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不再争辩了。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搞什么水泥作坊不可,只是想着这种材料那么好用,成本又不高,浪费了可惜罢了。但仔细一想,他们家就算跟谢谨华合作,也只有三两个窑口罢了,在太湖周边,又能有多少原材料可供他们烧水泥?更别说在这个时代,还做不到机械化生产,光靠手工作坊的形式,能出产多少水泥粉呢?想想还是算了,只要自家够用就行。她书房空间里还有那么多资料,她就不信找不到新的生财之道。
就比如文氏所说的织机什么的,她也可以找找珍妮纺织机的图纸嘛……
回到家中,谢慕林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把与水泥相关的资料笔记翻了出来,找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土法水泥配方,不管能不能在江南生产的,全都抄写出来。想了想,她又添上了混凝土的配方和相关用法,最后合成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拿去给了文氏。
她对文氏说:“娘收着这个吧。我本不是内行人,都是照着书上的记录试制罢了。如果这东西落到懂行的人手里,兴许还有更多的用处。你可以在家里挑人主持这件事,也可以问问谨华族兄的意思。我就不管了,只要能让我用水泥翻修老宅就行。”又提到老贾头推荐儿子与侄儿的话。
文氏郑重将小册子收了起来:“不管我们家会不会建水泥作坊,这些配方都是极要紧的,不可轻易外泄。这事儿我会安排妥当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就不必操心了。”
她提起了女儿明日要回老宅侍疾,行李收拾得如何了?还嘱咐了一大通,就担心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会照看不好谢老太太,又怕女儿在老宅住得不舒服,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最后索性说:“我明儿陪你走一遭吧。老太太那儿,我也该去请安了。”
谢慕林不置可否,只要文氏不留住老宅就行,别的她不理会。谢老太太就指望能摆布愚孝的儿媳了,她怎么可能让文氏上当?
母女俩正说话间,谢显之匆匆来到正院,在门外请见。
文氏疑惑地招他进屋,便听得他面带喜色地说:“方才收到的消息,京里大妹妹来信了。”
第312章 读信
听说是谢映慧来信了,谢家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往正院里聚集。
谢显之喜滋滋地把胞妹所派的下人刚刚送到他手上的家书拿了出来,送到了文氏手中,请她先阅。
文氏笑着又把信还给了他:“这信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便是慧姐儿写给你这个大哥的,怎能由我先拆信?你只管看吧,信里若提到京里家人的事,再告诉我。”
谢显之想想也是,便接了过来,拆信细看。兄弟姐妹们也不围过去共阅,各自安坐在旁,等待他读信。
谢映慧的信,是在文氏火速派陈伙计送信回京报平安之后,再派亲信快马赶到湖阴县才送来的。她已经知道了谢老太太的行踪,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写给亲兄长的信中,一点儿都不留情地嘲讽了亲祖母的所作所为。谢显之心里尴尬,偷偷看了周围众人一眼,没敢照实读出来,只说了妹妹知道谢老太太在老家了,还生了病,便问候了老太太的病情。
在那之后,才是比较有用的信息。
金陵城珍珠桥大宅里的众人安好。虽然谢映慧去了永宁长公主府的庄子避暑,但一直跟家里保持联系,几乎每日都会打发人回去,自己偶尔也会以回家理事为理由回城,所以对家中众人的情况十分了解。
蒋婆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人清醒过来了,也能下地走路。问她是怎么晕倒的,她只记得自己后脑好象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倒是有些疑心是三姑娘谢映容干的,因为她刚刚知道了谢映容在欺骗老太太,正打算去告状。可她并没有证据,那所谓墙头砸下来的瓦块,却实打实地掉在了路边,看起来很象是砸伤了她的罪魁祸首。
至于蒋婆子所说的,谢映容欺骗谢老太太的事,谢映慧早已猜到了,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兄长,顺便骂了几句。
而谢映容眼下却还在卞家养伤。谢映慧听说消息后,曾经亲自去过卞家探望妹妹,觉得她的伤虽然不轻,但也不会危及性命。原本谢映容的脚上有伤,不方便挪动,可休养半月后,已经看不出脚上有大问题了。谢映慧有意把谢映容接回家中——也好方便教训她一顿,但卞家人执意不许。
也不知道谢映容都跟人家说什么了,卞家人好象把她这位谢大小姐视作洪水猛兽一般,处处盯紧了她不放,根本不给她与谢映容单独相处的时间,好象一旦没有外人在场,她就会吃了谢映容似的。
谢映慧心里十分恼火,回到珍珠桥大宅后,就命大金姨娘去把谢映容接回。谁知大金姨娘推三阻四的,逼急了她就直接装晕装病。谢映慧拿她没办法,又不好真的处罚父亲的小妾,只好退而求其次,命大金姨娘去卞家照顾谢映容——总要有个人去盯着那个无法无天的庶妹才是。不料大金姨娘又一次拒了,还哭得十分可怜,苦求谢映慧饶过她,说自己这样的身份,怎么敢登官宦人家的大门?
