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蜜嗤嗤一笑,抬眸说道:“这天底下能让皇上等的人,想必也只有九千岁一人了吗?”
“让他等着,那是看得起他……现在连早朝的时辰都未到,我凭什么起身?”
“好了,不要贫嘴了,起来吧!正好进宫去看看他的动静。”
莫良辰哀怨的起身,羽蜜转身为他打点着身上的行头,最后目送着他离去……
景和殿内,眼下已经苍老的如耄耋老朽一般的男子,早已不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文帝,双目痴痴呆呆的盯着门口,好像那痴心盼归郎君的民妇……
有人低声说道:“皇上,九千岁到了!”
文帝手指激动的微微颤抖,一口茶水差点呛了自己,抬手叫道:“传,传啊……”
不待来人转身,门口已经急匆匆走进一人,脸色略显憔悴与惆怅,看到文帝,竟激动的声音哽咽:“皇上,您可是醒了,您可是把臣吓坏了!”
文帝似乎很是动容的说道:“小辰子,朕没事……刚刚御医说了,朕就是被气到了;小九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把朕气得……气得……”
莫良辰原本就已经有些苍白的脸,在听到九皇子的瞬间,肩头微微一抖,最后竟然就这么跪倒在文帝脚下,低声说道:“皇上,臣有罪啊……”
“小辰子,朕都听定邦说了,这些日子你不眠不休的照顾朕,还要操持着国家大事,你怎会有罪?你是有功,大功一件……”
“不,皇上,臣有罪,臣的罪过,万死难逃……”
“你胡说什么?朕说你无罪……”
听着文帝的话语,莫良辰低着头,最后踟蹰许久,低声说道:“皇上,臣……臣有事相报,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什么事?你说吧!”
“皇上……九皇子……”
文帝一听这两个字,眉头深锁,低声说道:“他又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总出事?若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当年朕就不该……不该色迷心窍,碰了那身份低贱的女人……”
“皇上……臣……昨日,昨日九皇子将雍王殿下邀约到城中的太白楼去……臣听闻九皇子是想向雍王负荆请罪……”
“嗯~~~还算他有点羞愧之心;这不是很好吗?”
“可……皇上,臣……因此掉以轻心,并没有细想这件事……所以才会铸成大错!”
“大错?他们兄弟二人吃吃喝喝,这能有什么大错?”
“皇上,九皇子宴请是假……诛杀……才是真……”
“什?什么?……”文帝身子又摇摇晃晃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诛,诛杀……诛杀?他,他怎么敢?那,那雍王现在在何处?他人呢?有没有受伤?”
“皇上,臣死罪……等臣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雍王已经被,被九皇子杀了!”
“啊呀……”文帝双眼一抹黑,口中又喷出一口黑血,眼见着又要晕死过去,莫良辰慌忙冲上前去,端来一碗热茶灌进文帝口中,而后又频频拍打着文帝胸口,终于让他缓过来。
抬头看着莫良辰,浑浊的老眼中泛出泪痕,低声说道:“死了?没了?”
“皇上,节哀……”
“节哀……朕怎么节哀?他一小体弱多病,养在外面;如今又惨死在自家兄弟手中,朕……朕心疼啊!”
莫良辰一边安抚,那双眼却如冰刀般冷冷的盯着文帝……骨肉相残你会心疼?这简直就是荒谬……
文帝抬起头,颤巍巍的看着莫良辰,低声说道:“小辰子,朕该怎么办?”
“皇上,如今九皇子做出这般罄竹难书之事;若皇上不严惩,恐怕其他藩王入京之后这种事会愈演愈烈……”
“藩王入京?什么叫藩王入京?朕什么时候允许他们入京了?”
“皇上,各地藩王如今听闻皇上病倒,相继打着进京探望皇上的幌子从各地出发,臣人微言轻,管不了众位藩王……”
“反了,反了,这帮小畜生,这是看到朕一晕倒,就想着朕屁股底下这皇位了是不是?朕还没死呢……咳咳,朕不止没死,朕还要长命百岁!”
“是,皇上,那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小辰子,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皇上,以臣之见,要严惩九皇子,如此一来既能震慑其他皇子与藩王;又能让他们知道,皇上龙威不减,身体根本无恙!”
“嗯,说的不错……那你说该怎么严惩?”
“这……不如先将他押入天牢……”
“就,就这么办吧!”
