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
从来没想到在村里能吃到油条,孩子们兴奋得脸颊红扑扑。
“去洗漱,洗完吃早餐。”刚去了一趟前厅,转身回厨房的苏蔓青就看到了几个嘴馋的孩子,忍不住笑着催促,一会吃了早餐他们还得排戏。
如果陈向东真想住他们家,他们还得演一场戏。
“好嘞,妈妈,我们马上就去。”大毛也忘了问肉在哪,有油条吃他已经很满足,满足的他一边自己洗漱一边照顾着两个弟弟。
等孩子们蹲在水井边洗漱时,苏蔓青揭开了锅盖。
一锅乳白色带着肉香的粥已经熬好,这是骨头汤熬煮的,营养绝对没话说,撒上葱花,可以起锅了。
刚把油条,肉粥端到石桌上,孩子们就围了过来。
“大毛,去厨房把凉拌黄瓜端出来咱们就吃早餐。”苏蔓青一边给孩子们盛粥,一边对大毛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妈妈。”
大毛蹦蹦跳跳跑进了厨房,大早上就吃这么丰盛的东西,这日子真是美死了,他爱死了妈妈家,跟妈妈生活在一起,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肉吊在井里,一会咱们家可能会有人来,早上咱们暂时不吃肉,等人走了再吃。”油条是油炸食品,热量高,苏蔓青不打算动五花肉那些肉食。
“好的,妈妈。”
面对苏蔓青的安排,几个孩子都没有异议。
但他们对于有人要来家里的事很是抵触,就连香喷喷的油条进嘴都没有那么香了。
孩子们的神色苏蔓青都看在眼里,想了想,干脆明说道:“一会咱们安排一出戏,你们都要学会,等坏人来了,咱们就演给他们看。”
“演戏?”大毛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好奇地看向苏蔓青。
二毛、三毛眼里也都是好奇,他们没有演过戏,但曾经跟着爸爸妈妈去看过戏,唱戏的人拖着长长的调子唱出高高低低的歌词,他们都不太听得懂。
也不太相信自己会唱。
苏蔓青瞬间明白这时代的演戏跟后世是完全不同的,想了想,她放弃让孩子们提前排练,有的时候最真实的反应才更能打动人心。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世,之前你们萧爸爸没有跟周围的人说你们的身世是担心我或者是周边的人会欺负你们,会对你们不好……”
“妈妈,你对我们很好,很好很好的!”
大毛突然打断苏蔓青的话,一脸紧张地看着人,他担心苏蔓青不要他们了。
看出孩子们眼里的担心,苏蔓青赶紧安抚,“你们介意你们的身世被村里人知道吗?”
担心孩子们无法理解,她接着解释道:“如果村里人知道你们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牺牲的,他们有些人可能会爱护你们,但心不好的也会说你们不是我跟萧旌旗的孩子,我们收养你们只能博取名声,又或者说人会说我们最终会不要你们。”
“妈妈,你会不要我们吗?”二毛追问了一句。
“不会,从给你们当妈妈的那天开始,我就不会扔下你们不管,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生的,也不管你们是不是萧旌旗的孩子,我教养了你们,你们就都是我的孩子。”苏蔓青用最真诚的目光看着几个孩子。
“妈妈,只要你认我们,我们就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他们都是外人,不重要。”二毛最先表态。
“妈妈,我也不介意。”三毛乌溜溜的大眼里都是信任。
已经懂了很多东西的大毛更是一脸坚定,“妈妈,只要我们是一家人,我什么都不怕,不怕被人说闲话,也不怕别人挑拨离间。”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大毛甚至凶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谁敢说坏话,我就揍他!。”
“揍他!”二毛、三毛也奶凶奶凶地应和。
“好,谁敢使坏咱们就揍他!”见几个孩子对向外公开身世并没有抵触心理,苏蔓青终于放心了。
“妈妈,粥好好喝,有肉!”大毛心大得很,见苏蔓青没有抛弃他们的意思,立刻低头吃早餐,然后喝了一口粥的他就咋呼了起来。
“当然好喝,这粥可是昨天的骨头汤熬煮的,骨头上的肉跟骨髓我都弄到粥里。”优雅地喝一口粥,苏蔓青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好喝——”
二毛、三毛也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仔细看的话,他们的神情其实跟苏蔓青一模一样。
母子四人吃完早餐也没出门,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游戏,苏蔓青在桂花树下看书或看孩子们玩游戏,大家没有去前厅,也没有开过大门。
苏家温馨无比,苏家庄也安静祥和,但这只是表象。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土改工作队的到来,也等着那个蔫坏的陈同志。
临近中午,苏家大门终于被敲响。
听着跟村里人节奏不一样的敲门声,苏蔓青缓缓站起身子。
刚刚还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孩子也都围了过来,“妈妈。”孩子们仰头看着苏蔓青,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有人敲门,他们的脸上还是带上了一丝紧张。
“别怕,有我。”
苏蔓青自信地带着三个孩子走向大门。
门打开,门外不仅站在一脸谄媚的村长,还有陈向东一行十个土改工作队队员。
远处是陆续走近的村民。
好几天没看到苏蔓青,再次看到苏蔓青这张好似又漂亮了的脸蛋,陈向东心中终于没那么烦躁了,今天很奇怪,从他们进苏家庄开始,不管走哪都有目光注视着他们,甚至一些村民还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些人是来夹道欢迎他们的,但后来他察觉到村民们除了没有热情的欢呼,眼神还不太对。
有敬畏,但更多的是防备。
敬畏他能理解,毕竟他们代表着国家政策的实行,但防备呢?
