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笑了,拍拍他的手背,放缓了语气:“你媳妇只怕还没经历过赶陆路的苦处,你好生安抚她,路上也多照应些。等到了京城,若她身体有不适,就去找你永宁姑姑,请她推荐个好太医给你媳妇调理身体。宫里那边倒是不必急着,皇后年初就没了,太后娘娘又慈爱,会体谅她的,她不必急着进宫晋见,且歇过气来再说。
“至于京里那些人际交往什么的,永宁长公主会领着她去见人的。见过礼之后,是否要跟什么人继续交往下去,全看她自己的意思就好了。我们燕王府向来少在京城与人结交,也是避嫌的意思,因此,就算她待人冷淡些也无妨。不必担心会有哪位宗室长辈对她指手划脚,若真有人没眼色,也只管当作没看见好了。”
朱瑞此前在京城受封永安郡王时,已经见识过京城那些宗室皇亲权贵们的嘴脸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会把这些经验传授给妻子,也领受了燕王妃嘱咐的好意。
燕王妃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不再多啰嗦,打发朱瑞回院子去了:“你今明两日尽快把手上的事务交接出去,后日一大早便带着你媳妇出发。王府里的人随你点,你爱带谁就带谁,只要把人手带足就好。你媳妇这两日都在忙活着收拾行李,你也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她才嫁给你没几个月,就遇到这一摊又一摊子的事儿,你可得好生安抚好她才行。”
朱瑞应着声,告退下去,迅速急走回自己的院子。谢慕林早已得了消息迎出来,笑道:“这是已经见过王妃了?可曾问过王妃打算给王爷捎带些什么?我这里的行李倒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怎么都觉得略嫌太多了些,想要精简,她们却说不能再减了,还嫌我带得太少了呢!”说着说着,又抬手摸了摸朱瑞的脸,“瞧着风尘仆仆的模样,这一路骑马赶回来的吧?昨晚可曾休息过?我让人打盆水来给你洗洗。”
朱瑞拉住她的手,握着走进屋子里间炕边坐下:“那就打盆水来,我简单洗一洗。昨晚我在路上打了个盹,这会子倒也不困,等吃过午饭再补一觉就好了,不必担心。一会儿还得到前头去见长史他们,交代一些事务呢。袁燮去了宣化接替我,北平城这边的军务就暂时无人盯着了,我得找个靠谱的人帮忙打理两日,等袁燮回来了再交给他。”
谢慕林示意香桃送了温水巾帕过来,盯着朱瑞洗了脸,又叫人做一碗热汤面来给他垫垫。这会子离午饭时间还早,估计朱瑞也没正经吃什么早饭,还是得填些热吃食下去才行。
朱瑞便埋头吃起了热汤面,边吃边听谢慕林给他介绍收拾了些什么行李。考虑到这一回他们南下不是坐船走运河,而是要骑马坐车赶陆路,运载能力有限,大部分的行李载重都要另外安排船只走水路南下,估计要比他们的行程晚上十来天。所以,为了精简路上带的行李,谢慕林给自己和朱瑞预备了三套路上穿的便服,斗篷外套帽子另算,底衣却每人都带了二十套。
这些中衣中裤全都是新做的,纯棉细布制成,照着纸样裁好一样大小的布块再分别进行缝合。王府针线上的人手充足又技艺出众,一天的功夫就把四十套衣裤全做好了。这么一来,他们夫妻路上可能找得到过夜的地方洗漱,却未必有足够的时间洗晒衣裳,索性只是洗澡换底衣。换下来的底衣要是带得动,就带去京城王府再洗,若是带不动,路上烧了就完事了。
另外还有夫妻俩进京后的穿戴,通过各种单品搭配,谢慕林能凑出五套不同样的组合来,足够夫妻俩五天换洗。而五天过后,重复先前穿过的搭配也好,让下人用五天时间赶制出新衣也好,反正总有办法应付的,不会让人嘲笑他们夫妻总是穿旧衣裳。等到他们的大件行李运到京城王府,谢慕林就再也不需要为了穿戴的事烦恼了。
当然,朱瑞与她的郡王与郡王妃冠服、常服,也是要装箱带上的。毕竟他们还需要进宫晋见,朱瑞也有可能要出席各种正式场合。等到皇帝正式下旨册封他为燕王世子,就是内务府负责制作他们夫妻二人的新冠服了。
朱瑞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够了。在我看来,有那么多套衣裳可以换洗,已经足够了。也不必再往下精简,咱们的马车还是够大的,能装得下行李。若是再精简,就真要叫人看出来咱们一直在重复穿几套衣裳了。虽说我们燕王府一向简朴,不怕人笑话,可你是新媳妇,才嫁进王府来,怎能叫别人无端说你的闲话呢?”