“……皇上,还有一件事,臣有些费解……”
“什么事?你说吧!”
“皇上在昏迷期间嘴里总是说只要你活着,就没人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文帝眼神惊恐不安,低头瞟向了自己的枕头;而后却勃然大怒,大声喝斥道:“小辰子,你区区一个内官,你问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莫良辰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最后低声跪倒在地说道:“皇上,臣没别的意思;臣是怕会有人对皇上不利啊!”
“嗯~~~小辰子……刚刚是朕错怪了你,你别见怪!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臣在皇上身边呆的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嗯,朕就是喜欢你这机灵的劲头……去把小九那混账东西给朕抓起来,另外传朕旨意,藩王私自入京,每人罚俸一年;
另外,他们来了也是来了;让他们带着随从入京,兵马一律留在城外,就说朕体恤他们一路奔波,进京来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莫良辰低下头,却讳莫至深的看了几眼文帝,姜还是老的辣,即使如今他已大不如前,但起码该防范的事情,他却还是一样也没落下来。
给文帝又灌了一些汤药,最后转身出了景和殿,一挥手说道:“传皇上旨意,九皇子图谋不轨,即刻押入天牢……”
定邦抬头看看莫良辰,最后低着头又退了下去……
可是等到内官带着圣旨来到九皇子的府上,却发现大门紧闭,似乎大有一种闭门谢客的意思。
几个小内侍走上前去,拍打着沉重的大门,可里面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旨的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挥手说道:“砸!”
身后跟着的禁军上前将大门砸开,却看到满地狼藉,府内空空荡荡,好像是遭了匪人的抢劫;却又像是匆忙逃离留下的蹩脚废物……
内官抬头大叫:“来啊!快去给我搜啊!”
满庭满园的花花草草,却看不到任何人,那内官脸颊不停地抽搐,最后一转身,大声喊道:“不好了,这九皇子是跑了,快回宫禀告九千岁去……”
眼见着那群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的内官,凌乱的花园深处走出一人,脚下踩着枯黄干裂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双让人感到寒风凛冽的双眸定定的褶着眼前的一切……
伸手接住树上落下的枯叶,低声说道:“树倒猢狲散;九皇子?皇上最得意的儿子?不过就是蠢猪一只……接下来,就是我复仇的开始!”
九皇子畏罪潜逃,十恶不赦,皇上下旨,追讨九皇子……旨意一下,却无人敢接,就在众人都暗自腹诽之际,一人低头走了出来,谦卑的说道:“父皇,儿臣愿往!”
看了他几眼,文帝低声说道:“你?”
“是,儿臣以为此时儿臣去最为妥当!”
“你去?妥当?说说理由?”
“父皇,儿臣想九皇兄一定是心慌意乱才会出此下策;若此时父皇加派了各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皇兄一定会误会父皇是想要将他除掉,到时候一定会负隅顽抗,伤及无辜……”
“嗯,你接着往下说……”
“是,父皇!儿臣以为,此时我去,一来我与九皇兄毕竟是兄弟,如果我去,加以怀柔,让皇兄明白父皇并不想置他于死地;想必他就会回来……
再者,所有人都知道儿臣只是个闲散的废物,对任何人都没有杀伤力,皇兄见到我,才不会犹如惊弓之鸟……”
“闲散的废物?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就去吧!若是你能将这件事办好,朕一定重重加赏!”
“是,父皇!”
莫良辰站在文帝旁边,看着朝堂之下又是一脸谦卑退了下去的年轻人,心头冷笑:好个十皇子,原来隐藏最深的人竟然会是他!
“小辰子,朕有些乏了……”听着文帝的话语,莫良辰低头看着那已经有些虚汗直冒的老者,抬起头却又看到一人似乎正庆幸的长吁一口气,莫良辰嘴角一弯,事儿,还没完呢!
“皇上,臣还有一事,请皇上听完……”
众人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总是能让人心跳加速的男子,看着他淡然一笑,低声说道:“皇上,其实臣听闻这丞相已经将小姐送到九皇子府上做贵妾去了;臣就想问……
难道这九皇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丞相就全然不知吗?”
本来还在低着头恨不得此时遁形的付丞相,身子一抖,直接跪倒在地,叫道:“皇上冤枉,老臣真的不知道九皇子会如此心狠手辣;更何况,更何况如今小女已经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