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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4)

杨瓒眯着眼睛想了想,倒的确是个法子,宇文直如果能惹得太后厌恶疏远,失去了这座靠山,那可就是墙倒众人推,到时候都不需要他们动手,不知道多少人记恨宇文直呢。

杨整则是一拍手,说:兄长,弟弟只有一个问题!

杨瓒奇怪的说:二兄,你还能看出问题?甚么问题?

众人目询杨整,杨整干脆的说:弟弟只想问兄长,大兄这次准备做甚么美味!

杨瓒: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杨兼轻飘飘的吐出了四个字:豆乳火锅。

食甚么最上火?那一定是火锅了。火锅热气腾腾的,尤其还是炎热的夏日,再涮点羊肉,涮点鱼肉,羊肉生火,鱼肉生痰,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女子经期不宜的食物,多吃上两口,平日里不怎么长痤疮的人都会长几颗,倘或是习惯性长痤疮的人,那脸上的痘痘便会像雨后春笋一般,生生不息了

火锅这种馔食,其实南北朝已经不少见,虽还没发展成日后那样体系明确的美食,但也不足以吸引阿史那国女和太后的目光,所以杨兼准备做一种众人绝对没食过的火锅。

豆乳火锅。

这豆乳可是好东西,外面的餐厅都会告诉你,豆乳火锅美容养颜,补充胶原蛋白,而且吃多了也不怕胖,那是女士佳选,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而且豆乳火锅色泽乳白,十足养眼,莫名有一种高档的范儿。

阿史那国女和叱奴太后都是女子,想必第一眼看到豆乳火锅,必然又新奇,又喜欢。

其实这豆乳火锅做起来简单的很,只是需要一些菽豆便可,说白了,豆乳火锅需要的便是黄豆豆浆。

当然了,除了豆浆之外,还需要高汤锅底,杨兼为了让豆乳火锅的口味惊艳,特意熬煮了一大锅高汤,浓郁的高汤,浇上微黄的豆浆,混合在一起,登时变得一片奶白。

豆乳火锅虽是豆乳所制,但大抵的滋味儿还是咸口,咸口中透露着菽豆的轻香甘甜,咸中带甜,最能提鲜,再涮上不同的菜色,那味道堪称绝妙,倘或有人不食辣,那么豆乳火锅可谓是一种绝好的选择。

杨兼为了让太后上火,所以这豆乳火锅配备的菜色,便是切得薄薄的,犹如蝉翼一般透光的鱼片,鲜嫩的鱼片滚在乳白的豆乳锅底之中,不需要太久,只等鱼片微微打卷便可夹出,那鱼片的滋味儿原汁原味,鲜嫩无比。

除了鱼片,杨兼又配了各种各样的羊肉。手切羊肉,一片片薄厚适中,涮在奶白的汤底里,羊肉久煮不老,包裹着浓浓的清香,豆乳的味道还能很好的去膻,将羊肉的鲜嫩烘托的淋漓尽致。

其实羊肉和鱼肉都是东西,好东西适可而止,对身体根本无害。

杨兼准备妥当之后,便亲自前往馆驿,拜会阿史那国女,献上豆乳火锅。

杨广不放心杨兼去馆驿,阿史那国女分明看上了杨兼,杨兼这般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因此杨广执意要随同杨兼一起去,同行的还有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

众人一并子来到馆驿,阿史那国女早就听说了,杨兼做了新鲜的美味,旁人都没食过的,头一个送来给自己品尝,欢喜的阿史那国女一大早上便等在馆驿门口,翘首以盼。

杨兼等人一进入馆驿,阿史那国女立刻蹦了出来,跳跳窜窜的跑过来,拉住杨兼的手,亲切地说:世子你来了!咱们进去吃豆豆乳火锅鸭!

小包子杨广眼疾手快,立刻上前,防贼一样挡在杨兼面前,不让阿史那国女去碰杨兼。

阿史那国女彻底无视了杨广,羞涩赧然的盯着杨兼,期期艾艾的说:我我我有重要的话,想同世子你说鸭!

杨兼眼看着阿史那国女的神色,不着痕迹的说:国女,这豆乳火锅怕冷,还是先请国女用膳,有甚么话之后慢慢再说也不迟。

不行鸭不行鸭!阿史那国女使劲摇头,说:我必须现在说!其实其实我很中意你,想让世子你做我的夫君!

阿史那国女这般一说,杨整杨瓒默默的立在一旁,心想着突厥的女子,便是和我们大周之人不一样啊,竟这般主动。

杨兼平静的注视着阿史那国女,面对国女的表白,心窍中却没有任何波澜,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却十足疏离的说:国女,兼已有儿子,如何能配得上国女金贵?且兼心中,把国女当成妹妹一般看待,并无半点邪念。

阿史那国女一听,使劲跺脚,大眼睛充斥着泪泡,当时便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呜你坏你坏!呜呜呜我不要当妹妹,我不要当妹妹!