这是朱瑞作为丈夫的体贴之处,谢慕林一听便感到心中甜蜜,笑道:“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就让人装箱去了!不过你确定我们的马车真的没问题吗?”
“马车……”朱瑞顿了一顿,觉得自己给妻子准备的那个惊喜,也许有必要提前拿出来了。
第1353章 惊喜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谢慕林看着停放在自己面前的这辆看起来尚未完工的大马车,心里挺吃惊的,但暂时还不确定要不要喜。
马车看起来很宽大结实,但可能是因为只做了一大半的关系,外表显得非常朴素不起眼,连木材表面也只是简单上了一层漆罢了,散发着淡淡的气味,不难闻,但肯定不象她平日里坐惯的马车那么舒适精致。
而且,这只是一辆马车,为什么朱瑞会觉得它能让她“惊喜”呢?送新婚妻子一辆马车作为明年的生辰礼,这还挺有创意的,就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跟这辆马车配套一块儿过来的马,看起来倒是颇为不错。在谢慕林面前站了这么久,始终安安静静地待着,没有闹脾气,也没有暴躁不安,显然是一匹温顺听话的好马。即使比不得那些军中闻名的骏马,作为拉车的工具是足够上乘的。
朱瑞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命人在马车边上放了脚凳,便向妻子谢慕林伸出了手:“娘子不如上车一观?”
谢慕林一头雾水地把手放在朱瑞的手心,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车。马一直没有异动,安安稳稳地拉着车立在那儿,若说到惊喜,这匹马还挺令人惊喜的。谢慕林忍不住问朱瑞:“瑞哥,你是打算连马带车一块儿送给我么?”
朱瑞笑着示意她走进车厢里坐下:“若是你喜欢,自然是连马带车一并送你。这马是我千挑万选的,拉车时十分温顺平稳,但放开了跑时,速度也挺快的,更难得的是,即使它在急驰,也依然把马车拉得稳稳当当,不会轻易出什么变故。我觉得这匹马配上这辆车,给娘子平日出门使用,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虽然不明白朱瑞的用意,但谢慕林还是领会了他的体贴,笑着在车厢里坐下道:“那我就先谢过瑞哥你了。马挺好的,车也……唔,车挺宽敞的,虽然没什么过多的装饰,但这应该是时间还太早了,尚未完工的缘故吧?”她双手按了按身下的座位,觉得还挺宽敞舒服的。只是这么一按,她就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忍不住在座位上颠了几下,再次确认了自己并不是错觉。
她诧异地看向朱瑞,有些犹豫不定:“这辆马车……是不是在减震方面做了什么特别的设计?”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啊……是那种久违了的熟悉。
朱瑞笑着问她:“还记得上回陪王妃与永平去香山秋游的时候,咱们坐在一辆马车上,你抱怨说路有点颠簸,车也没做好防震,如果有弹簧就好了么?”
