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隔壁找甜甜姐姐,又去了隔壁的隔壁拍门,找了几个小伙伴。
一商量,从家里拿了两个米袋子,拿到前头一颗杏花树下铺开,四个小不点一个一个脱了鞋坐上去。
盛夏把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在最中间,一件一件地把里面的零食拿出来。
“我爸爸回来了,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你们要想我,我也会想你们的!多吃点,多吃点就多想我!”
盛夏给自己折腾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这是太妃糖,这是大白兔奶糖,还有维他奶,饼干,绿豆糕,果冻,要用小勺子挖出来吃,不能直接吞下去,会堵住喉咙。”
她把每样东西都分给小伙伴,“维他奶有原味的,巧克力味的,你们多吃点,慢慢吃,吃完了再走,这样我们就能多待一会儿了!”
四个人凑在一起,还神神秘秘捏碎了一包方便面,倒了调味料和油包,每个人的手指都吃得油滋滋,香喷喷的。
一口维他奶,一把方便面碎,一边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好好吃!
可是盛夏要走了,好可怜!
盛长沣站在路边,看夏夏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
坐在对面靠着树干的人,正好能看到盛长沣,伸出小手指了指,和盛夏说,“夏夏,你爸爸来了。”
盛夏一回头,就看到爸爸笑着走过来。
可是她不开心,瘪着嘴,皱着眉头朝他说,“爸爸,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再来找我?我要跟她们在一起再待一会儿!”
以后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可是要好久才能看到小伙伴们了。
盛长沣表情凝固住,脚下也凝固了。
第1章 74
74
晚上, 方橙做了一桌子的菜给盛长沣接风洗尘,也慰藉一下他的心灵,还把盛华晶一家也请过来吃饭。
“二姐, 姐夫,这两年当你们的邻居真幸运, 以后就要过年过节才能见面了,你们要是有空, 就到春城来找我和长沣,甜甜也来找我们夏夏玩呀。”
甜甜听了直点头, 盛华晶也很开心, “我们能重新当回亲戚我才幸运呢!特别是认识你, 我们长沣能娶到你, 真是他的福气。”
在盛华晶眼里,就觉得盛长沣这两年是肉眼可见的不一样。
和以前相比,那就更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这个弟弟, 沉默寡言,不和人亲近,但现在有了方橙, 整个人像是活开了。
盛华晶明白, 是因为方橙走到他的心里, 把他打开了。
不止走到她弟弟的心里,还打开了她盛华晶的人生, 要不然,她现在还是过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日子。
高兴完,盛华晶又感慨, “以后家里有电话,咱们还得常常联系。”
这个九月份, 不仅盛夏要上小学,甜甜也要换学校了!
盛华晶一家找好了房子,要搬到城里去住,以后有更多的时间管理餐厅和服装店,甜甜自然也得转到城里去读书。
不然跑来跑去,真的麻烦,早出晚归,还浪费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现在餐厅开到六点半,以后就可以开到八点,中午那波人,晚上那波人,兜里的钱,盛华晶都想赚。
以前城里到了夜里,大家都休息的早,现在经济开始发展起来了,活力也迸发出来,才不过几年的时间,热闹的地方越来越多。
城里很多地方都在加设路灯,盛华晶琢磨着,以后餐厅的生意还会越来越好。
盛华晶租到的是一套别人的职工宿舍,是厂里小领导的房子,三房一厅,一间主卧,两间小一点的卧室,但对她来说,足够了,家里也就三口人。
方橙笑着端起可乐瓶,给盛华晶和田浪涛敬酒,“以后二姐就是主舵手,希望餐厅的日子,可以越来越红火。也提前祝我,希望我这次能顺利考上大学。”
盛长沣在一旁,也笑着跟着端起酒杯。
盛夏左看右看,看几个大人都端起杯子,大家怎么都有杯子,也跃跃欲试的嚷嚷着要敬酒,“我也要我也要!”
盛长沣无奈的笑了笑,给女儿和甜甜一人拿了个杯子,一瓶维他奶剪开口子,给夏夏和甜甜一人倒了半杯。
热热闹闹的碰了杯。
喝完酒,盛长沣和盛华晶说,“二姐,你也帮我们留意留意,要是城里有合适的房源,给我们抢一套,买的租的都行,能买下来最好,离你们近点更好。”
虽说田杏村这套房子依然租着,以后回来还是能住,但按照这个形式,以后盛华晶一家,应该只有过年过节会回到村里来住几天。
盛长沣他们一家,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还不如买房到城里和盛华晶一家作伴。
而盛长沣和方橙也是想着早晚得买房子,搬到城里住,就提前提上日程了。
以后望江大桥通了车,回来春风镇也很方便。
就是现在瑞城还相对落后,没有什么商品房,城里住房紧张,僧多粥少,要有一套满意的房子十分困难,但好在他们也不急,等得起。
这事儿之前方橙就有提到过,盛华晶点点头,“没问题,咱们要还是能再当邻居是最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过去?我看看时间送送你们。”盛华晶说着,眼里已经是满满的不舍了。
“明天收拾一天,后天下午就去,下午4点多的火车。”方橙和她说着他们的计划。
看盛华晶一脸愁容,又忍不住和她开玩笑,“二姐不用舍不得我,过几天我还要回来的,到时候去找你吃饭!”
