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阴影处出来,梅袅看到我这副模样,脸上有些唏嘘:“上次见你还好好的,没想到后来你竟然会掉到这忘川河里去,想必日子不怎么好熬。”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哪怕日子再不好熬,我也熬过来了,这个时候多说无益,还不如抓紧时间先想办法把我的魂体放回我的身体里面。
梅袅也只是提了一嘴,并没有往下深究的意思。
她看了看我,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你的身体和魂体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想要再进行融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听了也忍不住有点担心,毕竟梅袅不是一个会轻易说难的人,他说这事情不简单,那想必是挺困难的了。
卫婵那家伙抱着手站在一边,一脸幸灾乐祸和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看得恨得牙痒痒,按说我跟他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块木头,也得有感情了吧,可卫婵就是与常人不同,但凡我遇到什么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跟我谈条件,以及在旁边嘲笑我,从来都不会去帮我或者替我想办法什么的。
梅袅想了一会儿,最后头疼的甩了一下头,拍了拍掌,引起我们的注意:“不管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的身体给找回来,”
说到这儿,梅袅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呀哈哈,最好祈祷你的身体没有被那家店主人给埋掉吧!”
我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两个的就只会嘲笑我,把我的事情当乐子。
尽管梅袅的态度很欠揍,但是不可否认, 她的话却是真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帮我找到我的身体。
我有些为难的开口:“可是我现在是魂体状态,没有那根红绳的牵引,没办法回到阳世啊。”
梅袅从手里拿出一个布袋,示意我进去:“这你不用着急,我已经让我家那口子去你住的那家店察看情况了,你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先钻到我这乾坤袋里呆着吧。”
我心里有些触动,毕竟我跟梅袅他们并没有多么深重的交情,顶多做了些交易,各取所需,可是我现在麻烦缠身,最后不顾判官的威严和地府的戒规救我的,反而是梅袅他们一家。
我钻进那个乾坤袋,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逼仄,反而空间宽绰,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我还在里面找到一个棋盘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小毛球。
我拿起小毛球看了看,这些小毛球上面还粘着一些黑色猫毛,我猜这些小毛球应该是为奚曦那只小阴猫准备的。
我在这乾坤袋里呆了片刻,发现在这乾坤袋里竟然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我坐在这乾坤袋里有些无聊的给自己摆了一副棋局,准备自己跟自己来一盘,打发一下时间。
刚把棋局摆好,我就感觉这乾坤袋里的空间一荡,抬头一看,就看见卫婵施施然的进来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波光流转,转着眼珠上下看了看,然后眉峰就皱了皱。
我一看她进来,心中就赶紧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果然,她上下看了这乾坤袋,朱唇轻启:“这也能叫乾坤袋,我家老鬼随手做的粗麻袋都比这个要强百倍。”
我听了脸上一汗,嘴上忍不住吐槽:“你老人家既然这么嫌弃,干嘛要进来跟我受这份罪呢?”
卫婵斜睨着看了我一眼,一张年画里九条玄女般凉薄的脸有些玩味的看着我:“你以为我愿意进来?不过是我一个地仙的魂体在这地府飘来飘去的容易引起注意罢了,要不,我现在就不委屈自己了,出去自由自在的呆着?”
卫婵将自己的话音拖的又长又轻,若是只听声音,不谈内容,听的人必定会以为是有美貌女子附在耳边说着情话。
可是偏偏卫婵有一口好嗓音,那张朱唇却是跟刀子似的戳的人心口疼的慌。
我听了只能低头:“别别别,我给你老人家搬个坐墩,您可千万别出去!”
我狗腿的给她搬了一个坐垫,还用袖子象征性的擦了擦上面的灰。
见我一番举动,她终于不再是那一副眉眼带笑的瘆人模样,信步走到我给她搬的坐垫前面施施然的坐下,随手就着我刚摆好的棋盘就自己左右手玩了起来。
我看着自己刚摆好的棋盘就被她这样给征用了,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坐在她对面看她拆解棋局。
我看着卫婵左手布局,右手拆局,最后棋盘上剩下的棋子方位居然和我所布的棋局截然不同,若不是我刚刚还摸了面前的棋子,我简直想怀疑这是一个新的我不知道的残本。
看我一脸惊讶的模样,她有些不以为意的看了我一眼,右手执一颗黑子左手托腮,语气平淡:“怎么,很奇怪吗?我活了这么多年,总得会些什么,才来打发这千年来的寂寥时光。”她说的云淡风轻,但无端端的我就是觉得有些难熬。
平心而论,若是我能得到一个长生不死的法子,我恐怕不会需要,毕竟千年的时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老去,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这种寂寞我恐怕受不了,毕竟忘川河呆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还真是怕了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纵使给我再多的寿命,可是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活再长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呢,人活一世,众生皆苦。
我没有接话,只是专注的看她自己出招拆招,看久了之后,更是觉得玄妙,当初因为我师父身死而产生的心魔还在,尽管我后来掉在忘川河底,几十年的光阴,够任何一个人看开许多事情,我也是如此,该看开的都看开了,可是看不开的却更是如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在我的灵魂深处,化作屏障死死的禁锢着我的修为。
可是看卫婵在棋盘上调兵遣将,左突右杀,我心里的屏障竟然隐隐有些松动。
我抬起眼看了看卫婵,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只是无意之举,只是我也不傻,她下子和布局都放慢了速度,见我心里有感悟时,还会刻意的停下来等我跟上她的步数,想必是有意引导我的心绪,助我压制我的心魔。
我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卫婵今天助我的都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就开始凝神突破那凶残的心魔。
我心里有些感悟,没有耽搁,我马上开始打坐,进入冥思状态。
所谓的冥思,就是进入一个无我状态,整个人思想放空。当你彻底静下心来,是你最容易增进修为的时候,同时也是你的心魔与你争夺身体的最好时机。
果然,我刚忘掉一切,竭力想要突破那道屏障时,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叫我:“墨儿。”
听到这个声音,我睁开眼睛,摸了摸眼角觉得莫名其妙,最后笑着感叹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像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了,被师父叫一声就能泪撒当场。
我随便把眼角的泪水一抹,就朝着那个发声的位置跑过去。
我一边跑过去一边笑着喊:“师父,师父!”
绕过那颗大树,果然师父就坐在树下,面前架着一个棋盘,他正在往那个棋盘上布子,十指修长,一身气质如谪仙降世。
我跑到他面前,他含笑转过来,语气严肃,故意板起脸开口:“墨儿,今日你是不是又偷懒了,这样可不对,做人应该勤学不缀。”
要是以往我被师父这样说教,一定心里不以为意,而且会阴奉阳违,毕竟师父一向宠溺我。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师父的说教,我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心里还甚是欣喜。听到师父的话,我笑着答的干脆:“是的,师父,徒儿这就去练功!”
看到我不仅没有不情愿,反而还很开心的模样,师父终于也觉得怪异,见我不仅没有不乐意,反而还很开心的模样,师父忍不住笑笑:“这孩子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平时用鞭子抽都没有这么积极的去练过基本功。”
我只是笑了笑就跑去练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些莫名的激动,这种心情让我哪怕今天被骂有娘生没娘教都没有多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