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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 第178节

那道士气宇轩昂,身有紫气,在一班大臣中显得鹤立鸡群,居然是惟庸老道之徒陈紫宗。他被郭纯阳遣下山去,在平帝手下谋个差事。平帝也不敢得罪太玄剑派,唯有封赏了一个二品仙官,平日陈紫宗对朝政绝不查验,没想到今日猝然发声。

平帝见是他,倒不好发作,皱眉道:“不知陈仙师有何妙策?”陈紫宗道:“如今左怀仁引大军攻打彭泽,靖王又虎视眈眈,只要国舅爷坐镇京师,抵挡叛军。以臣看来,陈建德虽则来势汹汹,但根基不稳,叛军成分驳杂,大多是借来的蛮兵蛮将,本土汉人兵马大多是迫于其淫威,不得不从,因此破之不难。”

平帝目中一亮,笑道:“哦?陈仙师有何破敌妙策么?”陈紫宗胸有成竹道:“只要坚深壁垒,以逸待劳,蛮兵不耐大明气候,时日一长,自会有瘟疫流行,再者陈建德造反并无大义支持,时久必败!臣愿为君分忧,领一支兵马北上平叛!”靖王叛乱,到底还有一个明朝宗室的身份,也算正统出身。陈建德不过是山野匹夫,谋权篡位,先天之上便缺了大义。

平帝大喜,叫道:“陈仙师之言,句句深合朕意!只是陈仙师乃方外之人,这统兵之道怕是不甚精通,朕还是另派他人……”陈紫宗笑道:“陛下多虑了,臣在太玄修道时,也曾饱读兵书战阵之策,阴阳虚实之道,自问统兵之能绝不在当世名将之下,陛下若是不信,臣可立下军令状,如若兵败,愿献上项上人头!”

此言一出,朝臣又自议论起来。玄门道士入朝为官不甚新鲜,但以往不过是给些仙官之类的虚职,每年发些俸禄罢了,如今这些道士却身居高位,甚至统领兵马,连平帝新娶的皇后据说也是玄门弟子出身,坊间都云大明江山已然飘摇,唯有靠玄门之力方能支撑下去,因此民心涣散不说,连臣工之心也有几分懈怠。

平帝明知如此,却又不得不为,没了玄门支持,大明江山必亡,唯有硬着头皮与玄门修士交接,借其力量守护这风雨飘摇的江山,沉吟道:“既然如此,便请陈仙师立下军令状,朕调拨二十万军马,便由陈仙师统率,限期三月,平定陈建德之乱!”

陈紫宗躬身谢恩,果然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后率大军而去。偏殿之中平帝召见秦拂宗,问以此事。秦拂宗抚须笑道:“陛下这一招倒是不错,陈紫宗却有几分能为,但陈建德身后却是星宿魔宗支持,两虎相争,我等只坐看罢了。”平帝道:“彭泽城危急,左怀仁大军已然攻城数日,不知秦仙长何以教我?”秦拂宗道:“彭泽乃金陵门户,正当要害,不容有失,已有数位玄门弟子前去相助,陛下不必多虑。只要靖王不能取金陵,便始终名不正言不顺,终有被剿灭的一日!”

秦拂宗离了皇宫,依旧回到兵部尚书府中,伸手一圈,一道圆光飞出,光晕中光景变幻,现出清虚三山之境,接着晃入掌教大殿之中,拂真道人正自端坐,忽然启目望道:“秦师弟有何事?”

秦拂宗道:“回禀掌教师兄,太玄派惟庸之徒陈紫宗毛遂自荐,引二十万精兵北上,平定陈建德之乱。”拂真道:“此事我知道了,那陈建德背后是乔依依派了弟子萧厉主使,此人亦有龙气在身,因此可入局来逐鹿天下,这一步棋我早有预料。”

秦拂宗道:“陈紫宗领兵,非是小事,太玄派向来不理外事,专心祭炼太象宫,想要脱离此界,为何又参与到争夺人道气运之战中来?”

