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还了。”冼卿向旁边跨了一步,想要绕过兆焦。
“那可不行,”兆焦跟着跨过去挡住他的去路,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语气里的怨气,“师哥怎么看起来不想看到我,是我太招人厌了?”
冼卿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兆焦,看了一会儿:“……请问你是?”
“………”
兆焦僵在了原地,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心里一群草泥马呼啸着狂奔而过。
他死死盯着冼卿,有句mmp堵在了喉咙口不知当讲不当讲,他在这自作多情地给他解围,结果人家压根儿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兆焦眼神太过恐怖(哀怨),冼卿终于良心发现,后知后觉地解释道:“不是,还请不要误会。我是说我还记得你,只是忘记你的名字了。”
只是忘记名字了啊。
才怪!
兆焦瘫着脸盯着冼卿还没完全褪去颜色的耳尖,心想这耳朵可比这人可爱多了。
“我叫兆焦。”
“兆焦同学,我想请问一下,”兆焦目光太灼灼,冼卿略显不适地后退一步,“我是有什么地方给你造成了困扰吗?”
“没有啊。”兆焦被问的一脸莫名其妙。
“那你是对我刚才的讲座有什么不满?”
“也没有啊。”兆焦更懵了。
“那你是有家人或者朋友的案子经我让你不满了?”
“那就更没有了。”兆焦肯定的答。
“那就好,那你为什么过来寻仇?”
“寻仇?!”
兆焦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冼卿抬手撑了下眼镜脚:“从你进门的第三分钟开始,你看着我的眼神相比其他同学,有些许的……怨气?”冼卿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兆焦刚才的表情。
“在结束后,你即将出会场时,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在看到我被导师邀请的时候,果断退了回来,为我解围后,你的唇角明显向下,拳微微收紧,神情紧绷,带有一定的攻击性,说明你对我存在某方面的不满。但我并不记得我以前是否对你造成过伤害,让你有这种仇恨的冲动?”
兆焦:“………”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就几个微表情还能分辨出这么多东西,还是这种不靠谱的推断。
兆焦扯着唇:“师哥,我想请问一下,你断案时经常用这种微表情来推断罪犯的心理吗?”
冼卿脸上出现一抹不自在:“不经常,特别是情杀之类的案件。”
兆焦恢复面无表情:“哦,我想也是,不然你可能今天站不到这儿了。”
冼卿犹豫道:“所以,你的心理我分析错了?”
兆焦有气无力:“你说我对你寻仇,那师哥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给你解围呢?!”
冼卿想了一两秒:“支开其他人?然后……”方便行动?
兆焦:“……谁杀人在这种万众瞩目还监控一大堆的地方!”
冼卿:“所以,可能更符合变.态心理学?哦,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是变.态。”想了想又补充,“我只是试试看我的微表情分析有没有准确一点儿,看来不准确。”
兆.小白鼠.焦:“………”
“算了,哥,”兆焦用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把手机拿出来。”
“干什么?”
“我把上次吃饭的钱还给师哥啊。”停了会儿,兆焦又咬着牙补充,“放心,不会拿着你的手机跑路。”
冼卿脸边出现一抹尴尬,低着头边扶眼睛遮掩边准备赶紧离开:“咳咳,不用了。”
“等等。”兆焦想起给他的多出的钱就浑身不舒服,他很确定他可不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风亮节的人物,要是以前的那些服务对象,多给他钱他肯定立马喜笑颜开的接住了。
这次怎么就这么不舒服?
兆焦看了眼冼卿,他昳丽的容颜闯进他的视线,兆焦看着他的脸发呆着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难不成他其实是一个颜狗?
兆焦细思极恐!
不对不对,肯定还是因为他给他出了那么多烧钱的主意,却还没有达成目标,他良心不安,心怀愧疚!
对,肯定是这样!
“真的不用还了。”冼卿甩了甩胳膊,兆焦的手跟着晃了晃,兆焦回神,这才发现刚才出于惯性,他紧紧抓住了冼卿的手腕。
冼卿的手腕偏细,骨头硌得他手疼,有点儿太瘦了啊,兆焦手指动了动,摩挲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地方逮着。
冼卿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单手扶眼镜:“……同学,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啊?哦哦。”兆焦这才发现这有些不礼貌,他松开手,抬手挡了下脸,“那啥,哥,如果不要我还钱,那我请你吃顿饭总可以了吧。”
“不……”
“这陌上的满天星绽放便带着亘古的星空浪漫……”
冼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兆焦惊讶地把目光移到冼卿的手机上,冼卿的手机铃声很独特,不是音乐,是一段悠扬的语音朗读,而且,这个朗读内容,兆焦本身是非常熟悉的。
——这段文字就是他配的音。
兆焦总算有点儿相信冼卿是个声控了,还是个馋他声音的声控!
有点儿骄傲。
“喂,高阳,怎么了?”
