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去程叶叙房间里,见他不在就知道是在旁边的画室里。
程叶轻敲门进去,“小叙。”
程叶叙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过来。目光在扫过楚佚舟时,停顿了几秒,视线又回到程叶轻身上。
态度能感觉出比上次晚上见面还要冷漠。
楚佚舟歪靠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姐弟两个人。
抄着兜慢慢走过去,“现在见了舟哥只行注目礼了?”
程叶轻:“画什么呢?”
“祝融。”程叶叙乖乖回答。
而楚佚舟的问题则被他有意避过。
连程叶轻也注意到程叶叙对楚佚舟的态度不对劲。
她环顾程叶叙的个人画室,发现桌上的一些颜料和画笔都没有整理,走过去想帮他整理。
却没有注意到小腿差点把一只沾着颜料的刷子碰到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楚佚舟眼尖发现,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怀里。
程叶轻还没有明白怎么了,又被突然起身的程叶叙用力拉走。
他鲜少瞪着楚佚舟,眼睛里发怒的情绪外露,尽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别碰我姐!”
楚佚舟现在在程叶叙眼里是楚佚屿的弟弟,是他恨的人的弟弟。
程叶轻看到弟弟生气,下意识问:“怎么了?”
“生我气?”楚佚舟看明白了。
“你走。”程叶叙极其不待见他。
程叶轻蹙眉,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了。
楚佚舟对程叶轻说:“你先回房间吧。”
“你们要说什么?”
楚佚舟盯着程叶叙,“说点男人之间的事。”
“……”
程叶轻离开画室后。
楚佚舟走到程叶叙身后,主动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她。”
“你说话不算话。”程叶叙不肯跟他好好说话。
楚佚舟眉头皱得很紧,“……对不起小叙。”
他以前答应过程叶叙,会用自己的命保护好程叶轻,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但这一次他食言了,他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
程叶叙摇头,“我不相信你了。”
“小叙,我曾经向你保证的话,绝无半句虚假,”楚佚舟在他旁边坐下,言语坚定认真,“我想跟你姐结婚,我认真的。”
程叶叙慢慢抬眼望向他,“……你要强迫姐姐吗?”
连程叶叙都知道程叶轻不喜欢他。
“不,我等她心甘情愿,”楚佚舟苦涩一笑,“只要她不喜欢上别人,多久我都等得起。”
/
程叶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继续收拾行李。
约莫十分钟后,她的房门被人敲响。
程叶轻把门开了一条缝后发现楚佚舟一直盯着她头上看。
这下她猛地想起头上的仙女发箍还没有取下来。
刚才收东西时头发总是垂下来不方便,她就给戴上了。
她下意识踮脚遮住他的眼睛:“别看。”
楚佚舟敏捷攥住她欲捂他眼睛的手,直接从打开的门缝里挤进房间里,轻车熟路地往床尾凳上一坐,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活像个地痞无赖。
男人声线轻慢:“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你戴。”
程叶轻见他都已经看到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拿开,露出点缀着雪白羽毛的天使发箍,上面还有个精致的光圈造型。
发箍有些幼稚,程叶轻觉得被楚佚舟发现自己在家戴这个没面子,耷拉着脸吐槽:“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你给我开的门吗?”楚佚舟懒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我都看见多少次了,还害羞?”
程叶轻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继续收拾行李。
“你跟小叙说什么了?”
楚佚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以玩笑之名试探:“说我要跟你结婚了,他要当小舅子了。”
程叶轻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住,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谁要跟你结婚了?”
“我眼前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楚佚舟不答反问。
“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了。”
楚佚舟敛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正色道:“如果不是玩笑呢?”
程叶轻现在有些为难,但还是打算跟他说清楚,“楚佚舟,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当真了?我就随口一说,真这么不情愿?”楚佚舟眼里闪过一瞬失望,随即唇角重新扬起笑。
“对,不愿意。”起码现在不愿意。
闻言,楚佚舟低头哂笑几声,意味不明。
再抬头时他在程叶轻的化妆台上看到一颗熟悉的水晶球,他起身过去将水晶球捧在手心里。
“这个水晶球,看起来还跟二十年前一样啊。”
程叶轻应声回头,望向他手心,“嗯,这个我也要带走的。”
这是程父买给程叶轻五岁的生日礼物,定制的水晶球,里面有戴着皇冠的公主和她的城堡。
楚佚舟将水晶球陇在掌心里,果然看到球体里面的雪花发出盈盈夜光。
他薄唇不禁翘起愉悦的弧度,想到小时候第一次看见这个水晶球,还是在那漆黑寒冷的晚上。
五岁那年,程家和楚家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他和程叶轻也还是死对头。
程叶轻总说自己是公主,楚佚舟就最讨厌公主。
但幼儿园毕业旅游那天,他掉队后被一个陌生成年男子从身后推了一把,栽进一个杂草掩盖的大坑里。
他以为没有人会来了,呼救声越来越小。
直到程叶轻掀开杂草,发现了他。
程叶轻说帮他去喊老师,却被折返回来确认的那个男人一并推下来。
他们被困在坑内,天色越来越晚,都没有人找到这里。
他的脚摔下来时受伤了,还在流血,他包里什么能止血的都没有。
而程叶轻的书包里却有一张创口贴和一颗会发光的水晶球。
程叶轻让他举着那颗水晶球,借着那几近于无的微光帮他擦干血还贴上创口贴。
当时坑里又黑又冷,他们第一次紧紧手拉着手,肩并着肩。
他看着眼前,忍不住喃喃:“公主……”
程叶轻以为他说的是水晶球里的,自豪地告诉他:“嗯,这是我爸爸送我的,里面的公主是我哦。”
那个晚上他们吃着他包里仅剩的饼干,盯着水晶球的微弱亮光捱过一晚。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忍着没哭,直至父母找到他们,才瞬间都哭了出来。
程楚两家借着那个“救命之恩”化干戈为玉帛,成了挚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程叶轻怕黑。
但她那晚为了他的情绪,一句都没有说提过。
难怪那晚她把他的手抓得那么紧。
程叶轻也不知道,那时候他说的有公主,并不是指水晶球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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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有三个人吃饭,也是一桌盛宴。
红木的餐桌上摆着龙井虾仁、香酥焖肉和六合排骨汤,蟹黄豆腐等等。
楚佚舟跟在程叶轻身后下楼,拎开她旁边那把椅子,坐下来也没个正形,痞痞地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
“蹭个饭不介意吧?”
程叶轻看都不带看他一眼,肃着小脸把他的腿顶回去,“我说介意你就会走吗?”
“当然不会。”楚佚舟勾唇笑得不羁又桀骜。
程叶轻刚准备开始吃,坐在她对面的程叶叙就低着头闷闷开口:“姐姐能不能坐我旁边?”
“好啊。”程叶轻毫不犹豫地坐过去。
原本一侧坐了两个人,现在只剩下楚佚舟了。
他向程叶叙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然后盯着程叶轻的背影看了会儿,也跟在她身后,坐到程叶叙坐的那一侧。
这下变成三个人坐在同一侧。
程叶轻夹在中间,对楚佚舟的行为感到有些无语。
楚佚舟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那边光线不好,能把生姜看成土豆片。”
他此话一出,旁边两个人都侧目看了他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