拂真道:“此事倒也不难猜想,轮回世界牵扯重大,太玄剑派就算炼成洞天法宝,也未必能逃脱的出,不如做下两手准备,随他去便是。”

秦拂宗道:“云珠师侄已然前去彭泽,协助隋问天主持金陵之事,但据说左怀仁军中已有不少魔教高手潜伏,个个身有法宝,可惜掌教所赐的太阳神符随着云昭徒儿一同失踪,我怕云珠师侄两手空空,遭了魔教贼子的暗算。”太阳神符是拂真赐下,秦拂宗并未修成纯阳,此宝中元灵被抹去,正合他所用。他心疼徒儿,将神符交给云昭防身,却一去不回,下落不明,至今仍心意难平。

拂真道人明知“云昭”早被水仙夺舍,世上再无此人,却不好明告师弟,尤其太阳神符也被人抢去,还连累自家损失了一道分神之身。至今尚未查明究竟是谁下的手,此事令拂真道人警觉非常,此界中竟有高人能悄无声息灭去他的分神,所图非小,不可不防。

秦拂宗又道:“不如师兄赐下一件法宝给云珠师侄防身如何?”拂真叹道:“也确当如此,魔教人手一件法宝,连玄门其他宗派亦是如此,还以为我清虚道宗根基不厚,拿不出甚么像样的法宝,也罢,便将三十三宝塔赐下!”

秦拂宗惊道:“师兄竟要动用这件宝物么?当真好大手笔!”拂真道:“各派皆有入局,本门执玄门牛耳多年,嫉恨者众,不可不防。师弟只安心坐镇京师,必要时我会亲自下山,力保人道气运不失!”

伸手一抓,清虚三山深处登时涌出无穷宝光,光华开裂,从中飞出一尊宝塔,共有三十三层,虽是玲珑可爱,但散发出的法力波动却浩如渊海,远超同侪。拂真将宝塔抓在手中,喝了一声:“且去!”扬手一扔,那宝塔化为一道流光,倏忽穿破清虚道宗护山阵法,远飏不见。

彭泽城外,凌冲力退计都星君与日月五行轮,飞腾而去,追杀乌门山,有秦钧坐镇,凌康安危无忧,才能放手一搏。乌门山见机的快,早就疾驰而去。凌冲以太乙飞星符阵推算其下落,按着符阵所指东南方向急追而去。

乌门山为了太清道统,已然生了偏执之心,四处串联,连魔教也敢勾结,已然设局围杀他两次,再要放任不管,不定弄出甚么幺蛾子,凌冲极怕麻烦,若是乌门山将主意打到凌家头上,可就追悔莫及,因此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必定要取其项上人头!

乌门山惶急之间,连用星火符,身形犹如星火,一闪即逝,竟不亚于剑修施展剑气雷音之术飞遁,“凌冲那厮怎么如此难杀,我两次联合魔教高手,都奈何他不得!那日月五行轮太也废物,两次出手两次铩羽而归,亏他有脸自夸是星宿魔宗第一法宝!”

乌老急急逃命,腹中坏水哗啦啦往上涨,“可惜了我那天狼钉,也被凌冲破去,早知如此就不动用,留在家中镇宅多好!不过也提醒我一回,如今唯有去寻那一位出手,才能保我无事!但那一位隐居千年,性子又极凶暴,我此去未必能说得动他。罢了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左右走上一遭,大不了舍了一张面皮而已!”

乌老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祭起一道道符箓,符光喷涌带着他的身形不断穿梭。太清符法在乌家中生出许多变化,虽然根基改动不多,但应用的神通法术却与晦明童子所传大相径庭,乌老浸淫符术多年,符箓用出如行云流水,一任自然,若非为人不堪,也不失为一位得道高人之形象。

那天狼钉是乌家得自一位大妖馈赠,用来偿还一个人情。那大妖当年赠送天狼钉时言道,自家一缕气息赋于其上,将来若是遇到天狼钉降伏不了的对手,乌家可派后人前来求救,瞧在一点香火情面上,还能再出手相助一次。

此事早在千年之前,其后乌家屡次去寻那大妖,想要拉近关系,岂料大妖闭关炼法,一下数百年无有音讯,这才渐渐息了攀扯的心思。乌家上代家主还不死心,曾偷偷去寻那大妖,果见其早已出关,大喜之下,想要拉大妖出世,那大妖避而不见,乌家老祖吃了个闭门羹,郁郁而回。