弹簧这种东西,朱瑞从前并不清楚是什么,但记得当年在湖阴谢家三房老宅的时候,谢慕林捣鼓飞梭织布机,曾经提过这东西,说是织机上的飞梭如果有弹簧就好了,无奈她找不到合适的铁丝,只得先寻牛筋替代。
而朱瑞当年收留的一干工匠,都出自杭州军备,虽说以木匠居多,但也不是没人学过粗浅的铁匠活计。他们听了谢慕林提过的弹簧,大致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无奈手头没材料,也没有足够的技艺,弄不出弹簧,只好放弃,才找了牛筋做替代品。
如今他们到了北平,主人又与军方有联系,重操旧业的同时,他们也渐渐学会了更多的东西,并且对北方边军独有的一些技艺有了一定的了解。
当朱瑞因为妻子谢慕林提起马车防震问题,重提“弹簧”一词,跑去问自家工匠们是否能弄出这东西来改善马车的防震功能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制造弹簧的方法。
其实这不算是创新了,据说太宗皇帝一朝,军中工匠曾经弄出过这种东西,当时主要是用在守城军械上头的,除此之外便是内务府开的皇家马车作坊,有用弹簧打造马车,专门面向达官显贵销售,还借此为皇家积攒了不少钱财呢!太宗皇帝去世后,虽说建文帝与太后都有心消减其生前的政策影响力,但有些东西自己用惯了,又没有其他可取代的技术时,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因此,边军方面还保留着制作弹簧的技术,皇家马车作坊也继续拿马车敛着财,甚至还因为收入颇丰,对于技术的保密工作做得更严格了。不是内务府名下的工匠,都没资格去知道“弹簧”的存在。
问题是后来有一次宫廷政变,某位叛乱的皇子带兵闯宫,兵败之后慌忙逃走,借了内务府那边的道,途中杀人放火地,有一大批工匠遭了殃,事后还有一批工匠因为涉嫌为这位皇子提供了帮助,比如引路、指引方向什么的,被有关方面追究罪责,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还有人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上吊自尽什么的。反正,等到事后内务府清点劫后余生的工匠,发现掌握弹簧制造技术的人几乎折损殆尽了。
为此内务府还告了诏狱一状,因为相关负责人没有看好被收押的匠人,以至于仅剩的两根独苗苗也因为自证清白而死于狱中,皇家马车作坊从此只能关门了。事后那位诏狱负责人也为此丢了官。
这次宫廷政变距离眼下只有几十年,所以,朱瑞手下出身杭州军备的数名匠人,因为曾经师从一位当年被贬到杭州的前内务府工匠,也曾听说过弹簧这种东西,只是不太清楚具体的做法罢了。朱瑞先是从妻子谢慕林处打听到了这种东西的形状与制作方法、使用原理,告知工匠们后,后者又找北平本地的军中工匠们打听了一下,大致上弄明白了这东西的制作方法。
值得庆幸的是,北方边军虽然已经很少使用需要大量弹簧的守城器械了——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装备,但相关的知识还是保留了下来,而且先人们还研究出了好几种适合用于弹簧的金属丝配方。朱瑞手下的工匠过去请教,也顺利地拿到了相关配方,没过多久就制造出了质量很好的弹簧。
朱瑞命他们试着把弹簧用在马车和织机上,如今织机那边暂时还没有回应,但马车却进展良好。朱瑞为了给妻子一个惊喜,便命人打造一辆新马车,用上弹簧,还照着谢慕林偶尔闲谈时提过的话,往马车里弄了可收纳物品的暗格、可折叠的桌椅、可用来煮茶的隐藏茶炉、可推拉的玻璃车窗等种种机关。
他本是打算让工匠们慢工出细活,等明年春天妻子过生日时,把这辆精致的马车作为生辰礼物送给她。可惜,如今燕王有急召,他们夫妻需得赶陆路尽快前往京城。为了不让妻子在途中饱受颠簸之苦,他只得将这辆半成品马车提前拿出来了。
第1354章 奖励
谢慕林听得有些恍惚。她忽然发现自己过去对某些事情有点误会。
一些她认为没有,或者已经失传的技术,一些她认为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做不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她当时所处的生活环境和社会圈子接触不到而已。
如今她嫁给了朱瑞,成为了燕王府的儿媳妇,燕王府又位于北平这个太宗皇帝遗泽比较多的地区,还在边军之中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于是,她过去接触不到的东西,现在也能接触到了。
连她如今能支使得动的工匠,技艺水平也不是湖阴乡下的小工匠们可比的。
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存在技术失传问题的,都是江南地区、京畿周边罢了,那也是当年建文帝母子以及皇室影响力最大的地带。而在北平周边地区,太宗皇帝曾经拿出来的技术,其实都有一定的传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或是流传不广,或是因意外变故而失传罢了。如果是与军事相关的技术,能让边军大范围使用的,诸如水泥等等,便一直有相当多的人知晓。但如果是毛线编织之类比较小众,在太宗年间就不曾大幅传播过的,那便很有可能只局限于小圈子之内了。
弹簧制作技术一直在边军有传承,却很少用来制造普通人乘坐的马车,一方面是因为在这种军事挂帅的区域,军械的重要性优先与其他人,另一方面估计也跟京城的皇家马车作坊为皇家内库赚得盆满钵满,内务府方面不希望这种关键技术泄露出去,让其他商人知晓,所以有意识地约束了边军有关系。如今皇家马车作坊早已成为历史,北方边镇又迎来了和平,军械需求下降了,再有人把弹簧拿出来制作马车,也就没什么人阻止了。
说不定以后弹簧产量上升了,还能大规模地用在马车制造上呢!
