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闪过之前王珊珊说的的话,这玩意估价伍仟。
刚想开价,这个时候忽然二十走进来了。
二十看见有客人中意半截如意,就赶紧接过我的话茬,说道:“这件玉雕是我们老板的私人藏品,本来是不卖的,所以要等他过来商量。”
那暴发户脸上丝毫没有出现不满的神情,连声道:“可以,不过我还点别的事情,先走一步,明天来的时候可以再商量。”
说定了以后,他临走时还买了几件小东西,显得异常阔绰。
我们俩眼见货能脱手,高兴得不得了,赶紧给老蒲打电话,把睡懒觉的他叫了过来商量。、
哥几个一合计,这运转得也太快了吧,竟然这么快马上就遇到买主了。
等蒲老大来了以后,大家伙七嘴八舌。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如果那名男子不是太懂行,既然喜欢,开价就应该多要些。
王姗姗说过五千块差不多,我们干脆给来个五倍,要他两万五红彤彤的大票子等他砍价。
这样的决定,哥几个都举双手同意。
第二天,那个暴发户样子的男子果然如约赶来了。
真的到了开口报价、准备交易的时候,我们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觉的这事还是有点不靠谱,别到时候事后人家后悔又找来了,总要先想个应付的策略。
二十说之前也提醒过哥几个,万一出了岔子,买主儿回来翻旧账,到时候只能就实话实说,这是个残品,没别的法子了。
但等我们报给那暴发户报上价钱后,他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立刻留下两打半现金扬长而去,兴高采烈的模样,都有点儿没边没际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冒险提价算是水到渠成,干了票有史以来最大的买卖。
哥儿几个无一不是穷鬼,大眼瞪小眼的泛着人民币的颜色。见了钱比什么都开心,直感叹刚才的担心太多余了!
蒲老大立刻发表言论:“咱们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买个电脑,要不晚上抽签睡在店里的人都憋死了。”
挨着电脑城就这么方百年。当天下午,一台笔记本就出现在我们的店里,今这一天晚上,居然大家都抢着要住在店里,都是没别的娱乐给郁闷坏了。
又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
那个暴发户肯定觉得半截玉如意就是宝贝,根本没有翻旧账的意思。此前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一件从古墓死里逃生带出来的破烂,居然一下子改善了我们的生活。
然而,在这几天里,另有一间事情压在了心坎上。
丝绢上面记载的那些稀奇古怪、还偷着血腥震撼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什么道长留下来的遗物,所谓的惊天秘密,无上的力量,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我又是不是预言里面的那个有缘人呢?。
想到这些,我的闹脑袋都大了三圈。
“到底该找谁来给看看啊……”我的心中这样想到。
就好像漆黑的夜里亮划过一道闪电,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跟我关系特别密切的人。
被突然起来的这个人是我老舅。快十年了,他一个人住在天津卫,四十来岁了还没结婚打着光棍。因为和家里人关系处的不好,我们之间有好多年没有走动了。
记起了老舅,大量的信息片段,从记忆深处被调了出来。
老舅有个外号叫唐半仙,大概自己起的。别人也这么叫他,叫了十几年,现在我要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依然觉得特别别扭,好像回到了封建社会似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成为神仙一样的人物。
在他那些朋友口中,唐文武是个能够上天入地的主:会把脉替人治疑难杂症,懂周易八卦,算命选坟址也略知一二,在当地算是很有名气了。
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不太流行封建迷信那一套,要是早生上个百八十年,也许真能靠这一套玄之又玄的东西混出大名堂来。
还有朋友曾开他的玩笑:唐半仙啊唐半仙,你就差自己不会腾云驾雾了,要不大家真当神仙拜你!
