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说过,仲长芜的生死只有天道可以掌控,应该不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吧。”
黎尧闻言却是一顿,他犹豫了一瞬,解释道∶“据我师尊描述,仲长芜是天命之子,受天道限制但是却高于众生之上,简而言之,他便可代表天道。”
“从前在师门的时候,即使是仲长芜的师尊无骓道尊也不敢忤逆他的任何决定,原因就出在这上面。”
仲长芜与无骓道尊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却是主仆,无骓道尊对仲长芜事事遵从,到最后也不过只是向天道俯首称臣的奴仆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黎尧从前一直没有把仲长芜渡劫陨落和晏吟秋联系在一起,毕竟有天道眷顾,仲长芜哪怕是自己想找死都难。
但偏偏他还竟然真的死在了晏吟秋的手上,还是非常离谱被天雷给劈死的。
晏吟秋闻言却突然陷入了沉思,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是看着黎尧同样深紫色的眼睛,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转头让螣蛇把自己送回奎黎峰。
螣蛇任劳任怨又把人给送了回去,直到看不见晏吟秋的背影,它才终于变小,再度缩回了黎尧的怀里,不停用蛇头蹭着他的脖子,述说自己的惊恐。
按理说他也是上古灵兽之一,即使去龙族碰到那么多龙也来去自如,但每次看到那个白龙幼崽总有一种被血脉压制的感觉,不自觉就会开始恐惧害怕。
黎尧安抚性拍了拍螣蛇的头,惊讶道∶“你说她长不大?”
螣蛇闻言连忙点头,他从很久之前就看到过那只白龙幼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头来还是这么大,不就是长不大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她正在慢慢长大。”
黎尧淡淡一笑,想要晏吟秋已经彻底变成金色的眼睛,意味不明道∶“或许龙族要出一位新龙神了。”
晏吟秋全然不知螣蛇还会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她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匆匆和黎尧道了个别,转头便朝奎黎峰而去,哪里顾得着那么多。
反倒是系统突然开口问道∶【你怀疑仲长芜会借着九幽瞳复活?】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可你不是已经将他挫骨扬灰,就连魂魄也没有留下吗?】
【不是怀疑,是肯定。】
晏吟秋扯了扯嘴角道∶【我差点忘记了,做事要做双重准备这个道理,这可是他亲自教会我的。】
就像是她事先准备了假灵根,而将真灵根偷梁换柱放到了阿白的身上。
仲长芜既然是天道之子,不可能会预料不到自己的将来,就算她已经将他打的魂飞魄散又如何,他完全可以先将魂魄剥离,静待重生,更或者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待天道降临。
系统闻言也有些着急,干巴巴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九幽瞳的只有江景鹤和江菱华,要不先把他们两个处理了?这样他是不是就没办法复活了……】
【江景鹤和江菱华只是我们已知的九幽瞳而已,只要天道想,完全可以再来个十个八个的,杀也杀不完。】
晏吟秋顿了顿,唇畔突然扬起了一抹笑容,淡淡道∶【天道不是想让仲长芜复活吗?那我就让他复活不就好了。】
一脸懵逼的系统∶【啊?】
【不是,为什么啊,等等你现在要去哪?】
“当然是去做做表面功夫了,去见见老朋友。”
系统有些摸不清晏吟秋的脑回路,眼见着外面太阳已经落山,晏吟秋却突然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去。
太虚宗中甚少有这么年岁的孩童,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晏吟秋直接隐匿了自己的身形,直至到了宗主殿,她才解除了术法,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正在安心修行的江轲察觉到了外人的气息,猛然间睁开了双眼,却见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晏吟秋。
只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可他总觉得晏吟秋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只不过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模样。
“是你啊。”
许是晏吟秋现在的身体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江轲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满脸好奇的晏吟秋,笑眯眯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叔叔玩的吗?”
“不是呀。”
晏吟秋甜甜一笑,歪头道∶“我是过来要你小命的。”
第94章
江轲闻言一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刚想要去拿放在旁边的佩剑,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在此时却像是被放慢了数倍,而晏吟秋却眨眼间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咔嚓——
江轲闷哼了一声,右手的手臂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是被晏吟秋硬生生折断的。
可对上江轲难以置信的视线,晏吟秋却依旧笑意盈盈,甚至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像是小孩子无声的炫耀。
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江轲自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声道∶“你是装的?”
之前在奎黎峰假装自己失忆,其实就是为了暂时让他放松警惕,好等到夜晚再来下手。
“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过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晏吟秋随意坐在了桌子上,看着面前一脸警惕的江轲,她心情颇好地晃了晃腿,笑眯眯道∶“没想到你这么简单就上当了。”
江轲暗自咬牙,他看不透现在晏吟秋的实力,整个宗主殿内又被布下了结界,想要逃出去极为困难。
他试图对晏吟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强作镇定道∶“晏夫人,我们之前应该无冤无仇吧,你何必这般步步紧逼。”
晏吟秋挑了挑眉,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江轲不知道最近到底做了什么,整个人连带着所住的环境都越发阴森,桌子上甚至还放着几本古籍。
她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全都是如何用兽血改造九幽瞳的禁术。
江轲趁着这个机会猛然后退数步,凝聚灵力想要打破结界,但他的奋力一击,到最后却毫无变化。
“别白费劲了,竟然都要过来杀人,自然不能让你这么轻轻松松就逃了。”
晏吟秋甚至都没有抬头,凭空而出的冰剑直接穿透了江轲的四肢,鲜血喷涌而出。
江轲惨叫了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难以置信看着不远处的晏吟秋。
晏吟秋随意将那几本古籍扔到了一旁,终于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江轲的身上,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还是孩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淡淡道∶“好了,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了。”
“等等!为什么!”