谢映慧是一头雾水,根本想不明白大金姨娘这是在干什么?亲生女儿在外面受了伤,十多天没回家了,她这个做生母的竟然无动于衷?又不是叫她去干什么对女儿不利的事,只是让她去照顾女儿罢了,有什么可哭的?!
后来还是蔡老田的老婆私下里找了女儿香桃——也就是大金姨娘贴身侍候的丫头——才打听出事情原委。据说谢映容在卞家颇受人家老太太看重,就连卞家的姻亲宁国侯府,也对她另眼相看。正好宁国侯府的孙少爷俊秀聪慧又未曾婚配,卞老太太很有可能会为外孙说亲。要是谢映容离开卞家,就没机会讨好卞家人了,那岂不是要错过这门好亲事?
大金姨娘期盼谢映容能嫁进宁国侯府,便不敢在卞、程两家人面前露脸,免得提醒了人家,谢映容是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姬妾所生。为了这件事,哪怕大金姨娘心里早就对女儿担心得要死,恨不得飞到女儿身边照顾她,也不敢踏出谢家大门一步。
谢映慧知道谢映容盯上了宁国侯府的程笃后,先是大肆嘲笑了一番,觉得程笃虽然跟谢映容一样不是好东西,但他是元嫡长孙,根本不是谢映容区区一个庶女能配得上的。宁国侯夫人倘若真的同意这门亲事,那就是明摆着对元配留下的儿孙不怀好意了,宁国侯怎么可能会答应?到头来谢映容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不过,嘲笑完后,谢映慧又因为大金姨娘的爱女之心,生出感触来了。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曹氏不慈,连一个姬妾都能为了亲骨肉牺牲自己,忍辱负重,曹氏却为了自己的私情,置亲生儿女的名声、前程于不顾。她身为国公府千金,皇后之妹,本该比大金姨娘强出千万倍,却偏偏在亲生儿女面前,被一向看不起的贱妾给比下去了。谢映慧只觉得意难平,唯有在家书中向同病相怜的胞兄哭诉了。
谢显之心中黯然,隐下了妹妹这一段文字,只勉强笑着说到大金姨娘的顾虑。
谢徽之抿唇不语,人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十分不佳,仿佛随时都要发火了。
谢慕林看了他几眼,见谢显之不知何故暂时停顿下来,便扯开了话题:“三妹妹居然到现在还在打程笃的主意?倒也难为她了。她要讨好卞家人不难,却不知道是如何让宁国侯夫人也对她另眼相看的?”
谢显之勉强笑了笑:“大妹妹在信中不曾提起,想来这样的事,三妹妹也不会随意告诉旁人。”
谢谨之在旁皱眉说:“宁国侯夫人多半也不乐意让程笃迎娶名门淑女。她若真的看中三妹妹,想要说给程笃,只怕宁国侯那一关是过不去的。三妹妹如今讨好卞家人,恐怕是想让卞家说服程笃的双亲,好让宁国侯主动退让吧?可她这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些。她若只是友邻家的女孩儿,卞家人对她如何亲切都不出奇。一旦说到卞家外孙的婚事,无论是卞老太太还是程笃的双亲,都不会轻率行事的。有宁国侯在,程笃自然有机会求娶高门千金,然后凭借妻族之力,摆脱宁国侯夫人与世子的制肘,从此前程顺遂。三妹妹能帮到他什么?卞家断不会糊涂至此!”
