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去病微噎:“此话何意。”
“抱歉,我拿你当朋友,说话随意了些,请恕我无礼,”得萧去病无谓摇头,宁汐继续道:“我不想嫁给靖王,但跟家里人说,他们一定不会听我的。我这便想起你来,你能送我一程,助我逃走吗。”
萧去病这才注意到她肩上驮了个花布小包袱:“这,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普天之下,你能逃到哪去。万一触怒六皇叔,你不怕你的家人被连累吗。”
“他不会动我的家人,其实他,”宁汐抿唇欲言又止,直直看向面前人:“世子,我不会将今晚的事告知别人的。”
说得他像怕被牵连似的懦弱没种。
萧去病的男人气性被激,又对上女子一双会说话的水眸,心下一横应道:“好,我先送你离开金陵。”
三人租赁渔船,划船飘到江心。
划浆的是萧去病的心腹姜五,打从婚事被靖王搅黄,母亲暗道冤孽,对他的事没怎么管了。
萧去病守在舱内,凝望女子安稳的睡颜。
他盯久了,蓦的恍惚,伸手相隔寸余描绘她的五官轮廓,魔怔的,自和她相识以来的点滴浮过眼前,给他的感觉,竟跟两年前在军营里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定是这女子知他心思,故意诱他。
萧去病猛地抽回手,大步出了船厢,吩咐小厮:“把船划回去,再悄悄派人通知六皇叔来接人。”
姜五愣道:“世子,您不是答应宁小姐,送她一程。”
“只怕不是送一程那么简单,她心里头定然还喜欢着我,先说一程,到下一站,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继续缠着我,最后劝我同她私奔。万一我们被捉到,她正好拿先前我俩的婚约说事,表明非我不嫁,叫六皇叔名誉扫地。”
萧去病洞悉全盘的道,轻叹摇头,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了。
姜五嘴角微抽:“既然宁小姐喜欢您,您这么不顾她意愿送她回去,岂不伤她的心?”
“伤她的心,也比伤苏姑娘的心好。”萧去病无奈道。
宁汐不认识什么权贵,唯一信赖的朋友只有他,若她一日不嫁给靖王,一日便会缠着他帮忙。
萧去病凉薄的想着,抻抻筋骨,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船晃晃悠悠飘回岸边。
宁汐好像躺在一汪会动的水床之上,不一会,又落到一个坚实的小窝里,床壁厚实而暖,她忍不住往里拱了拱。
男人步伐微顿,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怀中女子,又寒凉的扫过后头跟着的男子,继续踏步行走。
曦光乍现,宁汐感觉还没睡上两个时辰,揉揉眼,郝然见到床沿边坐着个面目冷峻的男子。
这么…玄幻的吗。
一天时间不到就被捉回来了。
萧景然钳手将女子的娇嫩下巴捏变形,亲眼看着白皙的下巴浮出充血痕迹,他声音轻柔似在询问:“看来宁二小姐对跟本王的婚事存在意见。”
“莫有。我去活边玩耍。”
宁汐的嘴被捏歪,吐字不清。
萧景然贴近她的面额,气息幽冷:“你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会再信。逃跑没关系,不情愿也无所谓,我想要的,我自会取。”
他刀削似的微勾薄唇危险靠近。
宁汐转目,瞥到旁边还跪了一个人,惊讶挣扎:“唔唔,放了他。”
“谁?”萧景然松开青筋鼓爆的五指。
宁汐呛咳喘息,屈膝伏跪在床上,软声央求:“萧大哥是好人,是我命令他助我逃走的,不关他的事。”
“呵。”
萧景然冷讽:“他是个好人,他除了好人,什么也不是。”
……宁汐听出了他杀萧去病如同杀鸡的优越感。
宁汐忙捉住他准备抬手示意的胳膊:“求你,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会再逃了。”
萧景然眉心动了动。
顷刻,他垂下发号施令的手臂,叫人把萧去病带出去放生。
屋中只余二人。
萧景然手撑在腿上慵懒托腮,冷眸流露出一丝不自控的灼热。
“脱。”
“啊?”
“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反悔了?”
宁汐咬紧嘴唇,缓缓一一解下腰际的宫绦香囊。
她别过身,暗将不争气的两团儿往中间拢了拢。最近忙得没按时吃乳酪补身子,好像饿瘦了一号,哎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夫妇。
第40章 婚前
一个时辰眨眼过去, 天色大亮。
震颤的碧青色帷幔幅度减小的缓缓停下,宁汐宛若被暴风摧残后的小白花,脸上挂了交错未干的泪痕,哆哆嗦嗦的穿衣。
她看着已整理好衣冠、一派正经去桌边提笔写字的男人, 暗啐一声斯文败类。
“殿下这回满意了, 可以放过我们了。”
萧然象牙笔顿住, 任浓墨汇聚笔尖滴淌了下去,他斤斤计较的纠正:“你是你, 他是他, 二小姐说话注意言辞,也别再抱有其它不切实际的幻想。”
宁汐嘁了声,穿衣下榻,步调身姿略有些怪异的走出屋门。
她忍不住并了并不适的双腿。
这男人好像退步了, 竟然弄疼了她。方才床笫之间居然还佯装得难耐自控, 说放她一马, 新婚之夜再动真格的?
