疼了一下,鼻尖有点发酸,莫名觉得卫如昭这次来南襄是遭了大罪了。

屋里浴桶里已经倒满了水,茶白把卫如昭扶进屋里转身便准备离开。

卫如昭带发修行,忌了酒肉,自然也会忌女色,平日茶白也不伺候他沐浴的。

然而她刚走出一步,便听见卫如昭轻轻哼了一声,像是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茶白步子一顿,咬咬牙还是折返回去。

卫如昭眼神有点飘忽,脸是红的,唇却发白。

茶白知道他这是热气入了肺腑正在最难受的时候,连忙抬手去接他的外衫扣子,嘴上不忘道:“公子,奴婢冒犯了。”

茶白迅速帮卫如昭把衣服扣子解开,脱了上衣。

卫如昭生得白,平日穿着衣服温温和和很有书卷气息,脱了衣服却是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尤其是腰腹的肌肉一块一块的,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他的身子也是烧得发红,一片汗湿,折射出细碎的亮光,茶白不敢造次,忙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进浴桶里。

身体被冷水浸泡,卫如昭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茶白心乱如麻,却不敢耽搁,连忙出门去找大夫。

她走得急,没注意到房顶有一个黑影飞快的掠过,在她离开不久,便偷偷进了卫如昭的房间。

沈柏今天吃得有点撑,回房间以后躺在床上打了七八个哈欠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头有点烦躁,沈柏把装着顾恒舟头发的香囊拿出来慢慢摩挲。

睦州校尉营那些兵马都是些被带坏了的刺头,比之前赵定远带的新瀚营的人应该好不到哪儿去,也不知道顾兄到睦州以后能不能镇住那些人。

他此行前去睦州肯定是跟恒德帝立了军令状的,都说好的将领不管带什么样的兵,都能带好,但练兵哪有其他人想的那么简单?

上一世顾恒舟身上那些伤,不止是在战场上受的,还有不少是练兵的时候受的。

沈柏想着想着心底就有些难受,顾恒舟不放心她,还能把顾三顾四放在她身边看着,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叹了好几口气以后,沈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她想早点回去见顾兄,光唉声叹气不行,得赶紧完成恒德帝的期望才行。

沈柏出门,想找卫如昭沟通一下这次的情况,到卫如昭房间的时候,却发现茶白没在门外守着。

沈柏抬手敲门,屋里也没人应,眉头微拧,沈柏又敲了两下。

才刚回来,国舅不会又出门了吧?

沈柏觉得不应该,犹豫了一下,抬脚把门踹开。

提步进去,茶白不在屋里,里面只有一个浴桶,卫如昭光着身子坐在里面,依稀可见好看的锁骨,他似乎是被这动静吵醒,掀眸凌厉的朝沈柏看过来。

合着在屋里泡澡呢,那你也不应一声?

沈柏腹诽,却是规矩的背转过身,歉然的说:“舅舅,抱歉,你没应声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一时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踹了门,您别生气。”

卫如昭还是不舒服,抬手揉揉眉心,哑着声问:“你过来有什么事?”

沈柏这会儿谨记自己已经跟顾恒舟拜了天地,要守规矩,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闲不住,想问舅舅几个问题,舅舅先穿好衣服我再说吧。”

沈柏说完卫如昭没应声,茶白倒是很快带着大夫回来,见沈柏在门口站着,诧异的问:“小姐怎么来了?”

沈柏和她同时开口,问:“你怎么请了大夫?”

茶白先回答,说:“公子好像中暑了,身体很不适,所以奴婢请大夫来看看。”

就出门晒了个太阳,不至于这么金贵吧?

沈柏有些不相信,还是侧身让大夫进去,茶白也跟着进去伺候。

有这么多人看着,沈柏想了想也折返回去,然后就看见茶白扶着卫如昭从浴桶里跨出来。

卫如昭还穿着裤子,但浑身都水淋淋的,晶亮的水珠循着结实的肌理争先恐后的往下滚落,衬得这身子越发惑人,裤子本就宽松,这会儿被打湿了全贴在卫如昭的长腿上,将他大腿的肌肉形状描摹得清清楚楚,偏偏这人身体不舒服,脑袋歪倒在茶白肩上,吐气如兰。

沈柏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乖乖,要不是我早就对顾兄倾心,坚定不移,怕是要被国舅这个俗家弟子勾了魂儿去了。

沈柏拍拍胸口,不住的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念了两遍,眸子蓦的睁大,而后冲到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卫如昭看。

卫如昭的左边锁骨,清清楚楚印着一枚绯色印记。

沈柏没吃过猪肉,但见多了猪撒欢跑,这印记分明是被人吮吸出来的。

沈柏下意识的去看茶白,却见茶白也是一脸惊愕,脸还有点发白,像是虔诚的信徒发现自己日日叩拜的佛被玷污了一般。

不是茶白,那是谁在卫如昭身上留下的这样的印记?

