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日之下,一天中也就这个时候最凉快,太阳被大山阻隔,大片荫凉落于眼前,村民这个时候都在地里,趁着凉快赶紧做点农活。
王志平脱掉警服,随便穿了个短袖,走进玉米地里,现在这个时节,天气最高气温能到达三十九度,雨迟迟不下,短短一天地里就干旱,庄稼都殃了,家家户户都要开着自己的拖拉机,用发电机到渠里抽水浇地。
王志平走近,去跟村民搭话,本来人们都不愿意搭理他,可是王志平二话不说直接跟着帮忙,一会儿捞水管,一会儿用铁锹挖地,干的比村民还要利索。
那些村民一看就乐了,哪管什么陌生人外村人,对王志平的态度也愈发好了起来。
等袁特助几人再过来的时候,已经很难从玉米地里找到王志平了,他脸庞上糊到了泥巴也不自知,和村民侃侃而道,一会儿大雨,一会儿说到农药。
袁特助来不了这种“自我牺牲”式的查案,他绝对忍受不了那些泥巴沾染到裤腿上,轻轻摇了摇头,袁特助喊上阿安,“走,我们去村民家问问。”
阿安回头看了看王志平,庞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去帮忙挪着水管,“村民都在这里了啊,我们去哪?”
“啧,”袁特助嫌弃的看了眼阿安,说了一句直击灵魂的提问:“你能不能聪明点?”
“光有武力值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要靠脑子,好好跟老板学学。”
阿安平白无故的就被怼了一通,他心里呸了一声,竟然把老板拿出来吓唬他!
“你想想,”袁特助指了指玉米地里工作的村民:“是不是都是男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大片玉米地里都是赤着上半身的汉子,汗水湿了头发,脖子上都戴着毛巾,时不时擦擦脸上的汗液,草帽已经被摘下,太阳没有那么强烈,戴帽子反而闷热。
“没错啊,女的来干嘛?能做什么”阿安满脸搞不懂你们文化人都在想什么的样子。
袁特助解释道:“女人多半都是八卦的,更何况这小小的村里,信息不发达,一点小事都传的热热闹闹。”
阿安把头发捋到脑后:“还有这说法?”
“你真是个钢铁直男。”袁特助淡定的下了个定论。
阿安完全懵了:“这又是啥?袁特助我真是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落后了,没想到比我还强啊!”
两个一路聊着,阿安突然道:“小全真的是个好苗子,把他放在这个小村子里任人欺负,真的是亏了。”
袁特助知道阿安一直是这样,重义气,对于打架的好手,他就惺惺相惜。
“要是能做我手下,一起保护老板就好了。”阿安叹口气。
“这件事以后再打算吧。”袁特助没有一口否定阿安的想法。
两个人走到路口,阿安本想问往哪边儿走,结果袁特助直接就往左边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留下。
阿安:“你早就有目的地了?”
袁特助:“就在你跟一群小孩在外面打架的时候,”他晃了晃手机:“对了,我已经拍下来发给老板了。”
阿安:“……”你这种喜欢告状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陈柱当上陈庄村的村长已经十年有余,这个小村落大事小事都要经过村长同意,谁家丢了鸡,谁家地少了一米,都要请陈柱来主持公道。
他今年已经五十岁,身体不如以前,但上地干农活这种事少不了他,陈柱的地是村里最多的,可是没有人敢抱怨。
只要他去了地里,那些琐碎的争吵就不会发生,即使什么也不做,陈柱也要去溜达一圈。
村长家门口坐着一个略胖的妇女,正坐在那里摘着豆角,看见袁特助两人眼里闪过防备,动作都小心了起来。
袁特助没有错过这一细节,他走到村长家时脚步未停,身后跟着的阿安因为不知道也就跟着往前走,离那妇女只有几步的时候,
袁特助兜里突然掉出来一个东西,泛着金光掉落在地,清脆的“当啷”一声。
一个金手镯转着圈几秒后稳稳停在地上,在残存的发红的夕阳下,看着金贵不已。
那胖妇女起身的动作一顿,两眼发直的盯着金手镯,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阿安不知道袁特助的意图,赶忙把金手镯捡起来,吹了口气,用短袖擦了擦沾灰的地方,埋怨的语气又带着疑惑:“老板竟然送你金手镯,这能卖不少钱吧?!”