阿史那国女突然哭了起来,杨广心头一震,心说不好,父亲最是见不得小娃儿哭,这阿史那国女比自己现在的模样没大多少,这么一哭起来,万一父亲心软了可如何是好?

杨广一侧头,果不其然,只觉杨兼的面容有些动容,杨广刚要冲出来阻拦,便听得杨兼用温柔的嗓子哄着说:好好好,你不当妹妹,那你当姊姊。

杨广:

第30章 搭讪开场白

杨广差点子信了杨兼的邪, 还以为杨兼会受不住阿史那国女的眼泪攻势。

阿史那国女似乎也没想到杨兼会这么说,足足呆愣了好一阵子,迷茫的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杨兼, 缓了好久才哇一声又哭出来, 说:呜呜呜你坏你坏!你欺负我!

杨兼满脸温柔, 口中却说着极其无赖的话:国女, 何出此言呢?国女不想做妹妹,那国女便做姊姊罢。

这话虽然也对,但杨兼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阿史那国女想要嫁给杨兼,杨兼偏偏不提这个。

杨兼见她嚎啕大哭不止,倘或再这么哭下去,怕是整个馆驿的人都会来围观,传出去指指点点也是不光彩,于是杨兼说:国女, 不要再哭了, 兼特意为国女带来了豆乳火锅, 保证国女喜欢。

阿史那国女则是蹦着脚的说:我不喜我不喜!不吃不吃!我甚么也不想吃鸭!!

杨兼挑了挑眉, 说:国女这可就说错了, 这天底下好男人坏男人,好女人坏女人那么多, 但唯独美食不可辜负, 国女若是错过了这一口,绝对抱憾终身。

杨广眼皮狂跳, 伸出小肉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皮。

杨瓒则是小声的对杨整说:二兄, 我怎么觉得大兄有点子像花言巧语的坏男人呢?

杨整挠了挠后脑勺, 嘿嘿傻笑一声,说:有吗?大兄不是在安慰国女么?

杨兼故意叹了口气,说:罢了,国女既然执意不肯品尝,那兼这熬制了数个时辰的浓郁豆乳汤底也算是浪费了,兼便告退了

鸭!你等等!

杨兼转头便走,以退为进,哪知道阿史那国女是典型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类型,这会子立刻蹦起来,揪住杨兼的衣角,说:等等鸭!我我就勉强尝尝罢!

杨兼笑了笑,一个磕巴也没打,立刻转身回来,说:国女请,这豆乳火锅吃法有些子讲究,兼为国女布膳。

众人一并子进了突厥使团下榻的院落,将豆乳火锅支在案几上,下面点上火,很快,奶白色的豆乳汤底便翻滚了起来,不断沸腾着,白色的波浪带起一股股豆香,伴随着高汤的浓郁醇香弥漫在屋舍之中,说不出来的好闻。

阿史那国女因着听说杨兼会送来吃食,所以一早上开始便没食东西,方才又哭又闹,体力消耗很大,这会子闻到这喷香的味道,肚子顿时咕噜噜叫唤了起来。

阿史那国女没有那么多规矩,便叫大家坐下来一起享用豆乳火锅,正巧了,这火锅就是人多食用才热闹。

众人围坐下来,杨兼便开始给国女介绍这豆乳火锅,除了豆乳汤底之外,杨兼还准备了切得薄如蝉翼的鱼片,一承槃摆成了花朵的手切羊肉,另有其他菜色,围着豆乳火锅摆成一圈,看起来又雅致,又漂亮。

国女因着没见过这种摆盘,几乎都不忍心破坏,杨兼亲自夹起一块薄薄的鱼片,鱼片玉白,迎着光线透亮的犹如工艺品,在沸腾的乳白汤底里一滚,不消一阵,鱼片已经变色,从玉白透亮的颜色变成了奶白色,微微打卷,杨兼便将鱼片夹出来,放在阿史那国女的承槃中,笑着说:国女,请。

阿史那国女虽觉这豆乳锅底漂亮,可她本人是北方人,而且是极北人,素来不爱食鱼,勉强夹起来送入口中,已经准备好被鱼腥味,还有鱼的土味熏到,哪知道一入口,既没有腥味,也没有土味,更没有繁杂的遇刺,鱼肉娇软,却不糟碎,嫩而韧,豆乳的汤底平白给鱼肉增添了一分鲜味。

阿史那国女登时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方才还哭的通红,这会子竟然破涕为笑,脆生生的说:鸭鸭鸭!!好次!好次鸭!鲜的很!我还以为鱼肉都是又臭又腥的呢!