乌老只知大妖藏身的所在,却无有把握能说动其出山相助,正自转动心思之间,只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乌门山,还不速来领死?”正是凌冲之声,乌老当即魂飞魄散,猛力催动符光,遁速足有三音之速,连虚空都是一沾即走,但凌冲之声如附骨之蛆,总也摆脱不掉。

乌老也非初出道的雏儿,知道此是一桩音波神通,并非凌冲真人寻到此处,而是将声音聚敛为法,侵乱他的心神,只要他心思一乱,气机外泄,便会为凌冲感知,也就离死不远,因此只能一面封闭周身气机,一面拼命赶路。

却不知凌冲有太乙符阵在手,推算其下落易如反掌,乌老再怎么闭锁气机,御使遁光总要有真气运转,气机便不免外泄,凌冲本可一步杀到近前,用黑白生死气将乌老刷成灰烬,但太乙飞星符阵却透出异象,此阵随凌冲修为日高,也越发灵异,“咦?按着飞星符阵所示,乌老此去是要联络那位大妖,劝说其出山对付我?非但不可阻止,反而还是一份机缘?”

凌冲十分不解,所谓的机缘究竟为何,难不成是要他将那大妖驯服,收为门下?玄门羽士的确多有收服异类,以供驱使的先例,但从天狼钉上遗留气息看来,那大妖修为绝然不弱,甚而有可能是纯阳境界的老祖,他有自知之明,纵有生死符在手,也绝难匹敌一位真正的长生老祖。

无论如何,凌冲依着太乙飞星符阵所示,并未对乌老痛下杀手,而是如猫戏鼠一般,不断逼迫乌老用出神通逃走,带他去寻那位大妖。

乌老浑然不知自家被凌冲利用,只觉那声音似左还右,始终不断,只能打起精神戮力逃命。凌冲则身化一挂星河,好整以暇紧随其后。

一符光一星河,一追一逃,渐渐出了大明疆土。大明疆土广阔而至数十万里,乌老不顾一切,只是闷头疾飞,凌冲暗中观察,见其运使符箓的道行甚高,感叹道:“此獠道基扎实,若非心术不正,倒也不失为一位修道种子。”他道行境界矮了乌老一层,但眼光不弱,胸有万千传承,以之来看乌老的符术,颇有高屋建瓴之妙。

一月之后,二人已出大明地界,撞入蛮国领地,凌冲自天上望去,见几座蛮国皆是穷兵黩武,发动军备,无数蛮兵汇聚,往雁门关开拔。雁门光又自大开,接引蛮兵入内,继而冲入大明腹地之中,心知有异,极目望去,见一道黑龙之气冲霄而起,正是陈建德的天子气运所化,比先前所见何止浓烈了十倍?

“看来陈建德已然起兵造反,逐鹿天下,这大明更是风雨飘摇了。”凌冲在陈建德处还留有一记后手,如今也算不得甚么,因此并无现身相见的打算。

本以为乌门山是要往极北苦寒之地而去,却见他中途改换了线路,往西北方向飞去,目中所见景色渐趋荒芜,连活物也见不到几个,唯有几处水源之地方有一些小小动物前去饮水,大多是昼伏夜出,躲避天敌。

西北之境苦寒之处也不差极北多少,又有无数风沙肆虐,又是狂风一卷,无数碎石飞舞极天,击在石壁戈壁之上,竟堪比流矢飞剑一般的威能,不过这也难不倒修炼有成之士。

凌冲越来越有兴趣,轮回世界虽是轮回盘一块碎片所化,却也广袤非常,他还未有机会真正领略其中地理之美,游历四方,借着乌老之手,倒是先到西北极境瞧上一瞧。

乌老数十日间已是心力交瘁,却时刻不敢放松,生恐被凌冲觑准破绽,跳将出来将他斩杀。只记得那大妖身在西北极境之地一座唤作首阳山的山峦之中,只得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第776章 七八三 斗朱厌(一)

又过几日,目中所见已全无活物,唯有茫茫戈壁,还有许多插天巨峰,横亘天地之间。乌老已然全无精神气,全凭一口吊着,埋头赶路。凌冲也渐渐有些焦躁起来:“彭泽城攻防吃紧,还是大哥安危要紧,若再过几日还不到地方,不如转头回去。”到了第三日上,乌老忽然大叫一声,满是喜悦解脱之意,却见一座高山拔地而起,直欲刺破苍穹一般,巍峨威严,不问而知必是那位大妖的藏身所在了。

凌冲也自打点精神,还给乌老下了一记猛药,陡然现身喝道:“乌门山,你好生能逃,不过老天有眼被我寻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乌老只惊得魂飞魄散,披头散发,猛然对那巨峰大叫道:“朱厌前辈!我乃乌家传人,有仇家追杀,还望前辈出手相救则个!”