“讲座完了吧,出来喝一杯?就我们俩。”
冼卿看了还固执地站在他旁边,他接电话都不知道避嫌的某人一眼:“……好。”
兆焦:“………”他刚才是遭人嫌弃了吧?对吧??
这次兆焦是拦不住冼卿了,争不过好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冼卿离开。
回了宿舍,兆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打开又按灭,拿起又放下,整个人就跟长了痔疮似的。
在他隔壁下铺桌子做作业的万无量不堪其扰:“我说,皂荚,你这是准备摊几成熟的鸡蛋?摊这么久还没摊好,作业写完了吗?”
兆焦停止摊鸡蛋,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早就写完了。”
万无量骂骂咧咧:“……靠,你写完了就可以打扰我学习了吗?我好不容易有欲望好好学习!”
兆焦:“不是因为截止时间只有最后一个小时了?”
“什么?只有最后一个小时了?”他很震惊,“不是还有两个小时?!”
兆焦道:“是的,在你说再打一把游戏就写作业之前的确是还剩两个小时。”
万无量慌张地把手机打开,看到那个红艳艳的截止时间后,立马扑到了兆焦的床前:“皂荚哥哥,兆爸爸,焦爸爸,求你把你的作业赐给我参考参考吧!”
“不给。”兆焦道,“对于刚才我打扰了你的学习非常愧疚,为了不更加让你误入歧途,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将为你营造安静舒适的学习氛围。”
万无量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咬咬牙:“行吧,那焦爸爸你说,你要怎样才能把你的作业赐给臣下。”
“也不要你干什么,是这样的,”兆焦有点儿难以启齿,想当年,他可是情场上的得意高手,如今却屡次三番地要因为情感问题来咨询别人,“说来话长,我有一个朋友……”
“长话短说,赶紧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不是我,是我朋友!”兆焦强调。
“行行行,你朋友,什么忙?”万无量担忧着自己的平时成绩。
“咳咳,我朋友问我,他要怎么自然而不做作地要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呢?”
“这个有什么难的?走过去,二维码直接打开,”万无量羡慕嫉妒的看了一眼兆焦的脸,“就凭你这张脸,男女老少都不会拒绝好吗?”
然而事实是,他已经被一个老男人删了两次了!
兆焦越想越意难平:“那个,我那个朋友其实已经被那个人删了两次了,我觉得那个人不是颜控,对我和我朋友的脸都没啥感觉。”
“这样啊。”万无量蹙起眉,“你要不试试从他身边的人出手,先接近他身边的人去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成为他的朋友,应该就不会被那么容易被删了吧。”
“对啊!”兆焦眼睛一亮,从床上一跃而下,一边穿鞋一边道,“作业在我电脑的e盘里,密码xxxxxx,文件名是昨天的日期,你自己找吧,我先走了。”
兆焦出了宿舍门立刻掏出手机,找到上次加的高阳的微信,不想夜长梦多,兆焦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
手机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喂,你好?”高阳那边的声音很吵,听起来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高老师,你好,我是兆焦。”
“兆焦啊,”高阳一向对兆焦这个计算机系的第一印象深刻,又给他留下一个热爱法律的形象,加上最后那一次在冼卿胃疼的时候及时让他去送了药,高阳对兆焦很有好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师,”兆焦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上次不是和冼卿师哥一起探讨了法律问题吗?我这段时间经过认真学习,我觉得我对法律有了新的见解,今天听了冼卿师哥的讲座更是受益匪浅,但也增加了很多的疑惑,所以很想再次和师哥进行一次深入而专业的法律探讨,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去找师哥呢?”
“当然可以!”高阳的语气很欣慰,终于有人知道法学的好了,而且是计算机系的第一,身为法律系的老师他觉得他脸上倍有光,“不过今晚可能不太方便。”
“不可以吗?”兆焦叹了口气,语气里是几乎溢出来的失望。
“兆同学,那你会喝酒吗?”
“会。”兆焦立刻回答,那两人果然在酒吧。
“那你来xx街的xx酒吧,我们在这里。”
“好。”
兆焦嘴边翘起得意的笑容,刚好也走到校门口,兆焦招了辆计程车坐上去,报了刚才听到的目的地。
刚下车,兆焦就看到站在酒吧门口等着他的高阳。
“高老师。”兆焦走了过去。
“来了。”高阳领着他往里走,“可能你们今晚不能讨论什么法律问题了,你冼卿师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所以……”
“没事没事,既然师哥心情不好,那我就陪师哥聊聊天好了。”
还以为冼卿真的不在乎呢,原来是都没表现出来。
兆焦想到最后电话里那个突兀出来的陌生男声心情复杂。
“行。”高阳欣慰地拍了拍兆焦的肩膀。
他们要的是一个卡座,冼卿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桌上已经摆了一大瓶的酒,还有好几杯喝空的酒杯,而冼卿就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喝着酒,也没有猛灌的气势,就按部就班的一口一口喝,眨眼一杯就又下了肚。
高阳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制止他倒酒的动作:“别喝了,喝多少了?差不多行了。”
冼卿也不纠缠,很配合地放下酒杯,头微侧,下巴朝兆焦扬了扬:“他是谁?”
