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承认了,苏青宁反而觉得无话可说,显得一直是自己无理取闹,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痛心疾首道,“佟未央,我们之间再无姐妹情意,我今生最大的错就是带你回家,让你将我的人生毁得一团糟,我这辈子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八年姐妹情就这样说断就断,未央只是看着苏青宁,冷然道,“为什么突然如此失控,因为安允灏死呢?你听谁说的?安允策吗?若真死了,恐怕他也别想脱得了干系。这次还有我义兄同去,安允灏怎么会有事,莫非在你眼里,他就这么不堪一击?”
“谁不知道高天祁是你的旧情人,什么义兄,都是鬼话!你还能风轻云淡的说这些?你相公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苏青宁都哭红了眼,看着未央一脸无所谓,更是恼火。
“知道是我相公就好,就算是哭,也该是我这个当妻子的哭,还轮不到你!”
苏青宁怒了,佟未央比她想象中狠多了,这些年她是白对她好了。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不是哭着求她原谅,居然还敢驳斥她!
“佟未央,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你连名字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是,我是感激你,可是,这不能成为放纵你予取予求的理由。我也是人,难道就因为你买了,我就要一辈子附属与你?”
“所以你不甘心呢,你嫉妒我,想要抢走我的一切!”
未央百口莫辩,“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抢你什么......”
“那允灏呢,他又算什么?不是你抢的吗,若没有你,我们能分开吗?你联合安允策欺负我,就是为了允灏对不对?”
不想被人误会,却一再被误会,未央解释多了,也乏了,没有人相信。她只能选择沉默。
苏青宁突然也不说话了,就这么一直看着未央,今天她说的话太多了,是她沉不住气了。可是,太气太绝望了,允灏死了,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然而安允策的话又岂会有假。
“青宁姐,你还有话说吗,没有就请回吧!”未央始终垂着眸,她实在不想看苏青宁这个样子,或许她们都变了,都不再是当初心无旁骛的小女孩了。
“不要再叫我青宁姐了,我受不起。”
“好,瑞王妃!”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苏青宁脸一红,猛地咳嗽起来,未央竟条件反射的扶着她,那一瞬,竟满心凄凉,不知为何。
照顾苏青宁已经成为习惯,因为从小就知道,她身子不好。所有人都顺着她,照顾她,包括未央也是如此。
今天是苏青宁第一次生气,未央也是,第一次对她说话如此无礼且放肆。
“央央.......”苏青宁忽而抓住未央要松的手,“你和允灏一样,只要我一有事,你们都在我身边,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多好,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局面?你为什么要介入我们之间?你说祝福我们幸福的,你觉得我们现在幸福吗?允灏死了,我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只是......只是太伤心了,我无法接受允灏就这么离我而去......他还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娶我的,只要瑞王写了放妻书他就娶我的,他怎么能死,我们说过会白头偕老的啊......央央,对不起、对不起......”
边哭边说,苏青宁终是体力不知瘫靠在未央怀里,她轻轻搂着苏青宁,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管怎样,不管是有心伤害还是无心的,她和苏青宁之间,她早已清清白白的知道,再也回不到当初。
只是苏青宁的服软,她的道歉,那样可怜那样卑微,难怪男人无力招架,就连未央这女人也恨不起来,那一巴掌虽痛,却不及苏青宁的眼泪让人心酸。
未央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能沉默。脸上还好痛,她心底终究是有芥蒂的。安允灏答应和她成亲了吗,为什么她现在听苏青宁的话都要打个问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底充满了不信任?
她说是未央介入他们之间,可是如今各自成亲了,安允灏身上时有的茉莉香又算什么?苏青宁的气息一再存在他们夫妻之间,这不是暗示又是什么?
未央苦笑,自己才嫁入侯门不过一月之余,竟也开始慢慢习染一些后宫气息。猜忌、多疑,多么可怕的词。
喊来下人将几近昏迷的苏青宁抬上马车,婵娟脸色大变,怒视着未央的时候,就是个放肆欠教训的丫头。
终于苏家主仆离开,未央的心情彻底被搅乱,“芷溪备车,我要进宫。”
“是。”芷溪说罢,命小厮去办,扭头看见未央脸颊带伤,惊呼,“怎么回事?该不是......瑞王妃打的?天啦”
芷溪忙拉着未央,“你别急着进宫,我给你上点药,这么深,都该毁容了。”
“没事,反正又不漂亮,毁就毁吧!”未央无所谓的上了马车,芷溪也跟了上去,车子稳稳前行,未央不停的催快点。
见未央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候,芷溪不安的问,“怎么呢,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来说王爷出事了。”
“她?”芷溪当然知道是苏青宁,只是诧异未央竟没有喊“青宁姐”,随即又意识到重点,“王爷出事?出什么事?”
