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出了她嗓音里的哑。
因附近是小区,道路两边会化白色停车区域,商从洲方才已将车子停在白色区域内,他将车子锁下。
“我正好没什么事,陪你去买药。”
书吟迟疑了下。
迟疑间,商从洲左右张望,问她:“药店往哪儿走?”
她指着前方:“前面右转。”
寂静的街道,幽夜生香。
他们并排走着。
和商从洲在一起,书吟从未绞尽脑汁地想过话题。
商从洲问:“我给你发了微信,有看到吗?”
“我刚准备回,就被你的车喇叭按住了。”书吟回头望了眼他的车,和之前坐过那辆不一样,她问,“你换车了吗?”
商从洲名下近百余辆车,有专属的地下车库。
他温温然地笑着,一笔带过:“以前买的,怎么,你对车感兴趣?”
书吟说:“我想买辆车,但我对车的了解仅限于汽车牌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商从洲:“车子买来自己开还是家用?”
书吟闷声:“自己开。”
停顿了下,忙不迭补充,“不要跑车。”
商从洲似是猜到原因,但还是忍不住作弄她:“为什么不要跑车?女孩子开跑车不挺酷的吗?我看沈以星也开的跑车。”
书吟面色不自然,支吾着:“太高调了。”
商从洲嘴角勾起,笑着:“我大概知道哪几款车适合你了,你看你哪天有时间,我陪你去试驾?”
过于夸张的进展。
书吟嘴角一僵,欲言又止,好半晌:“你工作好像挺闲的……”好像比她这个自由职业的还闲。
商从洲语调清淡:“毕竟是自己的公司,想请假随时都能请假。”
书吟将碎发挽至耳根,思索着:“我下周要离开南城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我回来之后我再联系你。”
“到时候我来接你。”商从洲接过她的话茬。
书吟脚步一顿。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三言两语,便把对话往不知名的方向带。而所谓的不知名的方向,似乎是他想要带去的方向。
有一两秒无话的空档。
商从洲打破安静,问她:“是这家诊所吗?”
周围是各色各样的商铺,诊所占据三间店面,墙体粉刷成通透的白。最上面挂着红十字的感应灯,右下角写着“南城张栋华诊所”几个字。
据说医生原先是在协和任职的,忍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于是辞职,在家附近开了这么一家诊所。附近的居民都在这儿看病,见效快,效果好。
书吟说:“是这里。”
商从洲替她推开玻璃门,等她进去后,才关门。
书吟和医生沟通时,商从洲站在一边。
书吟描述着病情:“我五月中旬的时候来看过的,重感冒。感冒差不多好了,就是还咳嗽,但也不是经常咳,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咳得厉害。”
医生:“张嘴。”
书吟张开嘴。
医生看了眼:“过敏性咳嗽。家里有抗过敏的药和消炎药吗?”
书吟:“没有。”
医生转身,去药柜里拿了几盒药,写上用法用量,递给书吟。
“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
医生动作快速地把二维码递给书吟身边的商从洲。
“……”
“……”
书吟尴尬的头皮发麻:“不是,我扫你。”
商从洲敛眸,很轻地笑了声。
医生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荡,恍然:“家里老婆管钱。”
书吟更尴尬了。
她顶着红晕斑斓的脸,竭力让语气平静:“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就是朋友。”
商从洲喉咙里滚着懒散的笑,不急不缓地说:“嗯,就是普通朋友。”
分明是配合着她的,偏偏又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医生扶了扶鼻梁处的镜框,滑下去的眼镜回到原本的位置,以便自己看得更清楚,“不好意思,我看你俩穿得好像是情侣穿来着,原来是我搞错了。”
现如今的情侣装早已不是一颗爱心分两半,两个人的衣服上,你一半我一半,土到极致的情侣装了。
现在的情侣装,基本都靠衣服颜色组合搭配构成。
好比商从洲和书吟现在身上穿的——
书吟穿着奶白色针织连衣裙,领口部分黑色细丝带缠绕,系在胸前一个蝴蝶结。
商从洲上半身是与她同色系的短袖,袖口两边是黑色包边。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长裤。
他们都没注意到。
不论是乍一看还是仔细看,和情侣装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书吟偏头,目光闪躲,回避着他。
商从洲也偏头,他偏向的,是书吟这边。
一阵热风拂过,吹得他眼神似蚀尽深夜的月,清幽柔和。
隐约能在那一弯明月里,看见书吟的身影。模糊,忽明忽暗。
第31章 31
31.
二人心怀鬼胎地出了诊所。
到她家小区门外。
商从洲:“再见。”
书吟:“再见。”
她迟疑了会儿, 又说:“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然后,进入小区。
坐落在灌木丛中的地灯发出昏黄色调的光, 蚊蝇缠绕其中,蝉鸣与喷泉水流声缠绕,敲响夏夜的奏鸣曲。
快到单元楼楼下时,书吟看见不远处倚靠在花坛边的人。
陈知让微低着头,指尖燃着猩红的火光。
白色的烟雾成团,升至半空,扩散,消失。
离得越近, 看得越清晰。
他吞云吐雾的模样, 很熟练,双唇翕动, 烟圈浮荡,颓靡阴暗。
书吟脚步渐轻,步调渐缓。
离得近了, 他似乎注意到, 猛地一抬头。手腕一抖,像是要把烟掐了, 但他没有掐灭烟头, 而是把烟往嘴里送,狠狠地吸了一口。
一大团白色烟雾绽开。
陈知让的嗓音是被烟浸泡过的低,“怎么从外面回来?”
书吟说:“喉咙不舒服,出去买了点药。”
陈知让送过来的目光很淡,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说:“晚上别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以后记得叫上沈以星。”
书吟双唇翕动,没说路上遇到了商从洲。
她喉咙有些涩:“就小区附近,没多远。”
一阵风吹过,带来烟草味,她本就不舒服的喉咙,呛住,直咳。
“抱歉。”陈知让掀了掀眼皮,终于把烟掐了,扔进边上的垃圾桶里。他皮肤有种病态的白,像是瘾君子,给人清淡败坏的错觉,“最近事太多,有点烦。”
书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解释抽烟的原因。
她善解人意地点头:“我先上楼了,你再抽会儿烟吧。”
她走得很快。
陈知让没说话,只用沉冷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呼吸,是克制的紧绷;喉咙,是压抑的错乱。
有的话想说,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他以为,总会有那么一天是合适的。或许,最合适的时间点,已经错过了。
就像刚刚晚饭时,他想说的,不是让她和商从洲多接触。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