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眉一皱,真的假的?
假的。
你又逗我玩。
过分。
叶久去楼上的健身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几天不动弹,他感觉身上的骨头都松了,说起来舅舅要是知道他这么松懈,估计又得好一顿训练。
不过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林莫。
小九同学你挺忙的啊。林莫看到他的时候,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句,明明这个时候的年轻人最爱玩。
怎么都不见你出去找朋友玩?
没意思,叶久拿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再说我都玩了十几年,早就玩腻了。
林莫笑,你以前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觉得。
叶久抓着毛巾,准备走的时候,犹豫了下,脚步顿住,问这个人,林医生,问你个事。
嗯,你说。
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莫呦了一声,怎么,终于想起要跟我咨询这方面了?他还当小少爷能憋多久,没想到还是会过来询问他这个兼职心理医生。
虽然目前没有,但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说吧,你碰到了什么问题。
叶久:你不要到处乱说。
林莫:放心,我还是有点职业操守。
关于这点叶久倒是挺放心,所以他纠结了一下,问,你看到你喜欢的对象,会不会想要亲人家?
废话吗?林莫说,这是欲望与本能。
怎么了,你发现你对你的那个对象突然没有感觉了?还是对方不想亲你?
叶久拧着眉头想了想,没什么。
他抬步就走。
哎哎?林莫看他的反应,你怎么又说到一半就走?
他非常好奇,追了上去,说说看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出主意,放心,绝对不跟你小叔说。
叶久脚步一滞,转头看了看他,我打个比方,假如是你跟我小叔,不,我跟小叔,之间存在这种问题。
林莫立马笑了起来,小九同学你是不是傻,你跟你小叔,那可是禁/忌恋,你确定要玩这么刺激吗?
叶久眸色一沉。
难怪,小叔不碰他。
他还当是错觉。
他沉默了半晌,旁边林莫还在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废话特别多,他回过神来,转头面向这个人,突然问了一句,禁/忌恋很刺激吗?
林莫表情一僵,喂喂,小少爷,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要觉得刺激你就去尝试,这不好玩的。
顾息允也不会陪你玩的。
叶久扯了扯唇,冷笑了一声。
你妈的禁/忌。
第66章
他们分明没有血缘关系。
但小叔至今不肯告诉他。
又或者是,小叔其实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毕竟他之前让人去调查过一次,以小叔的能耐与神通广大,不可能会不知道他当时在查什么。
却还是没有对他挑明这件事。
叶久一个人靠在墙壁上想了很久,说不定连管家都知道,这里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毕竟当年他爸的事,不可能瞒得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选择对他坦白。
他被认定是顾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继承人叶久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小叔算什么??!
一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爱吗?!
叶久这天夜里总是睡不着,他下了床,走到阳台处,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月色,周遭都是静悄悄的,月光安然,披洒在他的身上,漆黑深邃的夜空,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月色银白,无声的温柔,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站了许久,脑子里思考了许久,夜间的凉气直往他的身体里钻,直到手脚冰凉,睫毛上隐约覆了一层银白色的霜,才恍然回过神来,转回去,进了房间。
次日早上。
还是照常起床吃饭。
只是这一天,他坐在餐桌旁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小叔的身影,于是问管家。
小叔还没起床吗?
管家:先生在一个小时前就起来了,现在不在家里。
不在家里?
管家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事,很快就离开了。少爷要是想找他,不如打个电话?
叶久: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管家:说是两天后。
叶久皱了下眉,那就是走得远,一时半会回不来。他站了起来,我吃完了。
管家立刻道:少爷要去上学了吗,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叶久看了他一眼,不,不上学,今天的安排是
逃课。
管家闻言,笑了笑,少爷这是第一次逃课,需要我们配合吗?
需要,叶久抬了抬下巴,准备一架飞机。
一个小时后,他就坐上了家里的直升飞机,目的地是小叔这次去往的地方,说是逃课,但他完全没有要隐瞒对方的意思,并且还大大咧咧地问了对方到时停留的目的所在地。
因此顾息允很快就知道了,家里的小孩今天出乎意料地逃了课。
【不上课?】
叶久看着对方发过来的这条信息,琢磨了下,回了过去,【玩啊。】
他平日里上课时都不听课,去学校只是做做样子,一开始是因为小叔的要求,要他去那里多认认人,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以免闭门造车,对了,还有席屿,当时有些兴致。后来席屿走了,乐趣瞬间少了大半,再加上学习进度追了上去,在学校里上课就完全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因此逃课根本无所谓。
果然,小叔并没有介意他逃课的事。
【既然是玩,跟我做什么?】
【你去处理事务,我去玩,两不耽误,我不会打扰你。】
【注意安全。】
【好的。】
叶久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对方没有再发信息过来,显然是有事在忙。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开始睡觉。
这次的飞机飞了十个小时左右,从东半球转到了西半球,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座城市里正在下雨,天空雾气蒙蒙的,淅淅沥沥的雨滴砸落了下来,带着丝丝透骨的凉气,有些阴冷。
叶久刚下飞机,旁边就有人递了一件外衣过来,他接过外衣,披上。
少年现在去找顾总?
