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启祥宫,溶月便对一直等在廊下的王平道:“你去一趟膳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晚点,提一些回来。”
“哎,奴才这就去。”王平高兴的应道。
见到自家主子和皇上一起过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至少说明,没有因为他,而让自家主子和皇上生了嫌隙。
膳房这边,虽然已经过了用晚点的时辰,但因为西配殿这边一直没人去提膳,赵玉福便让孟昌将做好的膳食,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
王平一到,正好立马装食盒,一点也不耽误功夫。
等膳食提到西配殿时,溶月和康熙也只刚坐下喝了一盏茶水。
“皇上要跟着一起用一些吗?”溶月开口问他。
康熙:……,他人都坐在这了,可不就是一起用的意思吗。
难道她吃着,让他坐在一旁干看着,她好意思吃得下?
所以,他故意道:“爱妃说呢?”
溶月:让她说的话,他可以回去了。
不过,到底是没直接说出口,她怕康熙会发飙。
梁九功见徐贵人的小眼神不对,赶忙上前给王平搭把手,快速地将膳食摆上桌。
他怕耽搁下去,徐贵人真要开口撵人了。
好在王平不似他家主子那般不靠谱,见康熙跟着来了西配殿,还是多准备了碗筷,要不然,康熙可真要干看着了。
两人默不吭声的用完晚点,之后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悠悠地喝了杯碧螺春茶水解腻。
溶月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开口道:“皇上是不是该回了,要不然等会儿宫门就要落钥了?”
撵人的意味甚浓啊!
听到此话,康熙顿时就有几分郁闷。
他自己都还没开口说回去呢,她倒是先开口撵人了。
所以,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扭过头,对着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梁九功吩咐道:“派人回去说一声,朕今晚不回乾清宫了,就在启祥宫徐贵人这边歇下。”
至于宫人回乾清宫需要说给谁听,那都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如此吩咐梁九功,就是故意说给旁边某人听的。
“嗻。”梁九功赶紧应声。
心里更是跟明镜一样,知道康熙如此说话的用意。
溶月:“……”,这是今晚赖在她这里不走了的意思吗!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还是眼前这位分配的房子,她嚅动了两下嘴唇,最后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而康熙见她如此,却是翘了翘唇角,显然是心情正好。
之后,溶月让念雪拿来围棋盘,两人又下了两盘棋,这才一起回寝室安歇。
在梁九功和念雪带着宫人的服侍下,康熙和溶月洗漱一番,收拾妥当,换上各自的寝衣,这才躺下。
只是躺下后,康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而是直接将人拥入怀中,颈首相依地靠在一处。
溶月也很喜欢这种安静亲昵的氛围,小脑袋在康熙的臂弯和胸前轻轻蹭了蹭,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只雪白的藕臂,更是很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见她这般如同小猫儿一样的举动,康熙整个人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他觉得,自己真是喜欢跟她在一起时,这种轻松自在的气氛了,就算她惹他生气,就算两人呆在一处不说话,那也挡不住他喜欢。
嗯,应该说是越来越喜欢了。
房间内静谧了好一会儿,康熙这才开口轻声问道:“你给朕绣的荷包呢?”
“还差两针没绣完呢,等明日绣好,嫔妾再让王平给皇上送到乾清宫去。”
说到此处,溶月微微顿了顿,眼波里转间,语气带着几分俏皮道:“怎么,皇上还怕嫔妾少了您的东西不成?”
闻言,康熙心里一阵好笑,口中便故意说道:“那可说不定,万一你一生气,再把说好送给朕的东西直接昧下,那朕岂不是亏大了。”
溶月自是知道康熙是在拿话故意打趣她,就皱着小鼻子故意哼道:“皇上就会小看人,嫔妾才不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呢。”
康熙眉眼带笑地回道:“不是最好。”不是不讲信用的人,那他就放心了。
这一夜,两人什么也没做,就耳鬓厮磨的说着小话,倒也有种别样的感觉。
特别是两人之间的那种亲密感,感觉更上一层楼了。
*
翌日,康熙从西配殿出来,在即将上御辇前,突然转过头来对服侍在旁的梁九功道:“徐贵人送的粽子好吃吗?”
梁九功顿时想死的心都有。
怎么都过了一个晚上,万岁爷还没忘记这茬事呀!
“回万岁爷,奴才还没尝过呢。”他故意哭丧着一张脸道。
自从被康熙撞见王平给他送粽子的那一幕之后,他就一直围着脸色难看的康熙转,哪里还有心情吃徐贵人送的粽子呀。
想到此处,梁九功突然心思一动。
万岁爷如此问他,是不是代表着万岁爷想吃徐贵人送的粽子了,才会有此一问呢。
所以,他赶紧保证道:“万岁爷放心,回到乾清宫之后,奴才就让人将徐贵人送来粽子热了,给万岁爷端上桌。”
这样的话,万岁爷应该就不会再惦记这件事情了吧。
要不然吆,再这样阴阳怪气的问话,他的心脏可真要受不了了。
谁知康熙直接转过身,甩下一句:“你自个留着吃吧。”
同时心里冷哼一声:那是徐贵人身边奴才送的,才不是徐贵人送给老东西的呢,他家猫儿可是为他准备了荷包,几个破粽子有什么好的!