谢慕林想起了紫禁城里的藏书,据说有大量的太宗皇帝亲笔手记,当中会不会记载了种种传说中“失传”的技术呢?谢慕林自己是文科生,不敢跟牛逼的穿越前辈相比,但能借前辈的光,又为什么不借呢?只可惜她自打嫁进燕王府,一直有事可忙,竟然没想起进紫禁城去借书看。太宗皇帝的手记,据朱瑞说有许多让人看不明白的内容。但古人看不明白,不代表谢慕林看不明白呀!
谢慕林暗暗下定决心,等她与朱瑞从京城回来,就要抽时间到紫禁城里转一转,把太宗皇帝生前的那些手记给借几本回来,倘若能从中发现几个“失传”的技术就更好了。即使是他当年不怎么重视的技术也无所谓,只要能对生活、民生有利,怎么都能推广推广的。任何技术都只有通过大范围的推广,让尽可能多的人掌握它,才不用担心因为一时的变故——比如换了上位者又或是少数工匠忽然遇难等等原因——彻底失传,无法让后人受惠。
如果是因为这种技术过时了,被淘汰了,被更好的技术取代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那么即使失传也没什么关系。可如果是因为政治原因,甚至是某些上位者不可为外人道的私心……那也太荒谬了!
谢慕林才不想看到这种事继续发生下去呢!
于是,她就直接对朱瑞提出了要求:“等我们从京城回来,一定要去紫禁城里借几本太宗皇帝的笔记,仔细瞧瞧里头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能用得上的。不然让那些笔记放在紫禁城里白白招灰,岂不是太过可惜?!”
朱瑞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这些,但媳妇的话没毛病,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行啊,就依你的意思,到时候我陪你进紫禁城找书,再帮你搬回王府来。”
谢慕林听得很满意,笑着拉他再度上车,坐在车厢里研究各种机关,看看这辆马车都做了些什么暗格,可以放什么东西。虽说马车还未完工,但她已经越看越喜欢了,当那决定这回进京一定要坐着它去!
朱瑞很高兴:“我就是想着让你坐这车进京,才会让他们把车送过来的。只是车厢尚未完工,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看……”
谢慕林打断了他的话:“在我看来,这辆车该有的都有了,差的只是些内部装饰罢了,把咱们原本马车上的东西搬过来就好,连配的马都是现成的,还差着什么?外表并不重要。你方才不是说,这车做了夹层,可确保冬暖夏凉,外头刷的那层漆又有防水作用,这就够了呀?难不成还要往车厢壁上雕花吗?!”