“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兆焦要来,就是上次要和你探讨法律问题的那个学生。”
“哦。”
酒吧的灯光太昏暗,兆焦看不到冼卿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的眸子,然后端起一杯酒,继续喝了一口,高阳跟冼卿介绍完兆焦看到冼卿又不知何时给自己满了一杯,颇为无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招呼着兆焦坐下。
兆焦看着专心喝酒的冼卿,甚至怀疑刚才问他那一下就是想趁机转移高阳的注意力趁机给自己倒酒。
“要吃点儿什么吗?”高阳问兆焦。
“不用,高老师。”兆焦赶紧拒绝。
接过高阳递过来的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兆焦听着高阳絮絮叨叨地跟冼卿说着在学校里的日子,冼卿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偶尔在放下酒杯的间隙嗯一声。
“……你那时候的强迫症可真严重啊,睡觉起床时间一秒都不能差,我都怀疑你吃饭是不是都数着粒吃的。要不是探到你还有呼吸心跳,我都怀疑你是个机器人了,程序设定好了,自动运行。”
说着,高阳笑了起来:“还记得你唯一一次因为生病起迟了,你醒来后发现过了你平常起床的时间,干脆就一天都不去上课,就好像前面的程序出错了,后面所有的程序就不能运行了。当时上课的老师还特别诧异,他说他以为天上下刀子冼卿都不可能不来上课吧哈哈哈……”
“冼师哥以前是那样的吗?”兆焦按捺不住问高阳。
沉默着的冼卿,喝酒好像都很规矩,他西装革履,坐得比起在礼堂看到的微微放松,但比起酒吧来放松的人还是太过拘谨。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一只手举起酒杯,一只手搭在腿上,仰脖子,喝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酒杯被放下时,里面的酒就少三分之一,再一口,再少三分之一,第三口,一杯酒就喝完了,兆焦注意到,他的每一杯酒都维持着这样的频率。
“是啊,”高阳道,“刚开始我们觉得他是个怪胎,不太乐意和他说话,后来才知道,他循规蹈矩的性格和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完全是家庭里培养,不,也不能说培养,就有些矫正过旺了,弄成那样的极端强迫症。”
“家庭?”兆焦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家庭能在这种年代养出冼卿这样的人。
“嗯……怎么说呢?就这样说吧,他当律师这条路都完全是他的家庭给他决定的,他的父母,爷爷奶奶都是律师,从小接触这些条条框框,加上家教又严,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你别看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无趣,比起上学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会因为一个时间的延迟或者没赶上就废弃一天的计划。”
“那他家人都没给他治疗吗?”
“怎么没有?但是二十多年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只能慢慢来了。”
正说着话,高阳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了,高阳抱歉地拍了拍兆焦的肩膀,拿着手机出去了。
片刻后,他急冲冲回来了:“兆焦,刚才我们班学生打电话过来,一个学生刚才突然肚子疼,听学生说很严重,我要先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把冼卿一会儿送到酒店去。就送到最近的酒店,钱我一会儿付给你。”
“好。”兆焦点点头。
高阳又叫冼卿:“冼卿?冼卿。”
冼卿抬起头,眼睛黑白分明,喝了那么多酒意外的看起来还很清明。
“我有点儿事,一会儿让兆焦送你过去行吗?”
冼卿反应有点儿迟钝,定在原地想了半天似乎才把高阳的话加工过来,然后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高阳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兆焦一遍,等兆焦点头应了,才拿起车钥匙匆匆离开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师哥,你醉了吗?”兆焦没了顾忌,起身坐到了冼卿身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冼卿偏着头想了半天才道:“嗯?”
“我问你,你醉了吗?”兆焦凑到冼卿的耳边道。
“痒。”冼卿一缩脖子,不满地推了兆焦一把,见推不动,自己又往里面艰难的挪了挪,可本来他和兆焦都是身高腿长的人,不大的卡座又能剩下多少空余,冼卿只挪动了一点点,长腿微微缩起,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模样。
他皱着眉道:“还好。”
兆焦被冼卿的小动作萌得不行,故意挤过去占据了他最后的挪动空间,在他耳边继续吹气:“那你告诉哥哥,你到底是醉没醉啊?”
兆焦已经大概能确定,冼卿是醉了,不过醉的程度就不太清楚了。
万一只是微醉……兆焦有些心虚。
下一刻,兆焦的担心没了。
冼卿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兆焦的头:“你说错了,哥哥没醉,是你醉了。”
醒着的冼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不过冼卿这不愧是贡献出情商让智商统领江山的人物,都醉成这副样子了,还能不让人占到一点儿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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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后。
兆焦:叫哥哥。
冼卿:不。
兆焦:那你想叫什么?爸爸。
冼卿:哎。
兆焦:………
这么肥一章,确定不夸夸我嘛?再来点儿白色的好喝的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