江轲神色惊惧,在死亡的恐惧之下声音都变了调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江景鹤,是江景鹤让你来杀我的!”
“江景鹤?”
晏吟秋闻言歪了歪脑袋,疑惑道∶“这和江景鹤有什么关系?我会来杀你只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
江轲闻言一愣,陡然间意识到晏吟秋到底在说什么,他故作淡定道∶“你是说那几个被挖了眼睛的弟子?还是说我用禁术帮助江菱华修炼?这些我都可以解释……”
“不是因为那些啊。”
晏吟秋毫不留情打断了江轲的话,她垂眸看着眼前狼狈无比的江轲,淡淡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明明是仲长芜把你害成了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江轲的身形顿时僵住,他抬头看着依旧淡定自若的晏吟秋,突然觉得脊背一寒,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她看透。
明明同样都是被仲长芜折断傲骨的人,可时过境迁,晏吟秋依旧能高高在上地指责他,而他却只能像个沾满污泥的臭虫一样苟且偷生。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江轲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勇气,他猛然抬起了头,满脸怨毒地瞪着晏吟秋,骂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帮你求情,我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当时他登临太虚宗宗主之位时是多么意气风发,满心满眼都是要重整修真界秩序,他不畏强权,更不惧威势,只是一心想要救护众生,庇佑天下。
可只是因为在仲长芜面前为晏吟秋求了一次情,他被仲长芜一击伤到丹田,修为逐年消减,从此一蹶不振,只是空留一个宗主的名头,就连江景鹤那个毛头小子都能抢在他的前面。
“我很感谢你当初愿意帮我说话。”
晏吟秋闻言却毫无反应,她轻轻叹了一声,一阵见血道∶“可是你扪心自问你会被修为尽散真的是因为我吗?”
“你身为太虚宗宗主却不服仲长芜的行事做派,即使当时没有开口帮我求情,之后也迟早会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江轲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不过也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是,你说的没错……”
江轲闻言垂下了头,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刀痕遍布,是他大肆使用兽血的证明。
他看着看着突然就凄厉地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人怎么可以与天斗……是我错了,这都是我的报应,是报应!”
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错了,如果他早知道那是天道的意思,如果他也像郁承一样知道明哲保身,那他现在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番地步……
晏吟秋只是打算今天来解决掉江轲,无意去翻找那些陈年旧事去审判他,她没这个时间,更没有这个闲心。
系统闻言却颇为唏嘘,同样都是为强权所害,可是晏吟秋蛰伏已久成功反杀,而江轲却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反过来助纣为虐,残害生灵的样子哪有从前的半分正义,两个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果然人还是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系统感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晏吟秋突然暴起,直接将江轲的另一只手也给折断,速度快得它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它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晏吟秋夺过了江轲手中的符咒,她笑眯眯看着眼前的江轲,不知是在对系统还是在对江轲所说,淡淡道∶“说废话拖延时间这种小伎俩只有傻子才会上当吧?”
系统∶【……】
可恶,又被骗了,亏它刚刚还白感慨一大顿。
被发现了真实意图的江轲神色惊惧,最后的希望也被晏吟秋掐灭,他慌乱了一瞬,立马想到了破局之法。
“真相……你是不是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江轲试图借此机会逃命,可是晏吟秋却摇了摇头,她笑眯眯道∶“我不想知道哦。”
“什么?”
“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晏吟秋俯身看着他,冷淡道∶“因为真正的真相是由我来做主的。”
“等等!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一定会被修真界……”
江轲的话还未说完,冰剑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留下一个空洞的血洞。
晏吟秋轻飘飘抚平了自己的衣袖,她看着江轲死不瞑目的尸首,喃喃自语地惋惜道∶“怎么会呢,太虚宗可是有魔修潜伏,我一个小孩子能做得了什么。”
多亏了江轲从前造下的那些孽,就算是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反正一切都是那些挖眼挖心的“魔修”所为,也算是江轲自食恶果了。
系统眼睁睁看着晏吟秋干掉了江轲,又轻松毁灭了一切的罪证,娴熟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它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先听一下江轲的话,万一是真的有帮助呢?】
虽然说晏吟秋刚才灭口的样子是很飒,说的话也非常有大佬风范,轻轻松松又被她给装到了,但是……
但是为什么不多听死者说几句遗言啊!!
“听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另一种方式而已,十有八九听不出几句实话来。”
晏吟秋晃了晃手臂,她似乎对江轲桌上那些古籍很感兴趣,甚至特地全把它们全数收了起来,系统趁机快速扫描了下来,奇怪道∶【这书和黎尧说的有些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