朱瑞听得笑了:“虽说用不着雕花,但该有的装饰也是要有的。不过娘子既然觉得无妨,那我就叫他们尽快再往车身上刷一层漆,让它看起来好看些。”
谢慕林摆手:“算了,现在这样就行,再刷漆,一两天之内,气味哪里能散尽?我在南下途中要一直坐在车里,如果气味过于浓烈,对我身体也没有好处。在我看来,现在用不着再刷什么漆了,倒是该趁着还未出发,找个通风透气的地方让马车再散一散味道才好。我再让人另外准备些能去除异味的东西,然后就得上内饰了。”唔……弄点竹炭试试好了。
谢慕林一条一条地列出接下来该做的事,朱瑞在旁听得笑容满面。他最喜欢看到这般活力满满的妻子了。这种时候的谢慕林,脸上的光彩总是能吸引住他的视线,让他不想移开眼去。
谢慕林列了半晌日程表,只觉得自己在出发前必定会忙得团团转,不由得有些发愁。但她转过眼,却看见朱瑞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模样,她忽然就有些害羞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朱瑞笑眯眯地说:“看你好看嘛。我给娘子准备的这份惊喜,你喜欢么?”
“喜欢,当然喜欢啦!”谢慕林一说起这个就笑了,亲亲热热地搂过丈夫的臂膀,往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准备的礼物如此用心,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给你一个亲亲做奖励!”
朱瑞眨了眨眼:“就只有一个亲亲么?这奖励也太小气了。”
谢慕林听得笑了,索性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他好几下:“这样够不够?”
“当然不够!”朱瑞一把搂住媳妇,擅自加长了这个奖励的时间。
第1355章 相求
小夫妻俩在半成品的马车里温存片刻,下人便来通知他们午饭时间到了。
谢慕林红着脸下了马车,回头半嗔半怨地瞟了朱瑞一眼,便扭头带着人回院子去了。
朱瑞面带微笑,心情很好地围着马车转了一圈,还轻轻抚摸了马好几下,方才收拾心情,把妻子方才提过的种种要求告知护送马车前来王府的工匠,让他们就在此地给马车作远行前的最后准备。
朱瑞打算让这些负责新马车制作的工匠们随大件行李一块儿坐船南下,到京城后继续制作马车。虽说谢慕林并不在意这辆新车简陋的外表,但朱瑞仍旧打算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妻子,所以,一份象样的礼物又怎能显得太过简陋呢?怎么也要配得上永安郡王妃的排面才是。
吩咐完工匠们,朱瑞又派了红封赏赐他们,然后便施施然回院子里,陪妻子用午饭了。离家这么多天了,马上又要开始千里奔波,他当然要好好陪陪妻子才行。
午饭过后,谢慕林要带着人继续收拾行囊,顺便开始忙活马车的内部装璜与设备了,朱瑞则到前头去见王府长史,还要把万隆叫过来,细问京城那边的最新消息。虽说万隆一直有信给燕王,燕王也没少给儿子写信,但书信能容纳的信息有限,又有些消息不方便通过书信传达,所以,面对面交流是最好的。
朱瑞能察觉到京城的局势可能又发生了变化,所以父亲燕王才会急着唤他前去,但为了掩人耳目,又要他把新婚妻子带上。虽说万隆离开京城的时间更早,可能并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但任何事情在发生之前总会有先兆,万隆又敏锐,兴许察觉到了什么先兆,也未可知。这回既然是要带着妻子一块儿前去京城,朱瑞希望一切情况都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要有什么意外的凶险。他可不希望出现什么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危机,不但父亲与他有麻烦,还得连累妻子跟着一块儿受罪。
朱瑞与万隆这次会面,都谈了些什么,谢慕林眼下是不知道的。她忙着收拾行囊之余,还得打发古娘子往慈云庵去给静明师太送信,不提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燕王传信来,说世子之位有消息了,命朱瑞尽快赶过去,让静明师太不要担心,也别因为儿子媳妇长时间不去看她而胡思乱想。
静明师太立刻就让古娘子传了话回来:“我并不担心,世子之位的归属要紧。让瑞哥儿一定要把燕王世子之位争到手。除非王妃为王爷生下了嫡子,否则未来的燕王爵位一定要是瑞哥儿的。这是皇上答应过的,他不能食言!”