他们之前一路上都在赶路,这才刚进入南襄国境,也没接触过其他人,同行的除了茶白,也就沈柏一个女子。

这印记不是她们所为,难道还是男子干的?

沈柏眉心皱起,让大夫先帮卫如昭诊治,拉着茶白走出房间,低声问:“舅舅锁骨上那个印记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一路都是你在伺候他,你难道没看见?”

茶白这会儿冷静下来,摇头道:“奴婢不知道,方才奴婢见公子很不舒服,就大着胆子帮公子脱了衣服,那会儿公子身上都还没有那个印记的。”

刚刚都没有,就这么一会儿哪儿来的?沈柏进门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人啊。

沈柏眉头紧拧,让茶白先回去照顾卫如昭,扭头去了周珏房间,也没敲门,直接踹门进去。

周珏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听见这动静,下意识的跳起来,手里还抓着他的佩刀,看清沈柏的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文静点?不知道要敲门吗?”说完觉得不对又呵斥道,“孤男寡女的,你就不该进我房间。”

沈柏没心思跟他斗嘴,沉着脸说:“刚刚有人潜入驿站,轻薄了舅舅。”

谁是你舅舅,还真叫顺嘴了。

周珏下意识的想反驳,话到嘴边终于回过神来,浑身的毛都炸了,瞪大眼睛看着沈柏问:“你丫刚刚说什么?谁被轻薄了?”

沈柏给了周珏一个眼刀子,表情冷沉,周珏意识到她没有撒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下去召集人盘问。

这次护送慕容轩回来,恒德帝一共给了周珏五十禁卫军,方才他们都在睡觉,这些禁卫军却没休息。

周珏从周德山那里学了不少排兵布阵的法子,五十个禁卫军,按照他的命令分成三次轮值,将驿站各处都严密的防护起来,周珏挨个问了一遍,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异常。

这倒是在沈柏的意料之中,走之前顾恒舟说恒德帝还派了三十暗卫在暗中保护他们,就算这些禁卫军一时不察打了盹儿,那三十个暗卫不可能也糊了眼睛看不到人,在卫如昭锁骨处留下那个印记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周珏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把人打发走,继续值守。

他抓抓头发,觉得这事有点邪乎,不信邪的去了卫如昭房间,大夫开了解暑的药让茶白去熬,又给卫如昭闻了一点安神香,卫如昭这会儿已经睡下,沈柏让大夫先在驿站住下,周珏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卫如昭锁骨处那枚绯色印记还没消散,刺眼的很。

靠,还真被轻薄了。

周珏暗骂了一句,走出房间,烦躁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这次是他被任命御前带刀侍卫以后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临走之前他爹跟他嘱咐了很多,该注意的他都小心的注意到了,就算是进入南襄国境也没松懈下来,却没想到一眨眼,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

那人不是冲慕容轩来的,也没有伤害卫如昭,只是在卫如昭身上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记,像是恶作剧又像是一种变相的挑衅。

那人如果想对卫如昭做点什么,这个时候卫如昭不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周珏越想越觉得心惊。

国舅要是在他面前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他,整个周家都要陪葬。

偏偏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周珏胸口怒气翻涌,有点想发怒,沈柏安顿好大夫回来,走到他身边问:“想到什么线索没有?”

沈柏的语气正经,没像平日那样先嘲讽他一番,周珏叹了口气,如实说:“没有。”

他们刚到南襄国,也没结什么仇,如果是瀚京有人盯着他们,一路尾随到这里,却只是偷偷摸摸轻薄卫如昭一下也未免太荒唐了。

周珏说完靠着墙壁蹲下,沈柏在他旁边蹲着,想了想说:“我觉得今天在客栈遇到那个姑娘有点可疑。”

周珏狐疑,问:“什么姑娘?”