声如滚雷,那巨山之上本是静悄悄的,被这一喝,惊起无数飞鸟,扑棱棱惊慌四散。余音袅袅,山上却毫无回应。乌门山一颗心沉落下去,一咬牙用出最后一张星火符,一溜烟火窜上高山,连连大叫不绝,状若疯狂。

凌冲紧随其后,为了将戏做足,还御使黑白生死气不断袭扰。乌老在生死倾俄之间,也自发狠,陡然回身与凌冲斗在一处,叫道:“凌冲你欺人太甚,今日就算我死在此处,也要拉你陪葬!”

凌冲哂笑不语,也想瞧瞧乌家究竟将太清符术篡改到了甚么境界,挥手之间一挂星河澎湃,演化四灵星神,白虎星神驾驭无数兵器冲上,兵器之上宝光隐隐,却是玄武星神催动防御神通符文加持,不怕硬打硬拼。

乌老肉疼之下,取了一道玉符,一拳击碎,符上无数灵光游走不停,化为一座宝幢将他倒扣在内,幢壁之上金光飞腾,又有无数符文咒语游走。白虎星神操御兵器狠狠攻打,击的幢壁上金光闪烁不定,却始终不能攻破这一层淡淡金光。

乌老用出身上所携最后一张金幢玉锁符,暂时心头一定,且战且退,往山顶飞去。如流星横渡,好容易飞至山顶,面色大喜,山顶光秃秃的却有一座巨石垒成的殿宇,长宽各有百丈,与乌家祖传手札中所载吻合。

那大妖便是身在石殿之中,乌老一冲而上,往石殿大门上撞去。那大门是青铜所铸,坚硬非常,门上留有禁制,被乌老一记神通轰下,登时起了一层烟云,云雾聚散之间,竟将乌老符光轻描淡写化解。

乌老福至心灵,不去攻击大门,改为向石殿两旁大射神通,用的是最为声势浩大的雷法神通,真阳神雷击在石殿之上,将整座大殿轰得巨响轰鸣,就要垮塌了一般。

凌冲也十分配合,发出声声冷笑,喝道:“你来这里是要寻甚么帮手么?看来人家也不屑见你,又或是修炼正忙,你还是莫要挣扎,乖乖给我杀了,保管给你来个痛快!”

乌老发髻披散,空嚎了半天也无人搭理,惨笑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乌门山英雄一世,末了死在此地!”他也算法相宗师,自有尊严,也不会向凌冲乞降,正要施展同归于尽的手段,便在此时,石殿大门霍然洞开,道道罡风四下流卷,吹的二人衣袂翻飞,只听一个声音响起:“甚么人在此聒噪!”

乌老当真是福星照命,二话不说,一头窜入石殿之内,凌冲紧随其后,待得冲入石殿抬头望去,只见四壁萧然,全无赘饰,一股苍凉远古之意扑面而来。迎面一座庞然石座之上端坐一尊大妖,白首赤足,獠牙外露,头生独角,正是一头上古凶兽朱厌!

这头朱厌与天狼钉上气机所化形象一般无二,身躯广大之极,足有十丈高下,一双凶睛火红也似,正向二人望来。那朱厌肉身坚实到了极点,一块块肌肉坟起,充满了爆炸性之力量,甚是皮毛之间还有无数雷霆炸响,电光肆虐,钻入肌肤毛孔之中,如同沐浴,却是借用雷霆之力淬炼肉身。