谢徽之冷笑:“她会想到跟程家结亲,就已经是猪油蒙了心了!程家世子夫人正是王安贵的亲姐。王安贵先是诬告父亲,又因罪而死,与我们谢家早就结下了死仇。程笃父亲至今都还未能摆脱后娘与弟弟的威逼,程笃娶的妻子,又怎会有好日子过?谢映容还主动送上门去,是生怕自己命太长了么?她就不怕那程王氏直接把她杀了,宁国侯府为了自家名声,难道还会声张?那程笃又是什么潘安再世,子建复生的绝世才俊,竟能让她连性命和家仇都不顾了?!”
文氏轻咳了一声:“别生气了,这信还没读完呢。”
谢显之原本有些恍惚,闻言回过神来,重新拿起了妹妹的信。
第313章 春秋
谢映慧的家书写得很长,足足有厚厚一大叠,而且看起来并不是一次过写完的,兴许是每日写一点,积少成多,再统统派人送到湖阴来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等到谢映慧换了一种墨汁写后面的信时,遣词造句已经冷静下来,不象之前那么激动了。
谢显之从家书的字里行间,感受着妹妹下笔时的情绪,慢慢将后续的书信内容,挑拣出适合的部分,告知文氏与弟妹们。
谢老太太独自出城“避暑”,丢下两个孙女不管的消息,已经慢慢传开了。虽然左邻右舍的人家还不至于有人敢上门骚扰,但下人之间的流言蜚语却一点都不少。
承恩侯夫人打发了一个婆子上门问谢映慧,是否需要接她回侯府住些日子?谢映慧看出那婆子言不由衷,恐怕大舅母根本没打算接她过去,只是虚应故事,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多半是顾虑到她亲外祖母承恩公夫人的存在。谢映慧当然是婉拒了,那婆子连多劝一声都不肯,态度已是明明白白。
过后曹二太太也打发人来问了,谢映慧同样是婉拒,却又向对方打听了承恩公夫人的病情。据说那位老夫人的病况有了好转,目前是清醒着的,但下不了床,宫里皇后娘娘也派过太医来为她诊治了,只需要静养即可。
据曹二太太派来的婆子说,承恩侯夫人与曹二太太妯娌俩,都没敢在继婆婆面前提起私奔的曹氏,生怕承恩公夫人会被气死。
谢映慧却深知母亲出走之前,是联系过外祖母的,自然明白曹二太太派来的婆子没说实话。她有些担心,倘若外祖母过后病情有不谐,两位舅母说不定会把责任推到母亲身上,声称是外祖母知道了母亲与人私奔,才会气得病情加重的。到那时候,不但曹氏名声再难挽救,就算是他们兄妹二人,也要受牵连了。
谢显之读到这里,便再一次停了下来,面露忧色。他心里也在担忧此事,外祖母哪怕有私心,对他父亲一家狠心绝情,对他与妹妹却还是不错的,疼爱了他们十几年。如今外祖母落入一向与她不和睦的大舅一家手中,嫡亲的儿子已经亡故,女儿出京远走,儿媳、孙子对她不闻不问,也不知道会受什么罪?
谢谨之坐在他身旁,见状也猜到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了,便安慰他道:“大哥放心,你外祖母不会有大碍的。兴许会受些委屈,却不会太过分,更不会有人胆敢伤她性命。承恩侯与曹二老爷都有官职在身,东宫太子正需要的他们辅佐,倘若他们在这时候守孝,却叫皇后与太子怎么办?承恩侯与曹二老爷兴许对你外祖母并无孝心,却不会为了报复,便陷自己于不利境地。”
谢显之想想也是,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两位舅父若真是这么想的,那曹家又还有什么亲情可言?他苦笑了下,心情又低落下去。
谢慕林再一次插话:“承恩侯夫人与曹二太太都派人来问大姐姐了,哪怕不是真心的,好歹愿意做点表面功夫。那平南伯夫人呢?她就没点动静?”
