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媚的神情明显变得慌乱起来,宋特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这时候反而没有步步紧逼,因为他知道不用自己说什么,这女人就会主动开口。
“我不想去东京。”
半晌,她抬起阴郁的眼,盯着宋特助说,“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和我说这些还是有要谈判的意思。如果你的老板真要把我送去东京交给子斋藤介,你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
宋特助笑了笑,淡淡道:
“那要看你能提供给我们什么价值。”
邱媚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眯起眼睛,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其实她并不理解为什么左愈要管天航集团的事,她只以为左愈是和斋藤介之间有利益往来,所以达成了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包括左愈也出力帮着扳倒斋藤邦彦。
这么想,她又在心里有些鄙夷地想,大家都是为了利益,凭什么他左愈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
但落在左愈手里,这些话她只敢想却不敢说。
“你在天航集团做那一千万的假账时,是联系了一个叫姜良的人,对吧。”
宋特助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眼里的任何一点情绪,捕捉到她的那一点算计后,他大致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因为直接把你送给斋藤介,这对我的老板来说更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也别想着再和我谈什么条件,现在能决定你去不去东京的人是我。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直接给他打电话说你不愿意配合,你信不信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东京的天空?”
闻言,邱媚的内心不再挣扎,她咬了咬嘴唇,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只能如实道:
“我是认识姜良,那小子因为在外面欠了钱,所以被斋藤邦彦买通,答应做我们的内应设计陈会长。”
宋特助皱眉问:
“那他现在人呢?”
邱媚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畏惧般的情绪。她摇了摇头,低声说: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们不会找到他了。因为,他被龙哥的人处理掉了。”
“你说处理掉的意思,就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宋特助沉声道。
邱媚低声笑了一下说,“当然是这个意思。其实那小子本来不必死的,但谁让他跟龙哥这种亡命徒办事,居然还有二心。”
“他做了什么才让龙哥将他灭口?”
“原本斋藤邦彦都安排好了机票把这小子送到南非,可他呢,却在临走前违背了约定,想要私下和他的妻子联系。他之前都按照斋藤邦彦的嘱咐,和他的妻子离婚,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然后断绝联系,事情都做到了这一步,他却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心软了,想要偷偷留给他老婆孩子一笔钱。”
说到这里,邱媚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除了觉得这个男人愚蠢之外,她也有几分怜悯。
“只要他和妻子联系,那你们就一定能追查到蛛丝马迹,那这样一来,这出人间蒸发的戏码不就留下了破绽?龙哥又怎么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邱媚微微一顿,说:
“听说姜良当时跪下来求龙哥能放他一马,还说他到了南非之后再也不敢和老婆孩子联系了,可龙哥自然不愿意冒风险,直接除掉他这个隐患,不是更能控制事态?
姜良就这么被灭口了,他的遗体应该是被那群家伙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要么就是扔进大海里喂鱼了。
不过说起来还有些让人唏嘘,那小子临死前被龙哥用枪口对着时,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还求龙哥等他死后,等风头都过去了,把斋藤邦彦给他的那笔钱往打进他老婆的账户。”
宋特助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沉思着什么。
“死到临头他又良心发现了,觉得愧对了自己老婆,想对老婆好。可他这一死,他老婆带着个小孩还怎么活啊。”
邱媚撇了撇嘴,“他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他一开始没在外面赌,没想着抛家弃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是自作自受。所以我就说男人都没好东西。”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同情姜良的妻子。”
宋特助看着邱媚道。
闻言,邱媚的呼吸微微停滞,她现在自身难保,却说起别人家的事了。
“同情倒谈不上,我只是觉得女人活成姜良老婆那样就太蠢了。”
她盯着宋特助,嘴角上扬,“以为在家相夫教子做个贤惠的家庭主妇,就能幸福一辈子了?
呵呵,那是她们不懂男人,女人一定要把所有的钱都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理,就算不择手段又怎么样,在这个时代,善良是最没用的品质。”
宋特助轻轻一笑,反问道:
“那像你这样就叫幸福了?”