朱厌头顶有一团雷光悬浮,无数雷霆便是生自其中,垂落下来,如瀑如雨,将朱厌淹没。看朱厌的面色,居然甚是享受,无有丝毫畏惧。

此妖肉身广大,又能借雷霆淬体,气机外放之间,却是实打实的一位长生老祖,不过是肉身成道,与玄门纯阳元神的路数不同。

乌老真是见了救星,叫道:“朱厌前辈,我是乌家后人!如今被人追杀,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嗯?”朱厌大妖闻听,一双凶睛当即向凌冲望来,凌冲背上一寒,被朱厌盯住,真是被一头上古凶兽死死锁定,黑白生死气一翻,将他护在其中,总算隔绝了朱厌的视线。

朱厌妖躯广大,发现凌冲之后,本以为是只小小虫子,但晦明童子出手这才有几分重视,毕竟是法宝之物,有主人操控与无主人操控完全是两回事。

那大妖也不知听到乌老所言,身躯全不移动,陡然向内缩小起来,这样一来,围绕周身的雷霆更显得声势浩大,噼啪作响。朱厌紧缩身躯,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劈空抓来,他离凌冲有几十丈远,但胳膊一伸,横跨无数空间,一抓便到了凌冲面上!

平地起妖风!凌冲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纵有黑白生死气护身,却还是被朱厌寻到了六阳魁首的要害!忙即鼓催全身功力,与黑白生死气相合,狠狠与大爪子硬碰了一记!

一击之下,凌冲全身一震,几乎从黑白生死气中被震了出来,黑白之气在石殿中翻翻滚滚多时,才勉强稳住身形。那只大手也不好过,被黑白生死气狠狠一绞一切,断了几十根寒毛,落地锵然有声,就似是飞剑脱手一般。

凌冲一惊,这大妖妖躯之强,几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随手一击威力皆堪比法宝,来势又快,凌冲非是纯阳老祖,一个照面之下就吃了大亏。

修炼肉身之辈将自身庐舍当作一方小天地,汲取天地灵气以养自身之灵,元神与肉身紧密结合,神即形、形即神,虽无法元神出窍,但一拳一脚之间附着元神之力,更是难缠。修道界中不乏剑修、魂修、符修之辈,神通广大,不小心被修炼肉身的修士近身,被一拳轰爆,连元神也未保留下来,死得憋屈无比。

凌冲见过不少精修肉身之辈,还是首次与肉身成圣的老祖放对。朱厌之身就等如是一件法宝,且元神运化,远比一般的法宝更加灵活自在。

朱厌一抓之下,居然未能将那小虫子抓死,微微诧异,乌老转到他面前,如同麻雀面对一座小山,张牙舞爪道:“朱厌前辈,这厮是太玄剑派的弟子,精通剑术,不善近战,不过是区区元婴法力,前辈只要以震字诀出手,将他元神震散,自然手到擒来!”

凌冲破口大骂,朱厌倒是十分感兴趣,眼珠在乌老身上一转,乌门山只觉一股寒气扫过,似乎自家所有的秘密在朱厌面前皆无所遁形。

朱厌微微开口,声如惊雷:“你身上的确有乌家的气息,乌家已然沦落至此了么?连一个小小修士都打不过,真是废物!”其似是久未开口,口舌不大便利,头前几个字一蹦一蹦的,到了后来才逐渐流利。

其实此妖隐身此山中已近千年,从未出这石殿一步,只是静心修炼,无论乌家几位老祖用尽甚么手段,也难打动其之道心。乌老见其竟主动开口,难得还记得乌家,大喜叫道:“非是晚辈神通不济,而是那小子仗着一件法宝在手,多有侮辱,幸好前辈仗义解围……”

话未说完,朱厌不耐烦摆手道:“老祖隐居此处,只为图个清净,你等的恩怨全无兴趣,也不会过问,速速给我滚下山去!”乌老一呆,叫道:“前辈何出此言?瞧在乌家与前辈那一点香火情面上……”话未说完,朱厌大手一扇,妖风一起,将乌老狠狠掼在石壁之上,只觉周身骨头都要裂开一般,险些晕了过去。

那大妖狞笑道:“若非看在那么一点情面上,早拿你打牙祭,如今还不知足么!”乌老失魂落魄,双手颤抖,说不出话来。万没料到此妖居然翻脸无情,全无信义可言,眼珠一转,还不死心,想借其之手杀死凌冲,叫道:“晚辈身无长物,但那小辈身上一件法宝却甚是神妙,前辈若能到手,对修行大有裨益!”

