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提前说好,打可以!别太使劲!”徐燕芝真以为崔决要下手,整个身子都跟着发颤,哭嗝止不住,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表姑娘。我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
他蓦地凑近她几分,指腹轻轻捻了两下,想再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颜。
他一边被她气的想笑,在她眼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一边想着,她的脸现在一定被口脂弄的很花。
徐燕芝下意识地后退,腰却撞上书案,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凑过来的救命稻草,再次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
崔决在压住她前,双手撑在她两侧,看到她泪眼婆娑,光华烨烨。
徐燕芝,现在,就在他身下。
就在他身下。就在他身下。就在他身下。
说服了无数遍的克己寡情终于被徐燕芝砸进湖中的建议激荡出波涛,汹涌澎湃的直接将他吞没。
再一晃神,又被送到了黑暗中。
崔决懊恼地捶地,力道如在自虐。
他已经足够努力自控,让心中不再生波纹,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受不了这等刺激。
而重新被换回来的崔决,噙着一抹让徐燕芝惊心动魄的冷笑,缓缓俯下身,把她圈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在她耳边低语,像重生而来的鬼魅:
“徐燕芝,你想得美。”
徐燕芝瑟缩了一下,还没反应过他话中的深意,不速之客的出现速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崔三郎!”
“崔决!崔三郎!”门外的温宁宴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天天呆在院子里多无聊啊!你快出来同我散散心,顺便给我介绍介绍徐燕芝!”
“温小郎君,三郎君说了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周蒙陪温宁宴去了一趟账房,谁知他不乖乖拿钱不说,还非要叫着去认识表姑娘。
周蒙虽然是这两日才被提拔到崔决身边的,但他也是崔家的家生子,他知道表姑娘约莫是大半年前来到崔家的,可也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前还能看到她经常假意路过临漳院,为的就是看三郎君一眼。
现在他怎么总觉得是三郎君老去找表姑娘呢?
可能是表姑娘生的美吧。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美人太美也怕人惦记。
“我干嘛为难你们呢?你们进去通报一声,看他让不让我进不就完了?”温宁宴并不知道崔决和徐燕芝共处一室,面色不愉道:“他现在眼睛不都……那个了吗?还在书房假用功?”
有武:“温小郎君,这里是崔府,不是你可以信口雌黄的地方。”
温宁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啊,我本也是提前打了招呼来崔府的,结果找徐燕芝他不高兴,我找他他也不可以,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有文无奈地与有武对视:‘这人能不能滚,哪来的刺头?’
有武心有灵犀:‘几年前来过,我有印象,是京兆府少尹家的独子,母家是神定侯家嫡二娘子。’
有文了然:‘那也能滚。’
有文轻咳一声,“温小郎君,我们郎君吩咐过,没他的允许,是断然不能让人进去的,小郎君不如在正屋稍作片刻,等郎君忙完,自会来见你。”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温宁宴就是个话痨,“我不进去,我在这等着他总行了吧?我无聊的很!去他那死气沉沉的正屋,我要无聊到去死了!”
“……温宁宴。”崔决冰冷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把门打开。”
温宁宴以为崔决要让他进去,向前走了两步:“这呢,三郎君。”
同时间,书房的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张阴沉地要滴出水的脸。
“你若不想让我去神定侯府去找你外祖,就安生去正屋待着,要不就滚回京兆府。”
温宁宴不说话了。
他最怕他那个神定候外祖,看到他就恨不得用他那十八般武艺揍他一遍。
除了徐燕芝趁机逃窜出去之外,临漳院一时间无人再动。
“徐、”温宁宴收回看着徐燕芝离开的目光,怀疑地望了崔决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他脖颈处的口脂,轻笑一声,说话也客气了几分:“改日再聊,再会,三郎君。”
……
细弱的哭声跟随着蝉鸣一起在初夏出现,徐燕芝躲在墙角默默在自家门口,拿着木棍引导着爬来爬去的蚂蚁。
她其实已经不是很伤心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她想通了太多。
可她就是忍不住,眼泪不值钱地滴下来,落在石砖上,击出飞扬的尘。
“哪长出来的小蘑菇。”她吸着吸着鼻子,突然感觉有人在戳她的脑壳。
她抬头,逆着光看着眼前的少年,迷惑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怎么一个个都想赶我走?小爷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受欢迎!”
