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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70节

她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长孙无妄蒙住她嘴,轻轻嘘了一声。

“不要打扰你娘。”他呢喃。

她抬头,望见她爹一眼不错盯着那方,似准备随时冲进去救人。

萧望舒一剑落空,反手又劈一剑。

似一场积攒多年的发泄。

大概是哭得狠了,她犹带鼻音:“你居然想杀了她!”

司青衡连番闪躲。

她皱眉,面具下的声音不耐至极。

“掐个脖子算什么杀?”

“她才刚满八岁,还是个尚无自保之力的孩子!”

“孩子?孩子又如何。”司青衡冷笑,“我杀她又如何?”

剑尖被她二指夹住,萧望舒举着剑,喘息:“她是我的女儿!”

战意轰然爆发。

司青衡单手折下肩旁树枝。

她冷声:“你女儿?行。”

树枝狠狠出击,瞬息间剑招变幻如云,犹带残影。

萧望舒被逼得连连后退。

“剑术、骑术、射术、兵术……”司青衡念着。

只每说一句,枝尖必突入萧望舒防线。

一击打在虎口,一击落在腕骨,一击敲在手背——

处处皆是萧望舒剑招之后的罩门。

“有哪一样,不是我手把手教你的?现在,你要用我的剑术,来砍我?”

萧望舒脸色发白。

司青衡厉声:

“萧望舒,我教了你这么多,拉弓策马,排兵布阵,提刀杀人……你呢?你学会了什么?!平就殿五载春秋,魏叔丘教你修习帝王术,教你落子无悔杀伐决断。这些你又记住了么?不,你只会多疑、猜忌、一言蔽之地固执、畏首畏尾地权衡。我死如何?司氏不复又如何!十三岁初上学宫,我就告诉过你——为君者,称孤、道寡!”

“锵——”

剑鸣清脆。

萧望舒的剑怦然脱手飞出,钉入树桩。

她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唇色惨白。

“称孤道寡。”她动动唇。

萧望舒意识到——

不仅仅是出于母亲本能。她在发泄,她在怨司青衡。

“所以你宁愿一味的恨我,也不愿意出现在我面前,当面质问我一二。你就这么冷眼旁观我寻不见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扯出一个笑:“司青衡多年前就死了,是吗?”

那柄树枝依然前刺,没有停止。

与此同时,一把长刀凌空突袭。

乌金色的刀鞘狠狠一过,拦腰折断司青衡手中树枝。

第67章 参商

几乎是瞬间之势,司青衡拔起树桩里的长剑,反身抵住男人提刀一击。

刀剑铮鸣,互为掣肘。两个人都不遗余力地狠狠压制对方。

长孙无妄微挑眉梢。

他知道司青衡剑术卓绝,但没有料想到她能接住这一刀。

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已经够了。”

萧望舒敢拔剑挥砍,算是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心魔这个东西,看似无解,其实最是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

司青衡冷笑:“看了半天好戏,这会儿你倒来英雄救美了?”

“英雄救美谈不上。”他眼一眯,“只是作为一个丈夫,我会无条件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包括她甘愿为你忏悔。但现在……”

男人腕骨下沉,刀锋直逼她面门。

他眉宇戾气横生:“忏悔结束。”

强劲罡风瞬间破开面具,古怪滑稽的娃娃头四碎分散,就连她高束的马尾也披散下来,凌乱遮住小半张脸。

同时。

“锵——”

两把刀剑狠狠相抵。

直至这时,司青衡露出的那半张脸静止下来。眉眼与萧望舒五分相似,但更深邃,鼻梁更为高挺,唇珠微薄。

长孙无妄离得近,瞥见她右眼尾下有一颗小小泪痣。

这倒与萧望舒睑边那颗总被眼褶模糊边缘的小痣不同。

考量到司青衡身份,他不动声色松缓了几分力道。

长孙无妄淡淡说:“你虽然怨尤她一声不吭毫无作为,拱手让出皇位,可你心知肚明,你的恨意不仅仅在逢燮和公主府之间,你恨的……更是自己。”

“玄衡军战败瀚海一役,逢燮万死难赎。但你司青衡急功追击冒进领军是事实。全军覆没,独独活下了你……这其中艰险,又有多少人为你丧命。你无颜愧见司家昔日将士。你愤怒,你怨恨,像孤魂野鬼一样苟活于世。你用青衣军挑起战事,十三州平衡被破,各地诸侯蠢蠢欲动。天下混战将起,硝烟弥漫,生灵涂炭。你的所作所为,早已违背少时从军初心。”

“你以为她背叛了你,公主府与逢家同流合污。你不愿再见她一面。可事实却是你、我、她都被蒙在鼓中。而这些年为这一仗,为你父卫国公,为你司青衡,我与她夫妻离心,幽州与公主府不死不休,我们的孩子也差一点成为权力博弈的牺牲品。”

长孙蛮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父母美满的时光。这是他们俩夫妻必须承认的事实。

他话音一顿,平复住稍有急躁的呼吸。

“司青衡,她是姓萧,但她也有你司家的血。冤有头债有主,端坐高堂的皇帝你不去杀,却独独对她痛下杀手。”

“不可否认,我们都有错。可有一点你该明白。走到如今,是你先不信她,是你藏于世间不愿露面。她萧望舒不欠你司青衡。”

……

不信么?

司青衡从千里沙漠回到中原,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上萧望舒。

她要告诉她,逢燮是叛徒。

可距离那场仗已经过去三年。

她伤得太重昏迷太久,回来时物是人非。

三年时间里,司家军不复存在。萧复坐稳帝王位,人人皆知逢家忠君爱国,逢燮是公主府麾下之臣。魏太尉退居让贤,为避风声,魏骁常年远驻南蛮。

林冰羽……对,他尚主丹阳,林家自成天子亲兵。

长安并立军阀潦倒至此,留下的,只剩萧复皇权稳固。

而支撑她拼死走出荒漠的萧望舒……甘作嫁衣,拱手让权。

这一切轰然敲碎了无坚不摧的信任。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萧望舒默许了,她心甘情愿拥立萧复,她早知逢燮所作所为。

司青衡不禁怀疑,从很多年前开始成宗允她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出任司家少帅,只为等待萧望舒这步打入司家的后棋。

司青衡……如何再信。

……

狂风呼啸穿林,茂密从间,不时沙沙作响。

似人穿行,也似鸟雀翙翙。

那阵风吹起司青衡垂散的发。轻而易举地暴露出她完整脸庞。

那是……

萧望舒瞳孔一缩。

司青衡仍是轻垂着眼,眉目安静。

只从左额角破开了一条疤。

蜿蜒狰狞,虬曲而下,直至眼尾一指之距方停。

她的阿衡,是长安城里如日辉耀眼的少年将军。

变得现在……到底经历了什么。

萧望舒动了动步子。

她缓缓踩过落叶枯枝,停在对峙良久的两人跟前。

用力地按住男人握刀的手。

司青衡抬眸,静静看她。

她轻轻碰了碰那道疤。

“阿衡,你恨我吗?”

“我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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