凌冲二话不说,扭头便向殿外逃去。朱厌凶睛中精光一闪,喝道:“慢来,先将法宝留下再说!”大手一扬,爪影翻飞,又自抓了下来。这一次稍微认真,用上了几成力道,爪影之后尚有无数变化,铺天盖地,将凌冲身形淹没。

生死之时,凌冲大叫一声,元神与晦明童子相合一处,黑白生死气陡然轮转之下,变化一条璀璨星河,长鞭一般,一招“投鞭断流”的招数使出,却是一招剑术,剑意无尽,直指这一抓的破绽之处!

这还是凌冲首次以太乙飞星符法操控生死符,继而施展洞虚剑诀的剑术,此时此刻太清与太玄两大玄门正宗道法无间相合,再也不分彼此,凌冲的元神也自升华至一种无知无觉、无欲无求的境界,恰好符合道家无为而无不为的最高妙旨。

星河长鞭是凌冲学自乔依依的星宿道法秘诀,不过拟化了几分,剑招却是实打实由洞虚剑诀演化,专破这一抓。朱厌咦了一声,喝道:“好剑法!”能令纯阳老祖赞赏一句好剑法,凌冲已足以自傲。只是当此之时却全无得意的机会。

朱厌大手并不变招,仍自一抓一提,却是打的以力破巧的主意,凌冲的剑术再妙,区区元婴真君绝难抵挡纯阳老祖出手。凌冲也深知此理,但生死顷俄之间,唯有赌上一赌。

大手之下,星河长鞭直直戳在毛爪掌心,按着正理该是猝然发力,将巨手挑飞出去,但朱厌只需略运力道,大手就似太古山岳压顶,固若磐石,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凌冲早有准备,星河之末现出一尊火炉,正是三昧心炉,前次他擒获了大幽与大行两位神君,元婴境界的大幽神君被其投入炉中烧了个一干二净,用引出的三昧真火暗算大行神君。如今大行神君依旧被关押在炉内核心禁制之中。

三昧心炉之中,大行神君元神浑浑噩噩,三魂七魄都被那具天魔真身之上的斩虚定魂符死死钉住,不能有丝毫变化,他知凌冲迟迟不下手杀他,定是为了拷问出噬魂道的一干秘密,还想要以此为要挟,与凌冲交换,留他性命,免去形神俱灭之惨。毕竟大行神君所害之人极多,所造之孽太大,凌冲极有可能将他元神一并灭去。

但等了许久许久,还不见凌冲有所动作,连拷问都没有,也就乐得装傻,虽然被囚禁起来,到底比形神俱灭来的好一些。大行神君元神七窍被七道金光锁住,七道金光则与斩虚定魂符相连,凌冲有晦明童子之助,运用这一点小小神通还是轻而易举。

大行神君浑浑噩噩之间,陡觉七窍中金光如蛇乱抖,自家元神被狠狠拉了起来,眼看就要往那尊天魔真身口中投去,不由慌了手脚!他可是知晓若被天魔真身吞噬,那就真的是形神俱灭,绝无半分重来的机会,连堕轮回都不可得!

高声叫道:“凌冲!凌真人!凌老祖!手下留情,万万留我一道残魂,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是玄门弟子,不可下手全无顾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算大行神君手上人命无数,自家遇到更硬的狠茬子,性命堪忧之时,也自乱了分寸,语无伦次。

凌冲遇上不可匹敌的对手,唯有借三昧心炉之力,为自家争取一线生机,就算明知大行神君身上有太多秘密,也再无机会去深究,形势比人强,还是先保命要紧。三昧心炉空间之中只留下大行神君惊怒交集的惨叫之声,凌冲默然不语。

只见七道金光如撒网般,将大行神君元神兜在其中,一收之间,已将其投入天魔口中!那天魔双目放出魔光,口中大嚼,此魔真身灵智早已被抹去,吞噬念头炼化真火不过是受阵法禁制之力推动,修炼噬魂劫法之辈早将自家元神炼成无数念头,大行神君身为法相境的宗师,元神所含念头更多,天魔一口下去,就有无数透明的念头被嚼吃的爆了出来!

