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允灏钻进被子里,抱着她,未央微微挣扎终究是作罢,就这么背对着他不理他。
“没有那个女人敢对朕这样,你太放肆了。”他嘴里这样说着,语气却一丁点都不像发脾气,以至于未央也不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为我,我一直都这样。”
现在对着安允灏,她一直“我”来“我”去,连臣妾都不自沉一下,那样酸溜溜文绉绉的称谓,她才不喜欢。
“是啊,你一直都这样,朕喜欢你这样。”他将她搂得跟紧,未央忍不住撇嘴,“你不仅喜欢我这样,你还喜欢苏青宁那样,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话说出口,未央才惊觉食言。她在干什么啊,吃苏青宁的醋,还是发疯呢?一定是被子里太热闷得她发烧了,她只是个妃子,她有什么资格对皇上评头论足,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她是雪楹啊,就算是佟未央也没有这个资格。
更何况,她干嘛要不高兴,她现在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只是,她依旧会恨,一个男人不信守承诺,当什么皇帝啊!
未央从被子里爬出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皇上,雪楹......”
“什么都别说,听朕说!”他打断她的话,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就算答应苏青宁不对外人讲,但这一切因未央而起,而她也不是外人,是他心底最亲近的人。
肩膀被安允灏紧紧握住,未央有些疼却没有蹙眉,就这么和她对视着,那雪楹伪装的诚惶诚恐很快就见鬼去了,现在是未央和安允灏在玩大眼瞪小眼。
“皇上,你说啊,唔唔......”
这该死的男人,除了偷袭除了吻她,还会什么。未央恼了,但她哪里是安允灏的对手,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欺负,好半天她觉得自己快被他吻得窒息了,他才放开她。
“以后不许抹这么红的唇脂,不许和男人说话!”她知不知道,那娇艳欲滴的小嘴唇说话东来东去的时候,他就想狠狠吻住。
“这就是皇上要说的话?臣妾今天并没有抹唇脂。”未央气恼的说,皇帝就可以这么霸道吗,还不许和男人说话!
本来还以为安允灏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结果就是这么两句,未央懒得和他废话,自顾的穿着衣服起身,“皇上,您是不是该赐药呢?”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突然恼了,将她拽了回来压到身下,“你别扭个什么,朕为了你从来都没碰青宁!”
未央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说朕爱你!”他快被她气疯了,真想就这么一口咬死她,省得天天这么折磨他。
“允灏......”她一慌,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佟未央,朕答应你的话,朕没有忘。是你这个死女人忘了,你说陪着朕生死相依的呢,才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好粗鲁,压得她好痛,未央楚楚可怜道,“皇上,您认错人了,臣妾的雪楹。”
“见鬼的雪楹!”安允灏不客气的压着她,狠狠吻着她,那般凶狠有撩拔气恼之意,似熊熊烈火烧来一般,未央无力招架,就这么迷失在他的怒气和情绪中。
他刚刚是把她当成未央了么?他说他没碰苏青宁?她发誓不要再相信他的话,可是为什么心里竟有股暖里划过,仿若那结冰的内心开始融化,开始柔软。
我还能相信你吗,安允灏,我不敢不敢。我没有勇气质问那一箭,我更没有勇气再次爱你!
为什么一定要爱人呢,是不是,没有爱依旧可以活着呀!
“皇上,高将军来了。”芷溪在门外轻声说。
未央心一惊,忙推着安允灏,他道,“让他在大厅候着。”
“是。”
芷溪走了,未央从安允灏怀中挣脱,他却拽着她说,“朕的话,你最好相信,这宫里,除了相信朕,你别无选择。你身份特殊,你来自北凉,你必须给朕安静点!”
这宫里,我最不敢相信的人就是你!
未央忍着心底的咆哮,笑着说,“雪楹谢皇上关心。”
又是雪楹!
安允灏也有些不悦,从床上起来,伸开手道,“给朕穿衣。”
“是。”未央恭敬答,自个的衣服穿好了,便找来一件给安允灏换上,他却蹙眉,“给朕换便装,要出宫的。你也是,重新换掉。”
未央“哦”了一声,也没多问,给安允灏重新找了一件,他那么高给他穿衣服真吃力,未央都想踹他了,是三岁小孩吗,穿衣服还要别人伺候!
“用刚刚那个腰束。”安允灏冷冷的说。
“可是颜色不搭。”
“朕就喜欢那个!”
安允灏固执,未央不得不跑到床上去找,那凌乱的床是他们刚才的疯狂,她强迫自己忘掉,找到那个腰束却是自己四年前送的那个。
有些地方磨破了,她恍然想起,这些日子好像都是这条。他是个傻瓜吗,都不讲搭配都不洗的吗?
“磨磨蹭蹭的!”安允灏不悦的发着牢骚。
未央忙回去给他系着,嘴里仿若无意的说,“皇上,这条很旧了,有些东西该扔就要扔掉。”
“你扔了吗?”