杨兼见阿史那国女喜欢,不由轻笑一声,只要阿史那国女喜欢,那这豆乳火锅还愁献不出去么?宇文直定然会耍鸡贼,第一个将豆乳火锅献给皇太后,而且绝对只字不提杨兼,还会天花乱坠的说成是自己琢磨的新鲜菜色。

杨兼温柔一笑,说:国女喜欢,那再好不够了,再尝尝这羊肉。

阿史那国女吃惯了羊肉,对于她来说,羊肉也没甚么新鲜的,不过杨兼把这薄厚适中的手切羊肉,摆成了一朵花的模样,这样子的摆盘阿史那国女是未曾见过的,新鲜的很。

杨兼又用筷箸加了一片羊肉,放入滚烫的乳白汤底中,羊肉比鱼肉熟的慢,但是杨兼切的羊肉并不厚,稍等一会子便也烫熟了。

阿史那国女将羊肉放入口中,这锅底虽然是奶白色,还加入了豆乳,但大抵的味道还是咸口,豆乳的甜味只是增加鲜香,因此羊肉煮在里面,一点子也不怪异,豆香味烘托着羊肉的细腻与醇香,那鲜嫩的口感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说不出来的原汁原味。

而且这豆乳锅底是杨兼特别处理过的,因着豆乳处理不好的话,本身就有豆腥味儿,又要加入猪骨高汤等等,杨兼怕锅底会有豆子和肉的腥气,所以特别加入了很多香料去腥,这会子羊肉涮进去,也不会特别膻气,羊肉的香味发挥的恰到好处。

阿史那国女烫的不行,小肉手扇着风缓解口中的滚烫,却执意将这滚烫的一口放入口中,似乎根本等不得这么一会子,惊讶的说:太太好吃了鸭!嘶烫死我了!好次好次!这这羊肉如此醇香细腻,我竟好似从未食过羊肉一般!

阿史那国女将豆乳锅底说的是天花乱坠,加之阿史那国女对杨兼本就有滤镜,还是两米厚的超柔光滤镜,怎么可能觉得不好吃,便是不好吃的也会说成好吃,而这个豆乳锅底真真儿是好吃,阿史那国女吃的根本挺不住嘴。

阿史那国女破涕为笑,杨整和杨瓒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分明是来利用国女的,倘或惹了国女生气,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会子好了,还是大兄有法子。

阿史那国女吃的尽兴,便说:我也给你涮一片鱼罢!

杨建看似温和,实际疏离的婉拒:不必劳烦国女了,兼自己来便好。

杨广眼眸微微转动,垂下眼目来,心想着绝不能让阿史那国女和杨兼套近乎,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这般想着,便十足浮夸又做作的啊鸭!了一声,小肉手捏着筷箸好似很笨拙,吧嗒!一声,便把一片鱼肉扔进了锅中,鱼肉那般薄,绝对不能撒手,一旦松了筷子,沉进锅底里,待找到捞上来,已经变成了老鱼片,便不鲜嫩了。

杨广装作很是笨拙的模样,先把一片鱼肉扔了进去,又把手切羊肉扔了进去,随即又又又差点子把半盘子的鱼肉都扔了进去。

鸭!阿史那国女看着矫揉造作的杨广,气得小头发差点支棱起来,说:你怎么那么笨鸭!

杨广被阿史那国女骂了,装作很无辜,很可怜,一股子茶气扑面而来,慢慢放下筷箸,抿着小嘴巴,缓缓低下头来,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好似哭了般,委屈的说:窝窝还是不粗了

小包子一副可可怜怜的模样,阿史那国女心直口快,也没甚么坏心眼儿,赶紧摆手说:我没有叫你不吃鸭!就是你你也太笨了鸭!

杨兼一看这场面,便把小包子杨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搂着小包子说:乖,你想吃甚么,父父给你涮。

尊的尊的咩?小包子杨广抬起头来,一脸怯生生的表情,大眼睛眼尾耷拉着,泫然欲滴,特别的隐忍委屈,说:可素可素太麻烦父父了

这有甚么麻烦?杨兼摸了摸小包子肉肉的小脸蛋,很自然的说:你是我儿啊。虽只是个便宜儿子。

你是我儿啊

杨广只是想要打扰杨兼和阿史那国女的相处,想刷存在感而已,突听杨兼很是自然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由浑身一震。

你是

我儿啊

是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上一辈子,父亲是一个严苛之人,对儿子几乎没有任何笑脸,高压一般的教育,让所有的儿子们不敢越雷池一步,杨广的前半辈子,一直在想着怎么讨好父亲,如何讨好母亲,从来没有感受过甚么叫做亲情。

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为了能成为父亲眼中合格的儿子,杨广的本性一直被压抑着,仿佛一根皮筋,已经绷到了顶点,直到杨广弑君杀父的那一刻,那根绷紧的皮筋彻底碎裂了。

杨广即位为帝之后,往日里压抑的本性变本加厉,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喷涌而出

杨广有的时候在想,他幼年之时,也是一个乖儿子,又是如何变成眼下这幅心机深沉的丑陋模样?

杨广眯着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杨兼,不知为何,这一世的父亲,竟变得不太一样了,如今温柔又自然的言语,让杨广心窍有些发颤。

杨兼可不知道杨广在想甚么,把他抱起来之后,便亲自涮了一片鱼喂给杨广,杨广还在出神,张开小嘴巴,嗷呜一口便将鱼片吃了进去,杨兼笑着说:好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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