梁九功:“……”
心里忍不住的吐槽:不要那还问他,瞧把他的小心肝吓得吆,都快跳出来了,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
启祥宫正殿。
袁常在看着坐在自己上首一派怡然自得的溶月,再想到眼前这位,昨日下午没有经过任何的传召就去了乾清宫,康熙不仅没怪罪不说,人还跟着一起回来了,她这心里就气得牙痒痒。
可是呢,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处境,她又不敢做什么,最多也就趁着溶月不注意的时候,往这边甩几个眼刀子,以泄心头之恨罢了。
而且还不敢做得太明显。
可再不明显,这种小动作做多了,溶月自然也察觉到了。
所以,在袁常在第n次向她甩眼刀子的时候,溶月忍不住的直接开口道:“袁常在,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眼疾呀,不是我说,袁常在的眼睛真要是有毛病的话,还是趁早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得好,可千万不要因为讳疾忌医,耽误了病情才好。”
“这万一日后落下什么了不得的病症,一个好好的美人,因为有眼疾而变得难看起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袁常在身上,就连坐在主位上的安嫔也不例外。
两人之间的嫌隙素来已久,只要是住在启祥宫的妃嫔,就没有不知道的,每隔几日正殿请安,都要上演这么一出戏。
而溶月呢,虽然特别讨厌袁常在,讨厌的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启祥宫。
但是呢,她又真狠不下心,对袁常在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本来活在紫禁城的女人已经够苦了,她不可能因为讨厌袁常在,就对袁常在下手,让她消失。
如此一来,除了在言语上时不时的针对一番之外,溶月也就只能继续忍受着袁常在经常跳出来恶心她。
而在场的妃嫔,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一个个看向袁常在的眼神中,自然也是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特别常答应这个墙头草,自从袁常在失宠之后,她除了慢慢的疏远袁常在之外,也会时不时的蹦出来给袁常在添添堵。
就比如现在,溶月这边话音一落,她那边立马就故意做出一副捂着小嘴,一不小心笑出声来的动作。
对于常答应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袁常在直接就涨红了脸。
她恨恨地瞪了不给面子的常答应一眼,这才转过头硬邦邦道:“我的眼睛有没有眼疾,就不劳徐贵人担心了,它好着呢,刚刚肯定是徐贵人看错了。”
闻言,溶月毫不在意的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回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顿时气得袁常在一个倒仰。
特别是溶月那不甚在意的语气,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发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众妃嫔忍不住的更想笑了。
……
从正殿请安回来,溶月用过早膳之后,就让念雪拿了针线筐出来,开始一针一线的绣起了那枚还未完工的五毒荷包。
就这样,一边跟念雪说着话,一边毫不停歇地接连绣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
说实话,绣这东西当真是考验人的耐心,反正对于溶月这种根本坐不住的人来说,坐一小会儿还成,但时间一长,她的屁股底下就跟放了钉子一样,那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好在打着锻炼自己定力的旗号,还有讨好康熙这个衣食父母的借口在,废了老牛鼻子劲,她总算是坚持了下来。
有时候她还想,这幸好穿来的时候不是绣娘,要不然呀,一来她岂不是就要失业了。
随后叫来王平,让他跑一趟乾清宫,将荷包亲自给康熙送去。
因为去乾清宫次数多了,王平现在也算是乾清宫的熟脸,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梁九功的面。
而梁九功呢,一见到王平那张脸,整个后脑就开始突突跳的厉害,立马想到了昨日的那一幕。
但是他又不能不见,谁都知道王平过来,肯定是因为徐贵人有吩咐,要是耽误了康熙和徐贵人的事情,他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你小子不会又是来坑咱家的吧?”梁九功故意开着玩笑道。
他这样一开口,路上一直提着一颗心的王平稍稍松了一口气。
聪明如他,自然是听出了梁九功言外话,这是对于昨日的事情不介意的意思。
只见他一脸笑意道:“瞧梁爷爷说的,哪能呢,昨日的事情是我做事不妥当,连累您老跟着受累了,奴才在这里给梁爷爷道个歉。”
说着话,对着梁九功拱了拱手。
梁九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呵呵道:“道歉就不必了,你小子下次别再坑咱家就是了。”
再来一次,他的小心脏可真要受不了了,万岁爷到现在看他的小眼神,还带着别样的目光呢。
想一想真是让人头秃。
好吧,其实他的头发已经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