他很忙,等着吧。
虽然入住的酒店早就准备了餐饮,但在飞机里睡了这么长时间的叶久一时半会没什么胃口,就撑着一把伞,到外面走走。
身处异国他乡,叶久并没有什么不适,这大概要归功于他这个人向来不怎么认生,何况这个国家来过,每次来都是谈生意,剩余的都是被邀请出席会议、拍卖会等。
那是小叔不在的时候。
小叔既然在,这种繁琐的事自然就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一个人落得清闲,走在街道上,身旁穿行而过的行人大都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大衣,穿着讲究几件套的西服,打着各式不一的领带,撑着伞,这个国家里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绅士与老派,无论何时何地,对衣着与礼仪的追求经久不败。
经过广场,看到有街头演奏者在收起乐器,打算离开,还有几个戴着帽子的嘻哈年轻人,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伴着节拍,在雨中跳舞,旁边有人在录视频。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从旁边经过。
小女孩似乎是对他有些好奇,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朝他这边看。
叶久察觉到,低头看了过去,正对着小女孩那双蔚蓝色的大眼睛,脸蛋圆嘟嘟,带着婴儿肥,发丝卷卷的,短胳膊短腿,穿着一双明黄色雨靴,像是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一脚踩下去,地面上溅起啪啪的雨花。
见他看过来,小女孩还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了奶白色的乳牙。
叶久的心蓦然软了下来。
好可爱。
只是那个女人很快察觉到,转头看过来,先是看了眼这个模样英气却是东方面孔的黑发年轻人,再警惕地看了下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弯腰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很快走了。
叶久收回视线,心里忽然想起小叔,当年也是这样吧。
看着那个时候的他,小小一只,对外界毫无警惕,没有任何自我保护的能力,因此就把他留了下来,以顾家人的名义,养在了家里。
这一养,便是十几年。
换做是寻常人,养便养了,何必让他去当什么继承人,他的身上淌着到底不是顾家的血,可上辈子,小叔不仅养了他,还把真相隐瞒了下去,让他作为顾家人,最终当上了顾家的家主。
真行,分明不是顾家的人,却坐上了顾家人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
顾家的祖宗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把他小叔臭骂一顿的吧。
不肖子孙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怎么不干脆把顾家给卖了呢?!
一想到那个场景,叶久忍不住笑了下,没办法,谁让那些人早早就没了,现在根本没人能管得了小叔。
这时雨渐渐下大了。
他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站在街旁,安静地看了一会雨,然后转身回去。
这天直到天黑,才看到小叔的身影。
他在房间外面等了一会,跟那两个非常眼熟的保镖搭话,从今天的天气不错,扯到要不哪天多养几个鸽子这种无聊的话题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刚洗完澡的顾息允看着站在门口的他,怎么不进来?
叶久抬头,看到男人发梢湿润,你刚才不是在洗澡吗。
男人似乎是笑了声,转身,进来吧。
叶久于是走了进去,听到这个人问,时间不早,饿了吗?
有点。
男人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专门的厨师过来,带着新鲜的食材,在询问过叶久的一些喜好口味后,就进了厨房,开始烹饪美食。
叶久对吃什么还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歪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的小叔,面前放着电脑,旁边搁着商业文件,另有两位秘书在汇报工作。
他一边插着耳机听歌,一边听着,是项目筹备运作过程中合作方突然提出了一个衍生项目,因此关于合作的很多方面都需要重新规划,关于这些生意场方面,他家小叔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担心,因此叶久就是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话。只不过听了一会,就听到半个小时后有一个晚宴,还是专门为小叔准备的。
叶久眉心一跳,瞧见男人点了点头,让秘书出去了。
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顾息允转头,饿了?应该快做好了。
你不跟我一起吃饭?
待会出去一趟。
叶久撇了下嘴,专门为你准备的晚宴,该不会是有什么准备吧?生意场也就算了,就怕一些礼物。
顾息允看着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今天出去溜达了一圈,叶久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语调懒洋洋,拖着尾音,特悠闲。
顾息允已经听人汇报过,目光从他的身上掠过,眼角弯了下,是挺悠闲。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紧接着,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叶久看着,不是有人在做饭?
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我让人订了几份点心。
叶久的面前很快摆上了几份造型精致的点心,小杯的伊顿麦斯,圣诞布丁等,闻着香甜诱人,旁边还有小束的蔷薇花,娇嫩的花瓣上沾着雨滴,坠坠欲落。
他扫了一眼,忽然问,为什么是蔷薇?
不喜欢的话,现在让人给你换一下。
叶久的视线放在男人的身上,这时说了句,小叔,我为什么不是顾家人?
顾息允的表情微顿,挑眉看他,傻了?
你就是顾家的人。
我不是。
叶久说。
他沉默了一下,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顾家的人,不是你们家的人。
他的语气很慎重,也很严肃。
顾息允神色稍敛,憋了一天,你想说的就是这话?
不算是憋了一天,我憋了好多天了,叶久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说。
是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吗?
顾息允并未反驳,语气平淡。
那是上一辈的事,与你无关。
叶久点了点头,那好,讨论一下与我有关的事。
自从当年,爸妈死了之后,都是你管着我。说是管教,其实从小到大,事事你都顺着我惯着我,我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就连舅舅都看不过去,当着你的面说你不会养孩子,迟早要把我惯坏。
我这一身少爷脾气,都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
所以今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小、他顿了下,把后面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字咽了下去。
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是从来都把我当作家里一个需要照顾纵容的小孩?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看到对方此时面上冷静的神情,心道这个人总是能够这么冷静,没有波澜,以至于根本无法猜透对方的心思。
他的手紧了紧,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这几天你不是看我想玩,故意陪我演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