“扔了!”
“扔了什么?”
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过去的一切,臣妾都扔了。没有用的东西,不值得回忆的东西,留着干嘛?”
那些过往,那些美好的日子,在她心中是不值得回忆的?安允灏的心仿若被狠狠抽了一下,他知道很多很多的事让她误会,而他也曾误会过她,可是,他多么希望时间能淡忘一切,再次回来时,他们能重新开始。可是,一切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奢念。
“你潇洒,朕却做不到。朕不扔,一辈子都不扔!”说着,自己将腰束麻利的系上,一边走一边穿着外袍而出,门被他摔得砰砰响,未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多少年了,她竟忘了如何哭泣,如何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不高兴了,可以拿下人出气,可以摔东西,可以有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诚惶诚恐。她呢,她生气呢,又该如何发泄?又有谁会在意。
在“北凉宫殿”里,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同情你半分!
未央刚换好衣服出门,就看见立在一侧的图海,手里端着那该死的药,他还真是无孔不入。
“这药该不是熬了一大锅吧,怎么随时都有?”
“娘娘还是喝了吧,喝了奴才也好交差。”
未央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谁要给他生孩子,在这后宫就是个魔窟,她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在这种地方成长。
行至大殿的时候,看见安允灏和高天祁在喝茶,详谈甚欢的样子。这是多年前未央最希望看到的场景,她希望安允灏能和自己的亲人朋友亲如一家人,现在似乎是了,可是惟独她,她成了那局外人。
“雪楹。”安允灏喊了一声,未央冲他微微行礼,走了过去。高天祁立即离席恭敬道,“参见静妃娘娘,娘娘吉祥。”
“高天祁啊,你就别客气了,说起来静妃还得管你叫声义兄呢!”安允灏搂着未央道。
“是啊。”未央笑着上前,微微施礼,“妹妹见过义兄。”
“末将不敢。”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安允灏牵起二人道,“不是说出宫走走吗,出发吧!”
未央才知将她也算在内了,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宫,也不会惹人怀疑。可是正当她高兴可以去佟府的时候,婵娟急急忙忙的跑来,也不对未央行礼,就跪在安允灏面前,“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娘娘病了,连床都下不了,已经几天了,说什么都不肯看太医,还请皇上去劝劝。”
“贤妃病呢?”安允灏大惊,因醉仙楼的事让他不舒服,几天都没有去栖霞宫,连做样子都懒得去。现在听闻她病了,回头想想,是不是自己对她有时候太冷漠太残忍呢?
婵娟失声哭,“是,今天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皇上,您说娘娘是不是要死了。”
“混账东西,瞎说什么!”安允灏一急,大步而去。
那急切的样子落入未央的眼,想着刚刚房里的话,他说没碰苏青宁,她到底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曾经说他喜欢苏青宁,如果没有她佟未央,他们就会成亲的。是,他们到底还是成亲了,在一起了。如此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在一起,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能不同房吗?
未央想着要不要去看看苏青宁,高天祁却道,“既然皇上没时间,那就由末将带娘娘出宫转转。”
“也好。”未央点头,望着身后的宫女,挑中芷溪作陪。
从宫里出来,就和寻常百姓没什么分别。本来后妃是鲜少出宫的,且还要侍卫环绕,但是高将军带人,宫门的侍卫也不敢阻拦,且静妃娘娘还是高将军的义妹,旁人更是无话可说。
出宫并没有急着上马车,就这么走在热闹的燕京大街上。看着人群川流不息,未央被挤得跌跌撞撞,高天祁挣扎许久,终是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被人群挤走。
未央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却不及过去灿烂。那笑容有了些沧桑的意味,高天祁心里一揪。
街上车马如龙,热闹非凡。多年前她乐颠颠的穿梭在这里,拉着高天祁买冰糖葫芦的情景历历在目。今个再次看见,竟差点让泪水迷了眼。
高天祁把人家所有冰糖葫芦都买了,那插冰糖葫芦的草木棍扛在肩上,还是那般傻乎乎的模样。
“天祁......”她握着冰糖葫芦,一颗都不想吃,怕不再是当年的味道。
高天祁回头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让她快吃。
未央咬了一颗,果然不是当年的味道,记忆中冰糖葫芦很甜很甜,可是现在吃的,真酸。一直从嘴里蔓延到心底,酸......
天祁,我们要在塞外,该有多好......天祁,天祁......
她只能喊这个名字,这个从小到大只要一害怕就可以喊的名字,他总能出现在她身边,不会让她一个人,不会让她孤单。
可是,她终究没能牵着他的手,她终究错过了这么好一个男人。是她配不上他,她的天祁、她的高天祁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当配最好的女子才是。
“好吃吗?”他轻声问着,未央点了点头,扭过头让风将眼中的湿润吹干。
“天祁,为什么你还在燕京?为什么不带着娘回塞?”
“你在燕京啊,你在哪,我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