谢显之闻言,连忙拿起信继续往下看,看得心里也生出几分火气来。
平南伯夫人确实没有派人去问谢映慧。可她本该是三位舅母中,最早知道谢映慧目前被落了单的人。因为谢映慧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多与平南伯府下人沾亲带故,双方并未断绝来往。她还发现自己的大丫环玛瑙,似乎会定期与平南伯府那边的亲友通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顺便把自己的事告诉给平南伯夫人与曹文衡了。
反正她之前准许另一个丫头绿绮回家中省亲时,后者就打听到,表妹曹文凤听说她成了永宁长公主府上贵客,还与长公主之女马玉蓉交好,心中十分不忿,埋怨马玉蓉不知好歹,又说谢映慧如今也学会拍别人马屁了,云云。由此可见,平南伯府中人虽然正在关门守孝,但并非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更清楚她谢映慧都干了些什么。
谢映慧越发觉得心寒了,她曾经试图派人去给曹文衡捎话,但曹文衡避而不见,根本不想与她再有联系。想想长辈们说起要给他二人定亲,他对她殷勤小意,才是多久之前的事?转眼间,所有人就都变了脸。
谢映慧很伤心,也对平南伯夫人程氏与表兄曹文衡死了心。
她在永宁长公主的避暑庄子里前后闲住了二十来天,每日与马玉蓉、卢飞云作伴,日子倒也过得安逸,心情已是渐渐平复下来了。
谢映容不乐意回家,她也不予理会。她虽是长姐,却从来就没履行过长姐的职责,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如今再知道了谢老太太安好,她就更能安心住在外头了。反正珍珠桥那边的大宅有蔡老田和大金姨娘管着,金萱堂有蒋婆子坐镇,桂园也有毛掌柜打理,完全不用她操心。
不过,永宁长公主的儿媳白氏病重,已是弥留之际,据说得的还是会过人的时疫,永宁长公主不打算继续让全家人待在庄子上了,带着家人回到了城中府第。谢家在金陵城里也有宅子,谢映慧不可能继续借住别人家,只好和马玉蓉她们分开。
她如今在家无所事事,每天都觉得很无聊,又不好意思打搅家里有病人的马玉蓉,只得靠与卢飞云通信来打发时间。
谢映慧的家书在这里又换了一种墨色,想来落笔时,又隔了起码一日了。
永宁长公主的儿媳白氏因时疫而死,死在了郊外的小庄子里,丧事从简,棺木就没进过城,直接在郊外停灵,听说三日后下葬。永宁长公主府设了简单的灵堂,谢映慧去拜祭过,觉得马家人都很平静,连马二公子都没怎么伤心,只有几个丫头在灵堂上哭丧,但那哭嚎声总让人觉得假……
谢映慧又感叹了一下世人势利,说白家从前仗着女儿嫁进长公主府,如何嚣张,但如今却连派个人来给女儿丧事撑场面都不乐意。白家只有旁支远支的人来吊唁,白氏的父母兄弟压根儿没露过脸。不过这种势利无情的人家,老天爷也看不得他们得意。他们家最是得脸的那位嫁到歧山伯府的姑太太,有传闻说是疯了,原因是她的儿子在城郊打猎的时候,连主带仆失了踪,遍寻不见,多半是叫狼叼了去。
文氏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拿帕子掩口低呼了一声。见孩子们闻声朝她看来,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听得怪怕人的。金陵城外竟然还有狼么?慧姐儿和老太太还在京郊住了这么久,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谢慕林笑了笑:“没事,老太太跟大姐姐又不会上偏僻的地方去,怎会遇上狼?那位歧山伯府的公子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谁?”