古娘子传完话,便惴惴不安地看了谢慕林一眼,小声道:“郡王妃别恼,姨娘这是觉得,瑞哥儿是王爷唯一的儿子,本就应该继承王位的,所以说话的语气才稍稍冲了一点儿……”
谢慕林自然能察觉到静明师太话里的古怪,但她察觉到的古怪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便安抚古娘子道:“我明白,你也别担心我会因此恼了师太。师太是我们郡王爷的母亲,她一心为了郡王爷好,我又怎会怪她呢?只是日后她再说这些话,还是尽量让外人回避着些,别叫外头不知内情的人听见了,胡乱嚼舌,那对师太没有好处。”
古娘子松了口气,忙笑着答应了下来。
古娘子退下,小桃上前禀报:“郡王妃,三姑娘过来了。”
谢慕林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谢映容来了?
之前谢家也没人来打过招呼,谢映容忽然过来做什么?谢慕林还有些生气她之前的荒唐提议,但又不可能真的把妹妹拒之门外,那样就会有人问为什么了。难道谢慕林还能把实话告诉外人吗?
她只得让人把谢映容迎了进来,冷淡地吩咐侍女上了茶,便自顾自地跟香桃、翠蕉与青橙她们商量马车厢内部要如何布置,并不理会谢映容。
但谢映容坐了一会儿,便耐不住性子了,寻了个谢慕林主仆说话的间隙,插言进来:“二姐姐,我有事想要求你!你只当看在姐妹之情份上,理我一理吧!”
谢慕林回头瞥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丫环们都退了下去,等暖阁里只剩下姐妹两人,方才道:“说吧,有什么事想求我?我事先声明,你求归求,我却不一定会答应你。如果你胆敢再提什么去京城嫁人的荒唐话,那就早日闭嘴离开吧,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谢映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自知先前说了蠢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我错了,是我心急着想知道万三哥的行踪,才会昏了头说错了话。如今万三哥已经回到了北平,万二太太也来了,婚礼自然是要依时进行的,我又怎会再说要去京城的话呢?二姐姐放心,我再也不会提起了!”
谢慕林面色稍稍放缓了些:“你知道错就好,以后说话还是要过过脑子!就算万隆因为公务缠身,被绊在京城迟迟不能回来,也没有你去京城完婚的道理,大不了推迟婚期就是了。这种事与两家名声无碍,外人也只会说万隆受王爷看重,前程似锦,所以你着的什么急?!要是你真的去了京城完婚,你父母家人都不在那儿,顶多有个出了嫁的姐姐,还有一座没什么人住的大宅,几个看宅子的下人,谁替你主持婚嫁之事?连个排场都撑不起,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平昌侯府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家吗?!”
谢映容涨红着脸,却一个字都不敢驳回,只能低头乖乖应是。
谢慕林知道她未必是真心认错,但瞧她这低声下气的模样,也算是解气,便大方地道:“说吧,想求我什么?”
谢映容小声说:“就是这事儿……二姐姐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四妹妹已经答应了不会外泄,我也确认过,她没跟太太说了,那就只剩下二姐姐这里……万三哥现如今就在跟二姐夫见面,万一二姐夫跟他说些什么……”
原来是担心未婚夫知道她犯愁呀?
谢慕林哂道:“我又不是傻子,无缘无故地在未来妹夫面前戳破你的黑历史,对我有什么好处?放心,只要你不继续犯蠢,我才不会随便跟人提起这种事呢。所以,你也要为我和四妹妹着想一下,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我们隐瞒了什么,好歹装得象样一点,别糊里糊涂地漏了馅,倒叫我们姐妹几个尴尬!”
谢映容抿了抿唇,自认为忍辱负重地在自家二姐面前继续认怂:“二姐姐放心,我再也不会胡言乱语了,也不会在万三哥面前露了馅的。多谢二姐姐帮我这一回,日后我嫁给万三哥,夫妻和睦,必定有回报!”
谢慕林一哂:“我不指望你有什么回报,只要你能老老实实过日子,别生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接着,她想起自己夫妻俩马上就要进京了,说不定要面对极为复杂的夺嫡乱局。为了能多掌握一些信息,她决定要再试探谢映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