防备什么!
陈向东其实是起了疑心的,但想起村民的文化水平,想到这些人半辈子都在村里跟田地打交道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又理解了村民这种防备的目光。
普通人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多点防备也正常。
他相信只要工作人员耐心引导群众,给群众带来切身利益,群众绝对会信任他们。
带着这种理解的想法,他也就没有阻止村民的跟随,也就完全没有想到他被苏蔓青提前一步阴了。
目光火热地看着门内的苏蔓青,陈向东矜持地等待着。
等待着苏蔓青进他们工作队进门。
队伍里的张延完全没想到苏家庄给他们安排的落脚点是苏家,想到苏家此时就苏蔓青母子四人,他立刻察觉到不妥,在苏蔓青开口前,他直接问村长,“周福平同志,怎么回事,苏同志家并不符合工作队入住的条件。”
听到张延的质问,村长懵逼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还没进苏家门,土改工作队里的队员就对自己的工作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这位同……同志,是这样的……”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村长偷偷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陈向东,对张延解释道:“张同志,苏蔓青家是我们村占地面积最大的房子,她家人口少,房间多,正好安排整个工作队,大家住在一起,这也方便你们开展工作。”
冷眼看着村长丑恶的嘴脸,苏蔓青没说话,而是看向张延。
这小张同志还不错,很有原则与正义感。
“胡闹!”听了村长的解释,张延并没有满意,脸上的怒气反而更盛,“人家苏同志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家里男人不在家,咱们这些大男人怎么能住进她家,你把女同志的尊严放哪?咱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
被张延一顿呵斥,村长脸上的汗不仅冒出更多,就连脸色也惨白无比。
“这……这……”
这他妈让他怎么解释,明明是你们自己人要他这么安排的。
这一刻的村长憋了一肚子火。
陈向东站在土改工作队最前方,他穿着干部服,左胸口袋里别着钢笔,听到张延对村长的连声质,他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
他刚刚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苏蔓青看自己的目光不但平淡,还带着淡淡的讥讽。
这绝对不能忍。
“张延同志,非常时刻行非常法,咱们是来给人民群众分土地的,这是中央安排下来的紧要任务,既然苏家能安排下咱们这么多人,那就没有必要分开,再说了,女同志怎么了,革命队伍里咱们那多女同志谁矫情过男女问题,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苏同志这半边天怎么就不能跟咱们住一栋房子。”
住一栋房子又不是住一个屋,怎么就能误会!
陈向东不愧是领着土改队下乡的组长,辩才不错。
但张延可不这么认为,“陈同志,主席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是指劳作干活,可不是让一个家里男人不在家的女同志接待一大群男同志,这违反了党组织纪律。”
说完这句,他接着又说道:“陈同志,主席说过,要尊重女同志,不能违反她们的意志,我觉得咱们应该尊重苏蔓青同志。”
他可看见苏蔓青眼里对陈向东明晃晃的嫌弃。
“苏同志,你怎么说,我记得你家是开明绅士,最是配合党组织工作。”
不想跟张延内讧,陈向东干脆把问题抛给了苏蔓青,不是弄了个开明绅士的头衔吗,行,他就让对方当着众人的面选,看到底是真拥护党,还是虚伪应付。
听到陈向东这话,张延沉默了。
他没法代替苏蔓青选,他承担不起责任。
张延犯了难,原本村民们还想帮着苏蔓青说说话,但此时也都沉默下来,虽然刚刚陈向东跟张延话语里有很多词他们听不太懂,可他们也看出这位陈同志好像掌握着某种厉害的权柄。
“请。”
苏蔓青没有让众人久等,而是让开位置转身往里走,站在她身后的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
完了,这些人要住进他们家了。
狠狠瞪了陈向东跟村长一眼,大毛几兄弟快速跟在了苏蔓青的身后。
陈向东原本不认识大毛,但大毛这一瞪眼,他立刻就知道跟在苏蔓青身后的三个孩子身份,他打听过苏蔓青的结婚对象,知道男方有三个孩子。
所以苏蔓青是嫁了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男。
真是气死他了!
阴沉的目光死死盯视着大毛几个孩子的背影,陈向东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上苏蔓青的步伐,这让张延以为对方终于想通时,然后陈向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进了苏家大门。
陈向东这个组长都进门了,其他队员互相看了看,也都跟了进去。
组长肯定没错。
无奈叹息一声,张延也进了苏家。
一直围观了全场的村民想了想,胆大的,同情苏蔓青的也跨进了苏家,结果他们刚进门就发现陈向东一行人脸色难看地停留在苏家前厅门口。
怎么回事?
苏蔓青很快就揭开了村民好奇的谜团,只见站在前厅门口的苏蔓青指着前厅桌台上六个牌位庄重地说道:“这里供奉着六位为国为党牺牲的烈士,作为享受了太平日子的你们,他们值得每一个人尊重,鞠躬吧。”
“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