她与两位兄长、三弟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了谢映慧这段春秋笔法背后的含义。
第314章 选秀
私情曝光的白氏与董慧杰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悲惨的结局。而整天想着要除掉元配留下的儿子的歧山伯夫人,也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而“发疯”。发生在覆舟山道观里的那场丑闻就此结束,因此而引起的种种风波,估计也会随之平息下去了吧?
谢慕林与兄弟们一起听谢显之读信,不出意外地得知,永宁长公主一家都对白氏之死态度平淡,甚至有一些冷漠。谢映慧甚至在前往长公主府给马玉蓉道恼时,听到有几个管家婆子在私下议论,说永宁长公主已经开始为马二公子物色新妻子的人选了。不过目前金陵城里高门世家的女孩儿,都被东宫太子选妃一事吸引了注意力。东宫选妃结果出来之前,应该没多少人家会明确地把女儿许嫁给其他男子的。
但永宁长公主也不是很生气,还时不时进宫陪太后,和太后一起讨论那些应选的名门淑女们哪一个好。反正最终会入选的不会超过三个人,二皇子才十四岁,也不急着选媳妇,剩下的闺秀定是要放回各家发嫁的。若是里头有好的,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完全可以往自家扒拉一下。永宁长公主不但有个二儿子刚刚丧妻,还有一个三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反正能匹配他们兄弟的未婚少女,有七成以上都在这次东宫选妃的候选名单里了。永宁长公主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挑选一下。
谢映慧还在信中说笑,道是马玉蓉曾私下跟她抱怨过,她那位三哥与大哥、二哥性情截然不同,既不长袖善舞,也不爱与人结交饮宴,整天埋头画画,人情世故一点不通。若不是皇帝还挺喜欢他这个天真纯粹的小外甥,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日后该如何过活。给这位哥哥找的媳妇,若是不够精明能干,将来怕是连家都撑不起来。
马玉蓉悄悄告诉谢映慧,永宁长公主考虑过卢飞云,无奈卢飞云今年才十一岁,年纪跟马三公子差太远了。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可能给三儿子定这么一个小妻子。
而卢飞云则悄悄告诉谢映慧,永宁长公主其实也考虑过她,只是接触得多了,发现她脾气太大,生怕儿子会被她欺负,所以也把她踢出了儿媳妇的候选名单。
谢映慧对此是又好气又好笑,在信里向兄长撒娇,说她还嫌马三是个画呆子呢,长得又不好看,在皇亲圈子里一向是小姑娘们嫌弃的对象,竟然还好意思挑剔她?
谢显之读信读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大家。
文氏与弟妹们脸上都还带着笑意,大约都觉得谢映慧的话很好笑。
谢涵之笑完之后,便挺认真地说:“我听说过马三公子,他是个正派人,若大姐姐能嫁给他,也不是坏事,他比曹文衡强多了。”
宛琴在旁露出不大自在的表情,欲言又止。曹文衡过去何等尊贵?人人赞誉。马三公子却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哪怕是长公主之子,也没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今非昔比,曹文衡家道中落,还跟皇后、承恩侯结了怨,又落得草包名声,前途已经断绝,如何能跟永宁长公主的亲生儿子相比?即使宛琴下意识地想要维护旧主,此时此刻也不敢出声。
谢映芬眨巴着眼问谢显之:“大姐姐后面还说什么了?”似乎试图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免得生母真的忍不住要插言。
谢显之换了一张信纸,笑道:“后面说的就是些传闻了,好象是马家小姐告诉她的。”
东宫终于开始选妃了,应选的闺秀已然进了宫,据说接下来会在宫里住上两三个月,接受皇家贵人们的考核,才能从中选出最优秀的淑女,成为东宫太子的正妃。同时要选定的还有两个侧妃的位子。这跟曹皇后原本的想法不太一样,但皇帝与太后都是这个意思,曹皇后也没理由反对。
曹家的儿女由于平南伯之死,都要守孝,起码要守上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们不但没办法参加东宫的伴读择选,也不可能参加太子妃选秀。这似乎破坏了曹皇后原本的计划,曹文泰做不了伴读,曹文鸾也入不了东宫。虽说曹皇后与承恩侯本来是打算让曹文鸾几年后再长大一些,才去做太子良娣的。可若是这次东宫选妃,就把太子妃与太子良娣的位置都占全了,难道还能委屈承恩侯府的千金去做太子良媛,甚至是品阶更低的姬妾么?