沈柏说:“就是那个要请舅舅吃饭的红衣姑娘,舅舅平日看着书卷气很重,但在寺里应该也干过扫地僧的活,身体不应该这样弱,被太阳一晒就中暑了。”

周珏不了解卫如昭,想了想说:“这里的太阳的确比昭陵的要厉害得多,而且我们今天还走了很久的路,回来的时候我也觉得有点晒。”

沈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恒德帝死后,卫如昭才被赵彻说动,重振卫家,那个时候卫如昭是只身一人前往南襄国的,而且很快就打通了南襄国和卫家之间的商贸往来,卫如昭对南襄国应该很熟悉,而且对卫家鼎盛时期的生意脉络很有了解。

沈柏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说:“我觉得那个红衣女子身上的香可能有问题”

周珏拧眉,他还记得那香味,的确有点特别,他说:“如果香有问题,我们也闻到了,为什么我们没事?”

这把沈柏问到了,她又不是神探,哪能一下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柏抿唇,说:“反正这件事很有蹊跷,你先加强舅舅这边的守卫,我去看看慕容轩。”

周珏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沈柏起身去找慕容轩。

慕容轩到底是皇子,沈柏没敢踹他的门,礼貌的敲门,等慕容轩应了声才推门进去。

慕容轩还没睡醒,打着哈欠躺在床上,见沈柏进来才坐起来,问:“你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沈柏没说卫如昭被轻薄了,只说:“我还是觉得今天那个人身上的香味很特别,你之前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吗?还是你们南襄国的制香师,会为每个人调制不同的香味,所以每个人身上的香味都不一样?”

慕容轩揉揉眼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觉得沈柏是吃饱了没事干,竟然不睡觉来问他这种问题。

他想了想说:“我从来不用香,皇嫂也不用,只是南溪那些贵女都喜欢用一点,那些制香师的规矩也各有不同,等到了南溪你自己问就是了。”

慕容轩说完又要倒下,沈柏问:“除了南溪,其他地方就没有制香师了吗?”

慕容轩说:“你以为制香和做香烛是一样的吗?这里面讲究可大了,要天时地利人和,连时辰都要掐算得很好,南溪是我们南襄的国都,人烟最鼎盛,风水也是最好的,制香师自然都云集在那里,不会待在这种穷乡僻壤。”

昭陵也有制作香料的,虽然也有诸多讲究,但不会涉及风水时辰,只要香料够好,制作技艺够精细,做出来的香就会很好。

慕容轩说的倒像是一种非常苛刻的祭祀。

沈柏对这件事倒是越发好奇起来,不过慕容轩不用香,肯定对制香之事了解不多,跟他耗着也没用。

沈柏从他房间出来,让他继续睡,换回女装,戴上面纱,跟周珏说了一声,带顾三顾四再次出门。

南溪那么多制香的,这个镇上的女子就算不用香应该也比慕容轩了解得多。

沈柏出门的时候日头还挺高的,她没在城里乱转,又去了那家酒楼,点了一壶酒两个小菜,坐在之前那个红衣女子坐过的靠窗位置,看着小镇外面人来人往。

和昭陵断了商贸往来这些年,南襄国国内的商贸很是发达,连这个边陲小镇都有很多外地的商人走动。

这些人形形色色,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

沈柏极有耐心的坐了两个时辰,等到日头西斜,沈柏才带着顾三顾四走出去,绕了两条街,沈柏在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树下停下,在她面前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老妪面前摆着一个竹篓,里面还剩几簇软白的花。

走得近些才能闻到篓里散发出来的清淡花香,沈柏在她面前蹲下,拿出一锭碎银给老妪,说:“老人家,我想买一簇花。”

老妪从篓里挑了一簇给沈柏,那几朵花是用针线攒起来的,拿在手里刚好,被摘下来一天,花瓣还是饱满的,一点都没脱水。

“真香。”沈柏夸了一句,捧着花却没离开,继续说,“老人家应该在这里卖了很多年花了吧,想必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之人,我想向老人家打听个事,行吗?”

老妪相当从容,掀眸看了沈柏一会儿,说:“我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婆子,姑娘找错人啦。”

沈柏微笑着说:“都说高人隐于世,老人家万莫如此谦虚,我也不白找老人家打听,您想要什么,我若是能给,必然不会推辞。”

老妪垂眸,收好自己的背篓慢悠悠的站起来,叹着气说:“姑娘真的认错人了,老婆子帮不了姑娘什么。”

沈柏跟着站起来,说:“老人家能帮旁人,为何帮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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