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的话不仅让洛塔大吃一惊,就连我也疑惑起来。
怎么可能?
如果左愈不知道我被绑架,黛西曾救过我的事,他为什么要和黛西达成那一千万的交易?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左愈的心事不是我能猜测琢磨的,他行事向来不遵循常规,不按套路出牌。或许,他只是想多花点钱,让我的人生更惨淡一点也说不定。
那一千万,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正如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一样。
威风凛凛的左先生喜欢游戏人生,自然要多找点乐子,做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见到洛塔只是张着嘴,左愈的目光越发冰冷,不耐至极,也迫切至极:
“我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话。”
洛塔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完全震慑住了,此刻,这个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公关也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将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温经理第一次到天堂,就是您来表演部观看演出的那晚,她一个人回员工宿舍,结果在路上被绑架了。然后,当时的季经理接到举报,是洁西卡举报的,她说有人在和客人做违反规定的交易——”
左愈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毫不怜香惜玉,口气极为吓人,就好像洛塔不是一个貌美的姑娘,而是他祖宗十八代的仇人一样,又吓得洛塔一哆嗦,差点直接飚出眼泪:
“别说废话,我问你,是谁绑架的温潇?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该死的,我为什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左愈赤红着双眼,转而看向我。
但我却不像洛塔那样吓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红。我仍旧平静地直视他。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出狱之后,第几次见到暴怒的左愈。
在我面前,冷静克制的左先生特别容易发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
左愈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一遍遍地质问我。因为曾多次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我已经学会麻木的承受他的怒火,心中没有委屈,就连畏惧也少了许多,只有屈从后的麻木。
站在我身旁的洛塔终于受不了的小声抽噎起来。她以为左愈的怒火是冲着她来的,但左愈的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了,不敢再和左愈说话,她只能求助般对我说:
“温经理,左先生问得那些事,我也不知道啊。就连季经理和楚少也没查出到底是谁策划的那起绑架,我怎么能知道是谁呢?我只是天堂的一个女公关,就连您被绑架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的。”
我安抚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我和左先生说。”
话音刚落,左愈的怒吼就像雨夜中的惊雷一样响起:
“你和我说?放屁!你根本什么都不想和我说!你只会应付我,无视我!”
急红了眼,撕扯着嗓子的左愈,容颜仍旧俊美,但却神情狰狞,看上去跟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他那副暴怒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嗜人血,吃人肉。
洛塔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也顾不上礼数,踩着高跟鞋就转身跑了。
只留下我和左愈在原地。
苦笑一声,我也不管自己的话出口,是不是在左愈的怒火上浇油,放弃抵抗,只是无奈地陈述事实:
“我没有无视你,那天晚上,是你自己把我当成一个物品送给了楚少,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请问,在这种情况下,我在恩人的帮助下侥幸摆脱了绑架案,我应该有心情告诉你吗?左愈,我也是个正常人,有心有肺。”
左愈脸上的怒火平息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挫败。
他鲜少露出如此扭曲的神情,被挫败却不显得无力,反而更加充满斗志,就好像,他随时准备给予看不见的对手最有力的还击。
“你不告诉我,只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半晌,他勾动嘴角,但笑得一点都不游刃有余,很难看:
“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为你找出要害你的人,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觉得,楚湛才是那个能保护你的人。或者,那个叫黛西的女公关更能帮助你,虽然她和你毫无干系,但你就是相信她。”
我看着他,没有冷笑,没有嘲讽,只是平静地问:
“难道不是吗?”
左愈他能保护我不受伤害?
如果能,为什么我的心里充满了他留给我的伤和痛。他不仅不会保护我,还是一直以来都在伤害我的人。
他对这桩绑架案表现出这么大的愤怒,是因为嫉恶如仇,还是因为他的玩具被别人盯上,妨碍到了他那可笑的占有欲?
又或许他担心我,只是因为担心我体内那颗肾的安危?
“我会调查这起绑架案,直到调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他的目光狠戾,口气坚决。
可我却知道,这起绑架案注定会不了了之,没有结果。因为,绑架我的人就是他最心爱,最神圣的温霏。
早在三年前入狱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对左愈这个强大又可怕的存在来说,只有他相信的才是真相。
真没意思。
我留下他在原地,掉头就走。这一次,我想他不会跟上来了。他也果然没跟上来。
重新回到我的办公室,安娜和莉莉仍旧坐在那里。
“够了吧?”
安娜一见到我,就吵嚷起来:
“你揪住这件小事不放,为的就是抓住我们的把柄,整垮我们,把我们像艾琳姐一样扫地出门!”
我冷眼看着她,淡然道:
“你高估了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我现在是天堂的总经理,没必要和两个普通的女公关过不去。而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是你们先找到我,要我一定就此事给出结果。”
安娜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她恨恨地说:
“哦,那你调查到结果没?”
说到这里,安娜又得意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找洛塔她们谈话了,洛塔也一定说了不少我的坏话。不过,你应该了解到了吧,那晚我和莉莉可是和李老板单独相处过的。”
莉莉和安娜对视一眼,也有恃无恐:
“是啊,李老板就是在那时候非礼的我们。洛塔肯定说我们是要和李老板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那只是她的栽赃陷害,我们可都是守规矩的好员工,和李老板出去只是陪他说几句贴己话。”
事情确实陷入了僵局。
安娜见我沉默不语,嘚瑟地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极尽挑衅地说:
“怎么样,我亲爱的温经理,你现在该怎么给我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