反正谢映慧就没少从马玉蓉那里听说曹皇后最近脾气暴躁的消息,心里还有些小暗喜。平南伯死于曹皇后与承恩侯之手,谢映慧过去被舅母表哥洗脑的时候,没少怨恨对方。如今虽然清醒过来了,但似乎也没必要改变对曹皇后的看法。
谢映慧对那位传说中要成为太子正妃的赵家小姐印象还可以,虽然在覆舟山道观没能与对方面对面交谈,但赵小姐这样的名门淑女,从小就在金陵城闺秀圈里刷存在感,谢映慧自然对她有所了解。在她看来,配得上做太子妃以及未来国母的闺秀,必得是叫人挑不出错的好姑娘才行。赵小姐素来就有十全美誉,德言容工样样出色,在闺秀圈中的人缘也不差,这就很难得了。若真的成了太子妃,根本就是便宜了皇后与太子。
不过,太子好象不大喜欢这位赵小姐。宫里总有太子与别家闺秀相谈甚欢,却对赵小姐不理不睬的传闻。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说太子是知道了覆舟山的流言,认为赵小姐清誉有损,心里嫌弃。曹皇后却对此十分恼火,几次召太子去坤宁宫说话,但都未能说服太子改变态度。太子甚至有两次不应召,宁可与东宫属官议事,也不肯听母亲劝说。
他这样的态度,别说皇后看了脾气越发暴躁了,就连赵家人听闻后,也十分不爽。原本差一步就要成为东宫伴读的赵家公子,似乎告了好几天的假,随时都有可能借口生病,辞去伴读之职了。而太子对此还一点儿都不上心。东宫属官向他进言,他反而叫人闭嘴。偏偏东宫的消息近来把得不严,发生了什么事,很容易就传得满皇宫皆知了,太子说的话,已经经由某些人的嘴,传到了赵家几位高官耳中。
皇后费尽心思给太子拉拢的赵家这门助力,似乎很快就保不住了。
赵小姐身处流言之中,倒还镇定自若,丝毫没有为旁人的诽谤而感到不安。有别家闺秀问她,她也只说清者自清。有人想要从她嘴里打听流言的真相,她则一律说不知情,也不清楚流言是因何而起。
她这样的气度,反倒让更多的人敬服了。太后就不止一次跟永宁长公主提过,这么好的姑娘,正该做皇家的媳妇,太子竟然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嫌弃,太可惜了。不过皇帝还有三位皇子,除了四皇子年仅八岁,太过年幼以外,二皇子、三皇子都可以考虑说亲了。不知道哪位有福气,能让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315章 信后
谢映慧在八卦的最后打趣了几句,形容赵家小姐似乎是注定的贵人命,就算被太子嫌弃了,也有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另眼相看,做不了未来皇后,做王妃也不错嘛,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一位皇子?
谢映慧八卦完这些宫廷贵戚高官家的小道消息,便给家书结尾了。她说她在金陵城过得还好,就算没有老太太照看,没有妹妹作伴,日子也过得很悠闲,或许独个儿生活,对她来说更好。她现在除了与二三投契的友人来往,其他亲戚朋友都不想搭理了,也对别人家的宴席聚会失了兴趣。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总是会忍不住思念亲人,幻想着若是兄弟姐妹们都还在金陵,还一起住在家里,那该多好呢?
谢映慧最后拜过继母文氏,又问候了几个兄弟姐妹,说会继续写信回老家的,让兄弟姐妹们也写信给她,最好把在老家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她知道,然后才在信尾落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