第777章 七八四 斗朱厌(二)

一尊法相宗师的元神,所含念头之力远超大幽神君这等元婴真君。天魔之身将大行神君元神吃完,双目魔光中放射出滚滚真火,无形无质,亦无颜色,但威力却不容小觑,正是修道士人人谈之色变的三昧真火!

朱厌巨掌被凌冲的星河长鞭挡了一下,正要一鼓作气硬压下去,星河之上那尊火炉忽然炉盖掀起,散发出无穷热力,偏偏肉眼望去全无甚么颜色还是异状。

朱厌到底是纯阳老祖的级数,三昧真火一出,心头闪过一丝警兆,当即收手,手臂向后飞回。大妖一来一去,圆转如意,潇洒非常。星河长鞭一转,现出凌冲身形,用手一指,朱厌怒喝一声,原来大手之上竟早已燃起丝丝无形之火。

三昧真火取自心念之力,号称最为纯净的心念之力所化,善用之能驱魔强神,而一旦不能善用,则变成了引动心魔的罪魁祸首。这也是为何无论修为高低,对三昧真火的惧怕仅此于域外天魔之意的原因。

朱厌虽是纯阳老祖,但修炼肉身之辈,道心修为本就比不上修炼纯阳元神的练气士,加之因为某些原因,其对念头魔头的抵御之能大大降低,因此对三昧真火忌惮非常,纵使收手的快,也被凌冲催动真火追上。

三昧真火不同于其他火力,灼烧的乃是修士神魂元神,并非肉身,朱厌被真火沾染就算自断臂膀,也无济于事,长臂缩回,当即瞑目端坐,运功对抗引来的真火,根本无暇再顾及凌冲。

方才双方此来彼去,相互攻伐,可谓兔起鹘落,迅捷已极,凌冲已然底牌尽出,连大行神君的元神都拿来当作柴火,生出三昧真火,再加生死符、太乙飞星符阵、洞虚剑诀,种种手段齐出,才勉强从朱厌手中逃得性命,此妖修为之高、手段之狠,可见一斑!

凌冲惊魂未定,也不着急逃离石殿,反倒在大门之前驻足不动。石殿大门虽则紧闭,又有朱厌法力封锁,但要破开区区铜门,却不在话下,他有把握在朱厌炼化了三昧真火之后,出手之前,打破铜门逃出生天,也就老神在在的瞧着热闹。

朱厌闭目不语,三昧真火无形无相,无色无臭,根本无从考据真火烧到了何处。但凌冲有三昧心炉在手,真火是他所炼,一双眸子化为雪白,眼白之中隐隐现出许多细小符箓,却是晦明童子所传的神宵天眼符。

此符善能察觉周天元气运转,用来窥探对手身上法力神通之痕却是再好不过。当初凌冲用此符窥视曹靖府邸,如今如年过去,他在此符之上的造诣已比当年高明许多,盯在朱厌这等纯阳老祖身上,也能见到一丝端倪。只见朱厌小腹丹田之处,一簇簇小小火苗正自静静燃烧,忽然一动,如风吹来,火苗往上一窜,就要往泥丸宫烧去!

“看来朱厌虽是上古凶兽,体质构造与人族不同,但丹田之地却是两族通有,再加上元神所在的泥丸宫,倒与人族修行的气脉有几分相似。”凌冲一面观瞧一面不忘以太乙飞星符阵推算朱厌如何剿灭三昧真火的过程。

朱厌被三昧真火侵入,更是一肚子火气,本来好好在此修炼,结果来了两个杂七杂八的家伙,那小辈竟然敢用三昧真火暗算于他!先前他与乌家结下香火情面,又赠出七枚天狼钉,自家也有许多算计。

彼时他尚未修成纯阳,还需许多天地宝材辅佐修炼,总不能自家不辞辛苦去找,刚好与乌家祖先邂逅,便用了些小小手段,想要收服乌家老祖以为己用。谁知乌家老祖亦是滑不留手,不肯做其手下,反而花言巧语,以供奉大妖为饵,从他手中骗走了天狼钉。

那天狼钉不过是寻常材质炼成,最核心的便是朱厌所注入的一缕本源气机,朱厌精修肉身,对真气运转的穴窍最是敏感,因此天狼钉才有封禁气窍之妙用。乌家老祖离去之后,果然守约送来许多宝材丹药供朱厌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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