邱媚眼里一暗,她冷笑着说,“我是不小心失败了而已。只要我运气好一些,今天就会不一样。女人都应该学着像我一样,才能比得过男人。”
“和性别无关,你和姜良是同一种人。”
宋特助缓缓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注定要失败。”
“你——”
邱媚还想争论什么,宋特助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道,“在这上面签字,承认是你联合姜良一起构陷陈会长。还有,把斋藤邦彦让你做过的事都写下来。”
接过笔和文件,邱媚抬起眼望着宋特助,“让我签字可以,但你们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可以。”
宋特助平静道,“你现在是重要证人,不会让你死的。”
东京,记者会的现场。
陈会长西装革履地走进会场,那笃定的神情让人觉得他胜券在握。面对记者炙热的目光,他胸有成竹地走到台上,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身为全场焦点的压力。
“大家这次来,想必对我本人和巍松集团都有很多疑问,我现在就来解答。”
他昂首挺胸,坦坦荡荡道:
“之前天航集团称我私下参与了云上二期项目,借机敛财,又在项目爆雷之后拒不负责,这完全是他们的谎言。”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哗然。
因为陈会长身份的特殊性,现场有很多从国内来的记者,闻言都跟疯了一样争着抢着要提问。陈会长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对身边的助理道:
“把证据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我不是空口无凭。”
一个小时后,记者会结束。
洗清了那一千万的冤屈,陈会长神清气爽地走下了台。他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会场,上了等在外面的车。
众人目睹着这辆车驶离视线,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次的巨大反转,不仅能让陈会长和巍松集团找回损失,甚至还能让他们的身价上涨,但天航集团的名声是彻底臭了,陈英和陈辰父子再说任何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会场外。
一个记者打扮的男人匆匆走到人少的地方,拨着谁的号码。“奇怪,龙哥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他喃喃道。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他下意识地回头,却被人利落地击晕。
“把这人弄上车。他是龙哥的直系手下,一定知道那家伙的更多情况。”
白石苍冷冷道。
与此同时。
东京的一家小旅馆里,龙哥手里攥紧了他和斋藤邦彦联系时用的电话卡,目光阴沉得可怕。“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老板联系不上你,按照社团的规矩,你会被当成叛徒的。”
他对面的小弟颤巍巍道。
“那我该怎么做,等着老板派人来把我关起来吗?”
龙哥抬起眸子,盯住那名多嘴的小弟,眼里的狠决让对方肩膀一缩。
“你们不懂,就算我不做叛徒,老板也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就凭我之前做的事,和叛徒也没什么两样了。他最讨厌别人背着他自作主张,更何况我这一次自作主张,还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说着,龙哥自嘲地一笑:
“我是不该贸然去动左愈。我原以为,他在东京是下手的好时机,却没想到那家伙的运气这么好。只要再差一点,他就能被那辆货车撞得稀巴烂。”
小弟顿了顿,迟疑着道:
“老板是因为您动了左愈的事,才要处置您的吗?”
龙哥抬起下巴,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在房间里踱步,背着手,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不只这一件。”
他低哑地说,“还有我暗中给响尾蛇制造麻烦,破坏了老板的部署,这些事老板都知道了。这都是元冒那小子给我点的炮。”
如果不是元冒留了后手,私下联系响尾蛇,把他针对响尾蛇的证据都发了过去,那响尾蛇就算想在斋藤邦彦面前告状,也是无用功。
现在可好,响尾蛇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把之前任务失败的责任全都推给他,让斋藤邦彦以为他才是社团里最大的蛀虫。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后悔干掉了元冒那小子,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胆敢威胁他的人。
“可现在斋藤介和左愈都在通缉龙哥您,如果您这时候再彻底得罪了老板,那就等于失去庇护,您在东京寸步难行啊。”
小弟面露惊慌。
龙哥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