一直等胖妇女捡起来金手镯的袁特助无语片刻,把手镯从阿安手里抢过来,装作两人都没拿稳的模样,一个巧劲把金手镯扔到地上。
阿安只觉得袁特助推了他一下,余光里闪过一条金色的线,手镯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了胖妇女的脚边。
阿安嘿了一声,准备拿过来,被袁特助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胖妇女小心的把手擦干净,从布满灰尘的地上捡起金手镯,仔细的擦了擦,还学着阿安刚才的动作吹了口气。
等到她把金手镯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后,才注意到袁特助和阿安的存在,那胖妇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给你。”
说着她把金手镯拿在手里摩,搓了一遍,才还给袁特助,颇有几分依依不舍之情。
阿安看的嘴角抽动。
袁特助点点头,笑了笑:“您好。”
胖妇女盯着他手里的金镯子,连忙应声:“哎,好,好。”
“您这是在干嘛呢?”袁特助仿佛很感兴趣的看着盆里的蔬菜,那金手镯被他拿在手上,吸引了胖妇女全部视线,
听到问话她连忙回答着,把刚才的防备心忘得一干二净:“这是豆角,还有青菜,这个紫色的叫番古菜,是我们这里独有的。”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向袁特助的西装,心道真好看:“你们这些城里人可能没见过。”
袁特助确实没见过,不过他并不打算和妇女聊这些,很自觉的坐下后,两个人又扯了一些家常。
阿安对此十分惊讶,没想到一本正经的袁特助聊起庄稼地也丝毫不含糊。
那妇女被袁特助说的笑得花枝乱颤,袁特助看着时机正好,很是随意的问了句:“我来的时候怎么觉得村民好像都很怕我?”
那胖妇女话语一顿,噤了声。
袁特助心里罕见的骂了句脏话,半废了半天口舌,搞了半天还是要用上金镯子,幸亏早走准备。
金镯子被袁特助扔到一旁小木椅上,“这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
胖妇女根本不知道什么见面礼,她眼里只有金镯子,笑嘻嘻的拿过来,就要往手腕里戴,那一层肥肉挤到金镯子里,看的袁特助眼皮子一跳。
“我们这边认生,再说了,外村人不是什么好东…不不,”她看了眼袁特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道差点说错话。
“之前村里有个曲昌,借了村里人好多钱,没还就跑了。”
原来曲昌也是外村人,袁特助不动声色的继续引着话题:“他为什么借钱?”
胖妇女摆弄着金镯子,“打牌吧,还是啥的,反正沾不得的。”
她抬眼看着袁特助:“沾了全家就完了,你看她媳妇,过的跟个表子似的,账还不起,就只能糟蹋自己。”
这个袁特助是清楚的,他继续问道:“咱们村里外乡人多吗?”
胖妇女沉思了一会儿:“不多,就曲昌和她媳妇,村西的王家女婿,还有陈华的傻儿子…”
袁特助眉峰一动:“陈华家的儿子?”
“你们不就是从她家来的,”那胖妇女看了眼陈华家的方向,即使离得很远,她却放低声音。
说别人坏话不分何时何地都会心虚的拉低声音。
她一脸厌恶:“陈华媳妇也是外村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安觉得奇怪,正常情况下,曲昌的老婆才是女人厌恶的对象,毕竟私生活混乱,赵秀兰老实本分,怎么反倒被这胖妇女憎恶。
“当年曲昌,赵秀兰,还有王蕊一起来到我们村。”
王蕊就是曲昌的老婆。
胖妇女不管手上的手镯,聊起了八卦:“陈华娶了赵秀兰,还是曲昌做的媒,他俩称兄道弟的,之后曲昌就跟王蕊结了婚。”
她看了看四周:“结果陈华出去打工,赵秀兰就跟曲昌厮混在一起,整天成双成对的。”
“他老婆不管?”阿安不知何时蹲了下来,这八卦他听的津津有味。
胖妇女一拍大腿:“我也纳闷啊!那曲昌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思坏的很,天天在家打王蕊,没办法。”她叹口气。
“陈华的儿子怎么成了外村人?”袁特助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胖妇女对于这个问题倒回答的很爽快:“陈华以前的儿子丢了,后来又捡了一个,诺,就在那儿。”
袁特助顺着看过去,是村口的一座木桥。
“本来以为是个健康的,谁知道竟然是个傻子。”胖妇女语气嫌弃,眼里都是嘲讽。
阿安皱起眉头,正准备出声,被袁特助挡住,:“陈华的儿子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