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寂的身体已经被穿云灵猫折磨得甚是狼狈。
这一路的奔跑,给他华贵的绸缎衣服蒙上了尘土, 发丝也早就散乱, 由于穿云灵猫还是不太适应用两只腿站着着,所以此时的站姿也有一些扭曲。
……但仍旧比从这个村庄离开,前往临江城时要神气许多。
在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的宋父眼中, 便是一个“体面之人”了。
所以宋父认出了宋寂,却有一些不敢相认。
而是震惊迪眨了眨眼睛。
穿云并不能理解宋父的情绪。
她操控着宋寂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宋父走去。
边走边唤了一声,“爹!!”
又听到了这一声,宋父才恍然大悟。
他瞳孔一缩, 脸上瞬间出现厌恶又嫌弃的表情。
“你怎么回来了!?”
他将手中的稻草扔在房门之前, 蹙着眉头看着不断走近的“宋寂”。
“你休想进我的房子!休想从我这里讨到一口饭吃!”
宋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野种在外活不下去了,现在又要回来吸他们的血!
看着眼前形态怪异的人, 宋父的眉毛就像是爬藤一样缠在一起。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心中却清楚得很, 这个宋寂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他能把此野种养到成年已经是最大的好心了!!
穿云灵猫血脉高贵,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灵兽之王, 被万兽敬畏。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谁敢这样跟她讲话。
穿云并不生气,甚至觉得有些新奇。
就算手握天书,她也不能清楚那么多细枝末节,并不知道宋寂走之前究竟与宋父说了什么。
她在一脸警惕的宋父之前站住,只道:“爹!我不是来蹭饭的!”
“再说了,如果我想吃饭的话,到灵兽森林中随便捕猎,吃灵肉饮用灵血便好,何必回来?”
“呵。”说到此处,被美食诱惑到的穿云灵猫多少有些出戏,“你们人类……哦不,我是说爹你能有什么好吃的?”
宋父:“……”
宋寂从来没有叫过他“爹”,或是其他与“父亲”同义的称呼。这短短的时间中,竟然就说了这么多遍。
难免让宋父觉得他这是在刻意讨好。
但是现在宋寂又说了这种话。
放到以前,足以让他拿出铁锹给这没大没小的孩子一顿毒打了。
不过……
宋父打量着面前的“宋寂”。
虽然他一直看不上这个“儿子”,但宋寂之前似乎也没有……如此怪异。
“宋寂”的站姿十分扭曲。
是一个常人无人理解的姿势。
并且晃来晃去,一副随时都会栽倒之态。
“……你莫不是染上了什么时疫,所以才回来的吧。”
边说着,宋父边向后退了一步。
“我虽然待你不好,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饿死你!让你好好活到了现在!对你只有恩,没有仇!你如果敢这样报复我是会十八层地狱的!!”
穿云灵猫:“……”
芥子袋中的宋寂闻言,心中的怒火更盛。
几乎要把他的整个灵魂都给燃烧殆尽。
只有恩?没有仇?!
这个歹毒的男人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宋寂被气得发晕,走马灯似的回忆自己前往临江之前的往事。
……从小到大,自己不知道受了他多少虐待!!
他一直不待见自己。
之所以会把霜天剑阁的报恩放到自己身上,是因为他觉得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便可以把宋寂彻底送走了!
宋父没什么见识。
并不了解修真界中的事情,也不明白霜天剑阁的势力。
当时天书虽然没有真正降临,但宋寂已经被列入了神明的“备选名单”。
有几个天机宫信徒前来误导,让丝毫都不了解修真之事的宋父觉得,霜天就是铸剑的而已。
和村里那个铁匠也没什么大区别。
而且,在宋父有限的认知中,“入赘”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
由于以上种种。
他并不能够意识到自己给了宋寂一个多好的机会。
而宋父的所有想法,宋寂心中也很清楚。
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丝毫感恩。
穿云并没有意识到宋父有关“时疫”的猜测,是源于她操控不当而出现的奇怪姿势。
尊贵的穿云灵猫不屑于和人类统一审美。
她觉得的站姿与步伐都非常优雅。
“虽然‘我’长得很丑,又挨又矬,并且四条腿都不一样长。”穿云灵猫非常-认真地解释,“但是我没有病!”
听到这“疯言疯语”,宋父更加无法相信此时的宋寂没问题了。
他直接挡在了门口。
“你不能进去!”宋父咬牙,“你娘已经卧病在床了!你还不准备放过她吗?!”
“就算有什么苛待你的地方,那也都是我做的!与你娘没关系!”
“你想做什么都冲我来!”
穿云灵猫:“?”
……宋寂的生母已经卧病在床了?
那算了吧。
毕竟她是宋寂的亲娘,很有可能受不住儿子突然“大变”的打击。
穿云灵猫要报复的又不是宋寂父母。
而是宋寂本人。
宋父与宋寂没有血亲,又最为讨厌宋寂。
对他没什么感情。
嗯……宋父才是那个最佳选择。
想到此处,穿云扭曲着后退了一步。
她垂眸,看向宋寂丑陋的爪子,十分费力迪摆出了一个“兰花指”。
抬手,将兰花指放在宋寂的脸颊旁边。
穿云灵猫妩媚地眨了眨眼睛,开口,是宋寂低沉的声音。
“爹。‘我’没有病的。之所以看起来与以往有些不同……”
在宋父震惊的目光之中,穿云灵猫带着满腔的恶趣味,道:“是因为,这次去临江,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宋父:“!”
穿云灵猫:“从此以后,我要涂脂抹粉,穿漂亮的裙子,还要和……”
不等她说完,宋父便飞速地转身。
拿起倚在茅草屋门边的铁锹,狠狠朝宋寂挥了过去。
穿云灵猫迅速抿了一点点果核粉末。
宋寂的魂魄以迅雷不及之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尚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重重地敲倒,一头栽进了泥地里。
*
在闻思源把之前对云忘川的那副说辞重复给阅见机的一瞬间,云忘川便低头,一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方才阅见机问她,她宁愿胡说八道,甚至惹哭了见机,都没有把这么离谱的话告诉他。
云忘川这么费力地帮师父隐瞒,此时他却自己说了出来。
并且,面对阅见机不可置信的眼神,闻思源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他上前一步,毫不畏惧与阅见对峙,“你不必故作疑惑之态!”
“从我第一次认出你之后,我便在心中如此猜测了。”闻思源蹙眉,“剑冢的惩罚只会损坏剑身,就算你会因此觉得疼痛,却至少在你完成复仇计划之前,不会受到实际的伤害!”
“兄长……你从来不是一个忍不住疼的人。”
“所以,一开始你真的仅仅因为想要摆脱剑冢的惩罚,就和我徒弟纠缠到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