他也蹲下来,陪她看了一会蚂蚁搬家。
徐燕芝用木棍打断他戳死蚂蚁的热衷劲,“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回家呢?去你受欢迎的地方去。”
“我想认识你啊。这样吧,我给你变个戏法吧,我从西市那边学来的。”他放弃单方面虐杀蚂蚁,从锦囊中掏出来一条绳子,用胳膊肘戳了她好几下,示意她表演开始了,“看完就不许哭了啊,我堂堂温宁宴变的戏法,不收钱给你白看,你可是占了大便宜。”
说罢,就看到他长指一绕,用这根绳子打了一个结,又在她眼皮底下一拉,绳子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怎么样,神奇吧?”
徐燕芝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说道:“你这个就是打了一个假结,看着打上了其实没打,一拉就开了。”
温宁宴:“……你怎么知道?”
徐燕芝面无表情地扭过身,从他手上拽过绳子,当着他的面打了两个绳结,抓住两段一拽,绳子便又复原了。
温宁宴:“原来你会啊。你知道原因那就没意思了。不过没事,我还会新的。”
他又从他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汤勺,“看好了!铁的,要不要试试掰一下?”
见徐燕芝表情未变,他“啧”了一声,将汤勺放在地上,两手握住把手,让汤匙挨着地面,他喝了一声,直接将汤勺压弯了。
“厉害吧?”
徐燕芝又吸了吸鼻子,说:“这是因为你其实根本没有握住汤勺,你只是把手柄藏在了手后面。”
温宁宴:“谁说的!”
他话音未落,徐燕芝就伸手把他藏在手掌后面的勺柄拽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随身携带这么多小玩意,不过徐燕芝还是又将小汤勺他过来,给他重新表演了一遍。
温宁宴:“你怎么什么都会?”
她自然不是什么都会,只是温宁宴逗她玩的小把戏,都是她在九牛镇玩剩下的罢了。
温宁宴不服气,又掏出几个小玩意,非要再变几次。
均被徐燕芝一一破解。
“不变了不变了。”温宁宴终于放弃,把他从市井摊贩那新学到的把戏随手一扔,“我变这个,得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看在他有认真哄她开心的份上,徐燕芝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嘟嘟囔囔地问他。
“前提是看的人得是个傻子。”
“那你之前,也不是……”徐燕芝话说到一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笑了,可辛苦死我了,我最怕小娘子流眼泪了。”温宁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来,擦擦眼泪。”
徐燕芝摇了摇头,可以说对他的东西退避三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用拉倒。”
“诶,你是不是被崔决欺负了?”温宁宴打听道:“咱们就算认识了,他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出气啊,我们小时候还是在一起玩过的,我叫他大哥!”
徐燕芝摇了摇头,不想说。
她狐疑地猜测着温宁宴的年龄,看着跟她差不多,谁小时候爱带小屁孩玩啊,肯定是假话。
“要不这样,最近西市有个集会,听说请了许多西域来的杂耍班子来,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们表演的你会不会?”
这“我可没叫小娘子出来玩过你这面子不给太不识货”的表情,她已经迎面感受到了。
“我不去。”
跟他一个见了不到半天面的男人,还非亲非故的,出去玩做什么。
再者说,那场车祸实在叫她后怕,不管崔决是不是危言耸听,她也不能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三郎君,我听郎中说,你的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我这里有一剂良药,是家父从陇西专程派人捎过来的伤药,”洛浅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仅如此,还越来越近,“三郎君,你看得见啦?你能看见我吗?”
而她话中的另一位主角,正不耐地听着她喋喋不休,眉宇间散发着无形的戾气,让洛浅凝忍不住生畏。
“那你现在是去哪呢……不会是要去找燕娘吧?”洛浅凝保持着笑容,“我正好也要去,我许久没找过她玩了,真好一起去吧,如果郎君看不清,我还能帮衬着。”
“洛浅凝。”崔决终于回答,他斜睨着她,眸光寒冷如冰。
他隐约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将手放在她的肩膀处,俯首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让洛浅凝的微笑一瞬间凝结在她脸上。
他果断离开还僵在原地的洛浅凝,看向早已转过身来的二位。
他看不大清,但能看到温宁宴收回了他的帕子,也不知她用过没有。
他清楚的是,
无论有意无意,一旦她招惹到了男人,就会没完没了。
至于前世的温宁宴,说来惭愧,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一向如此的好记性,也记不住他到底杀过他没有了。
可惜。
他右手手掌不紧不慢地发力,直至握紧,又懈了力。
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徐燕芝,墨眸隐含残冷,如鬼如魅。
“徐燕芝,你过来,我们之间的事还未处理完。”
他的那双眼约摸瞧人看物还模糊一片,但他本人散发出的凌厉犀利似乎要将她身上灼个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