送盛夏去那边上小学,等她开学了,方橙还要复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10月份,还得回来瑞城考试。
——
第二天,盛长沣和方橙在家收拾了一天。
本来以为没什么东西,但认真收起来,却感觉好像收拾不完。
一边收拾一边搞卫生,怕太久没住,要是有什么角落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
把家里全都安排好了,第三天中午吃完午餐,一家四口才往城里去。
一家四口轻装上阵,方橙背着一个背包,盛长沣背着包和两个行李袋,怀里还抱着盛意,盛夏就被方橙牵在手里。
小丫头也背了个小挎包,方橙怕她走丢,特意让她背着空包,里面放着几张纸,写着盛夏的姓名,住址,还有父母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其他的行李,盛长沣直接让运货的来运过去春城。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家里的杂物还有衣服,主要都是两个小孩的东西,去了新环境,怕他们认生,所以干脆把用习惯了的都带过去。
但带上火车太不方便,一些紧着要的便带在身上,其他的,盛长沣便全都用大行李袋捆在一起,让相熟的跑货司机帮忙送到春城的新家去。
跑一趟货,能挣两份钱,盛长沣给钱也阔绰,司机乐意的很。
盛华晶和甜甜是直接从茶餐厅去火车站送方橙一家的。
盛华晶和盛长沣不同,不同的环境成长,是个话多且密的人,见着方橙,鼻子一酸,说了一堆话,抱抱盛夏,又摸摸盛意,全都舍不得。
甜甜和盛意虽然差了好几岁,但小姐妹小手拉在一起,也叽叽喳喳有一堆话要说。
列车员拿着大喇叭催促大家上车,盛华晶这才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和弟弟弟妹告了别。
盛长沣提着行李,抱着盛意,走在后面护着方橙上车。
盛华晶牵着女儿的手,隔着车窗玻璃看着盛长沣的身影,也跟着一起走。
“一眨眼都两年了,过得真快。”盛华晶碎碎叨叨的,可这两年,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却也进展得比过去二三十年都快。
养母从来没有瞒着她不是亲生女儿的事实,但也一直跟她强调,不是亲生的,但跟亲生的一样,还和她说,她亲生母亲安士君也很不容易。
小时候她和养母住在养母娘家,那时候她也小,记得自己有生母,有弟弟姐姐,但年纪小,要不是养母提醒,长大哪里还能记得。
后来长大,和养母回了春风镇养母的婆家,想联系亲娘,可以安士君已经去世了好些年,弟弟又去当了兵。
养母只抱养了她一个,盛华晶和田浪涛结婚的时候,通知了盛长沣,让他来当小舅子。
几十年不见,盛长沣二话不说,就从部队请假,千里迢迢回来背她出门。
也就那一次,后面倒是见过一两次,但关系也生疏。
要不是两年前,弟弟忽然又来找她,让她帮忙找能出租的房子,盛华晶都不知道,这辈子他们的姐弟情分,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回到跟真正的家人一样相处。
她的养母是烈士遗孀,以前养母跟她提起亲生母亲安士君时,盛华晶心里除了怨,还有不屑,她怨安士君把她送人,也庆幸养母对自己好,不屑于再认这个亲娘。
养母家并不特殊,但有烈士补贴,日子过得不算差。
就这么过日子,到了后来,回到春风镇,一阵打听,才知道安士君和盛长沣去了林家,又是被打又是被骂,林保根那个疯子,全然不把这娘俩当人看。
还有朱梅心这个当小妾的贱|人,母鸡下蛋一样给林保根生了两个儿子,安士君一直没生出林家血脉的儿子,想也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
盛华晶怨了这个亲娘这么多年,谁知道等知道真相了,亲娘不在,弟弟也远去。
也才看明白,当初安士君改嫁时,把他们三姐弟各自安排去处,是下了一番心血。
给她安排了没有丈夫的遗孀,大姐懂点事,送给了华侨带走。
父母之爱子心切,盛华晶自己有了女儿后,更明白安士君的心血,可惜老母亲早就不在了。
想到这里时,盛华晶早已泪流满面,追随着方橙他们走到卧铺车厢,看到盛长沣走进车厢里,盛华晶赶紧用手抹了抹眼泪,扯了个笑容出来,她这个弟弟,前半生太苦了。
盛长沣把车厢的卧铺座位都买了下来,如此车厢里就只有自己一家四口,把身上行李都放到地上,塞到床底下。
方橙抱着盛夏进来,把身上的包袋放在卧铺上,正坐下,往窗外看去,就看到了盛华晶。
方橙赶紧招呼着女儿,朝外面月台上的盛华晶和甜甜招手,“快看,姑姑和甜甜姐姐还在!”
火车车轮开始滚动,外面的景物从开始动弹,到慢慢往后退,盛夏趴在车玻璃上,挥着小手,“姑姑再见,甜甜姐姐再见!”
盛意还不懂离别,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看哪里,就坐在爸爸手臂上,抱着爸爸的脖子,惊奇地四处张望,火车人多嘈杂,小丫头好奇的很。
火车哐当哐当,只剩下车屁股?甜甜抬头,看到盛华晶在哭,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舅舅和舅妈离开,你很伤心是吗?”
盛华晶摇头,“才不是,我是开心,你舅舅日子越来越好了。”
火车的窗外看不到月台,但方橙也还呆呆望着窗外。
后世车马方便,离别的伤感她以为很重,但回到现在,回到一九九零年,才知道有些感情,原来可以这么深刻地在心里浮现出来。
因为盛长沣包下整个车厢,这一趟南下,方橙没感受到一点不自在和不适的地方。
她和盛长沣,还有盛夏,大小号都能及时解决,便忍着一晚上不洗澡。
盛意就不行了,虽然穿着尿不湿,但拉了臭臭,还是得替她清理,不然不舒服,小丫头要闹腾,车厢里气味也不好。
夜里车厢灯光昏暗,盛长沣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牡丹花纹搪瓷外壳的热水瓶,去外面盛了一壶热水,又拿着盆子打了半盆冷水回来,替女儿兑温水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