对此,他总是不以为然,一幅超然物外的神态,俨然已经是得道多年了。
老舅出生在上海,儿时一直住在我的曾祖母家大院里。据说当时在那个家里,出过几件怪事,都和他有关。什么桑树仙子,大蛇护院,仙人指路,梦游仙境等等,听起来倒像是聊斋里的情节,怪邪乎的。
其实仔细想来,老舅的确和普通人极为不同。
先说这个相貌吧。六十年代生人,现在掰着指头数已经年近四十了,居然皮肤光滑白净的像个小姑娘。
我中学刚长胡子那会,挺多人都以为他是我的表兄弟。还有女生想要通过我认识他云云,总之闹过不少笑话。
老舅生来眉清目秀,算是个“老白脸”了。参加工作以来更是没少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他一直避而不谈,说是时机未到,就这一点,也够邪乎的。
说起他的为人处事,也特立独行。给人把脉看病全凭喜好,且看病从不收钱。算命神准,却只算兴衰,姻缘,不算财运。
在我眼中,老舅一直就是这么一个有趣的怪人,然而家里的长辈可不这么认为。
我们这个大家族算是根红苗正的出身。外公当年参加抗美援朝,十几岁就进入了革命队伍。后来到了地方上,也是响当当的国家干部。尤其是外公当书记的时候刚直不阿,知人善用,现在当地有些机关单位里面,还有当年从他手下提拔起来的干部。
外公教育子女也很有一套,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母亲和姨姨参加工作以后都是各自单位的劳模,年纪最小的老舅,在十六岁前也是出了名的神童:三岁会吟诗,五岁会写字,六岁上学,一年半不到就学完小学六年的数学课本,这让中年得子的外公外婆很是开心。
老两口觉得苍天有眼,让大半辈子为党为国奉献操劳的两位老党员,快到中年得了这么个宝贝。
谁知道好景不长。八零年那会,老舅刚好十七八岁。不知怎么的,似乎是一夜之间迷上了周易、八卦这些已经被文革破的不成样的玩意,突然开始钻研起这些来,大有无师自通的意思。不日不夜的刻苦攻读这些不知那里掏换来的奇书孤本,文化课干脆就荒废了。
与此同时,还天南海北的交了一些号称“圈子内”的朋友。那时候通讯和交通远没有那么发达,都是一两个月才通过写信的方式联系一次,讨论研究的心得体会并交流经验,每次收到信老舅都跟跟过节似的开心。
当时这个情况,对于一家子全是党员的革命家庭来说,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事,不仅仅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外公外婆和母亲姨姨的口水都快把家里的地板淹了。
可是老舅他就是不听劝,只是一门心思的把自己关在屋里看那些怪书。
外公眼见管也管不了,曾经一怒之下撬开柜子把他的书都烧掉了。但是,仍有一些不知那里冒出来的朋友,断断续续给他寄一些新的奇书来。
据说事情发展到最后,老舅自己就跟中了邪似的,连高考都不想去了。虽然最后勉强参加了,但结果可想而知。
直到这时,老两口还不相信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总觉得老舅从来都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是一时失足,或者是家里放松了思想教育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因此,依然会不断的找老舅谈话,想要从思想上挽救他。
直到老舅不忍责骂,留了一封长信离家出走,才意识到他走火入魔的真实性以及事态的不可收拾。
外婆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思路把这件事压下来了,觉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第一,这么声名显赫的家庭出现这种事太丢人,说出去都没人信。第二,老舅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又是有准备的离家出走,应该会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风尘仆仆的老舅背着更多的脏兮兮的书回来了。
这一回,经历过抗美援朝生死考验的外公倒沉住了气,没有说什么。外婆也是思儿心切,暂时把儿子的荒唐行为抛在了脑后,又是包饺子,又是炖鸡的。
前几天相安无事,后来却终于爆发了。
老舅只是离开一个多月,却好像变得特别成熟起来,脸上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把自己关在屋里,而是生平第一次摆开阵势,和一家子的唯物主义者,开始理论。
那场争论天昏地暗,旷日持久。老舅义正言辞的把命理之说摆上桌面,大谈天命,周易,外加生辰八字,天干地支。无论家里人怎么镇压,依然高谈阔论,据理力争。
八十年代初那会儿,我也就刚刚出生,自然看不到他当时的模样了。但就是再傻我也能体会得到,他对探索道法学说的执著,已经不仅仅是爱好那么简单。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家人几天认为老舅真的疯了,而且疯的特别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