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镇毕竟是弹丸之地,有个什么流言八卦,很快整个镇上的全知晓了。
书院的夫子大都住在镇上,眼下是人员集中之处,一传十,十传百,今夜发生的事不用等新春开学就能传进夫子耳中。
“抱歉抱歉,是我家孩子不懂事冒犯了你们,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我先给你们陪个不是。”男童的父亲赶紧出来哈腰赔礼。
“你个不省心的混账东西,平时我和你爹怎么叮嘱你的?你忘得一干二净不算,还当着我跟你爹的面辱骂同窗,我上一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男童的娘也在揪着男童的耳朵训斥。
那男童垂着头不敢吭气。
这对夫妻之所以会如此,乃是因为家里做的营生导致名声不好,总被乡邻背后骂是赚死人钱,他们就想将儿子培养成读书人,将来考个功名,不但能光宗耀祖,还能摆脱骂名。
但又因忙于铺子里的生意,对儿子的学业疏于过问,才不知儿子的功课竟是一直垫底。
今夜出现这样的事,倘若传到夫子耳朵里去,那夫妻俩的心血恐怕就真白费了。
天宝看见男童被骂得狗血淋头,把榴花训斥自己的话忽略,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
“你得意什么?回去我再收拾你。”榴花狠狠瞪天宝一眼,然后转过去对男童的父亲笑着道:“这位大叔言重了,小孩子吵架当不得真的,何况我弟弟也又不对的地方。”
“是这话,小孩子在一起吵架拌嘴难免的,咱们大人不能为这个伤和气。”男童的父亲满脸堆笑,尽量显示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
“大叔你说得对,一个镇上住着的乡亲,上街都能碰见,若是为一点小事伤和气,往后见了面多不好。”榴花也大方的表示自己不计较。
“对的对的。”男童的父亲一个劲的点头附声。
天宝和男童吵架所闹出来的动静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此刻见双方已握手言和,皆转向场中继续看舞龙舞狮。
榴花等三人也看得起劲,毕竟小地方平民百姓的娱乐活动太少,一年中只有在除夕夜才有如此热闹的盛景。
龙狮舞过一阵便停了,紧接着又出来一队踩高跷的。
这时,有人端着托盘来向瞧热闹的人讨赏。
此乃当地的风俗。
大年夜,这些人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出来献艺娱人,想来是为生活所迫;并且又是辞旧迎新的喜庆日子,人们都不会吝啬几个铜钱。
因此,讨赏人手里的托盘很快就堆起了不少铜钱。
当讨赏人到榴花面前,榴花拿出的却是一块碎银,约莫一两的样子。
前面那些人给的赏都是三五个铜钱,而面前的姑娘出手就是一两碎银,讨赏人惊讶地看了榴花一眼,然后轻施一礼,高兴的道谢:“谢姑娘的赏。”
榴花微笑回礼:“不客气,你们舞得很好看。”
这大概是讨赏人第一次遇着出手如此大方,还不吝夸赞的看客,遂感动的深深看了榴花一眼,才继续去讨赏。
方才棺材铺的那对夫妻见此,心里越发对天宝说自己家里有矿的事深信不疑。
女人小声教训男道:“以后不许再骂同窗是泥腿子,听见没有?再敢这样,老娘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男童嘟着嘴应道。
榴花没看见这一幕,眼睛正盯着场中,与其他人一起鼓掌喝彩。
高跷队表演完毕,接着是杂耍节目。
每一轮演出过后,都会有人来讨赏,看来不是一起的。
可是看客们对此并无怨言,爽快地给了,无非是三几个铜钱,于此等普天同庆的日子而言,算得了什么。
榴花还是跟之前一样,每个都是给的碎银,不厚此薄彼,同等对待。
只小地方的节目不多,杂耍看完就没热闹可瞧,大伙拖儿带女的各自散了。
榴花等人回到家中,曹氏已将汤圆搓好,看见姐弟三个回来,马上去煮汤圆。
等汤圆煮出来,几人边吃汤圆,边谈论今晚的热闹。
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稀,想来是大伙都感觉疲乏了,准备安歇,迎接新年的到来。
汤圆吃罢,陶家几人也忙着烧热水,轮流洗漱。
榴花趁着陶有贵不在旁边的机会,悄声问曹氏:“娘,情况怎样?”
曹氏自是懂得榴花问的是什么,道:“认错了,还说正月里去向你打大舅他们陪不是。”
榴花嘿嘿笑道:“娘驭夫的本事真不赖呀!”
曹氏横了一眼,道:“少贫嘴,省得最后一天了还要挨打。”
“得,算我多嘴。”榴花撇撇嘴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回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