不动都疼成这样子。
宁汐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下去了。
余角瞥者人儿愤愤离去,萧景然凤捎微挑, 继续书写。
顷刻, 几行字的简信落成, 唤来泰平。
“把这交给宁二爷。”
宁远晖出狱后,还未官复原职,闲赋在家,经靖王一召唤,片刻便到来王府。
萧景然抬手免了宁远晖的行礼:“一直未让伯父官复原职”
“殿下哪的话,”宁远晖诚惶诚恐道:“承蒙殿下大恩,能保住一条性命, 宁某已经感激不尽,岂能得寸进尺。能得闲赏花遛鸟,也是臣的福分。“
萧景然淡声:“你我毕竟叔侄一场,不必如此客气。今日召你来,是因嘉兴有一个空缺的刑名职位,那里发生了几起拐卖人口的案子,歹徒狡猾如斯,希望伯父连夜上任,不要叫任何人知晓,以免打草惊蛇,处理这桩案子。另,给我留一封勒索求救信,以暂时麻痹外界的人,于你的去处,也好有一个说法。”
“这,老臣愿意外调,但连家里人都不说一声,我担心他们会胡思乱想。”宁远晖心头纳闷,嘉兴的拐卖案,怎么千里迢迢找上他这个京城的小官。
但萧景然是他的救命恩人,纵然有许多疑窦,宁远晖也憋了下去。
萧景然不容置喙:“你干了十几年刑名,规矩想必不用本王说,你也该懂的。”
宁远晖:……
其实你可以解释一下的。
还真是个仗着恩情态度强硬的人呢。
萧景然不仅想把他送走,还拿出一封写好的求救信让他用自己的笔迹誊抄一遍。
“我心情不佳,外出游览山水时,不幸被山大王劫走,你们千万别声张,激怒了山大王我老命难保,千万按照山大王的指示救我……”
宁远晖别扭的下不去笔:“殿下,老夫若是被抓,绝不会这般没骨气。”
“放心,又不是真的,”萧景然和蔼的拍拍他的肩,语气很温和:“以前你是我的二叔,往后是我的岳丈,本王不会害你的。”
放屁,他明明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傀儡。
誊抄完毕,萧景然接着道:“门外有马车接伯父,一路顺风。”
……他只是出个门,这就莫名其妙的被送走了。
宁远晖沉重的走到门边,忽的转身,忍不住叮嘱唯一的牵挂:“殿下,看来宁某不能参加小女的婚礼了。我可以答应殿下的任何条件,只愿殿下能善待我的女儿。转告她,爹走到哪里都祝福你们。”
萧景然盯着一片赤诚的男人,良久,启唇许诺。
“好。”
宁远晖摘冠在家,心情郁闷,时常也去喝点小酒,深夜才归家。
于是他消失的这半日,府上人见怪不怪,还没意识到消失了一个大活人。
既没惊动到任何人,萧景然倚在闺房床柱边时,透过细密珠帘却分明看到小姑娘愁眉不展的拧巴小脸呢。
前回偷偷潜入,她在为别的男人对镜描眉,上心得很,呵。
这回,好似愁得晚饭都没用,黄梨木桌上摆了一盘冷掉的奶香小馒头。
来量衣裳的仆妇被宁汐赶出去了,她闷闷趴在妆台上,拨弄一排她最喜欢的珠钗,挑哪支徘徊不定。
咦,软尺留在了屋里,何不试着自己动手。
宁汐福至心灵,一扫抑郁,起身去寻软尺,转身之际,见一张似笑非笑的清峻脸庞隐在珠帘后面。
“你、你大胆,肆意闯人闺房。”宁汐底气不足的嗔怨。
婚前不能见面吧,她记得有这个规矩。
“二小姐面容愁苦,又在想什么花招逃婚了,”不待她回答,萧景然掠至她面前,自广袖中抖出一张信笺:“不急回答,先看看这个。”
是爹爹的字迹,宁汐心头一跳,凑近阅览。
信中文字凄楚可怜,诉说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宁汐读完,扬起粉拳捶去:“萧景然,别装了,绑架我爹的山大王就是你。你这个恶魔,我恨不得啖你肉啃你皮,你怎会是一个如此卑劣的小人!亏你在宁家避难时,我爹处处关照你,你就这样报答他。”
萧景然轻轻一捏桎梏住她乱舞的细白手腕,冷声:“如不是你想方设法逃离我,我怎会出此下策。宁汐,你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在我即将沉冤时靠近我,在我被再度抓时舍弃我。如今想一走了之,本王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别再耍花招,你敢逃,我立刻撕票。”
宁汐呛了一声,栽头埋在他胸前,肩膀上下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