“死了。”未央的心一抽,她一直骂死耗子死耗子,可是,当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竟是心痛,随即才是怀疑。
他死了,她会心痛吗?会吗?
“什么?”芷溪大惊,“怎么可能,王爷怎么会死?”
“怎么不可能,王爷也是人呐!”未央的心都乱了,只希望一切都是谣传,但是苏青宁都快发疯了,她不相信也难啊。
终于到了皇宫,未央几乎是跑着冲进凤仪殿的,里面皇后正坐在凤榻上笑,手里看着什么。未央鲁莽的跑进来,她和阿兰都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呢,怎还跑起来了?呀,脸上怎么呢?”
“树枝刮的!”未央刚说了一句,就气喘吁吁,一路太急,喉咙堵堵的。
阿兰忙给她到了杯茶,“王妃别急,喝点茶就好了。”
皇后让人给未央擦了点药,遂笑道,“你是不是知道灏儿来信呢,要是知道你这么急着看他的信,肯定会高兴坏了。”
“啊,来信呢?”未央刚喝着茶,惊讶得差点呛到。
“怎么呢,你还不知道,那刚刚疾跑为什么?”皇上诧异,未央上前道,“我要看看信。”
皇后笑着拿开,“这可不行,这可是给本宫的,除非你将他写给你的信和本宫交换,我也想看看,我那傻儿子会给新娘子写些什么。”
“他可没写信给我,母后,你就给我看看嘛!”未央死缠,很快就弄到信了,上面安允灏讲已经到了坞莘,一切安好,没有暴乱正在放粮。让皇后照顾身子,也顺带照顾下那爱惹是生非的辰王妃。
什么!说她惹是生非!他才是破事多,刚还传死了。
苏青宁说去的途中就死了,这信上明明已经到了坞莘,还活得好好的,死什么死,那只死耗子命大得很!
未央心里虽骂骂喋喋,却轻松了好多。大家平安无事就好!
皇后道,“这是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还是本宫收到的第一封信呢,他去军营四年都没给本宫写过信。这都是你的功劳。”
“关我什么事?”未央不解,皇后笑,“和你成亲后,本宫看他懂事多了,人也温和了些,进宫请安也不会立马走,而是陪我聊会天。”
未央失笑,哄着她说,“母后的要求真低,要想聊天,等王爷回来,我们天天陪你,直到你耳朵听出茧为止。”
“本宫可是记下了,要一起来哦,可别骗我。”皇后很认真的说,未央点头,“好啊好啊......”
“既然进宫来了,就陪母后下下棋吧,你这几天没来,我这棋瘾犯得厉害。”
未央叫苦不迭,“不要吧,人家老是输,不想下了。”
“来嘛来嘛,我让着你。”
“您每次这样说,结果还不是把我杀光光。”
“这次不会了,母后保证。”皇后还真举着手,未央笑眼看着她,真的觉得好亲切。她就像个母亲一样平易近人,虽然丽妃对她也好,但未央总有几分敬畏。对皇后就不一样了,只有敬没有畏,她太孤独了,没有丈夫的宠爱,连儿子也不理她,一个人守着凤仪宫,母仪天下又如何,太凄冷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安允灏走的时候,正值七月盛夏,一晃眼竟已是十月底。燕京秋天很短,如今就已经有入冬的寒意了。
未央褪去轻薄的纱衣,如今换上略厚的含棉锦衣,霓裳阁会定期给王爷王妃送衣裳,款式颜色基本都是一搭的,倒还真有点夫妻同行的意思。只是多数都是未央一个人穿,另一套王爷的,一直空置着,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初冬,他一套都没有穿。
赈灾以后,安允灏又留下负责水渠修建,这才延误了归京的日子。而没有暴乱,高天祁及其部下没必要久留,遂开始班师回朝。
此去已经三个多月了,未央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落叶纷纷,竟开始怀念初春的时候。
她是永昌二十九年进的京,那时候百花齐放,春意盎然,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竟已是冬日临近。嫁给安允灏有四个月了,未央荡着秋千,心中竟莫名想念那只消失良久的耗子。
这个一直在她生命里记忆里晃悠的男人,当真正走到一起,她才发觉,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娘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有点过了。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舍下,想离去并非易事。
自那日之后,未央再见苏青宁的时候少了,就是在宫里聚餐偶尔见见,脸色看上去越来越好了,或许是知道安允灏没事了,心情也好了。而明忆的眼睛,听杜远说快好了,未央也是充满期待。
大家都很好,太子和如莺看上去也很和谐,夫唱妇随一起养花种草,还经常送未央花。只是她的桑格花,和尚河殿的一样,枯萎了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
明忆曾遗憾的说,“桑格花,不适合在燕京种植。”
每每想起这句话,未央都倔强的想让它开花,可是太子看过,说看明天春天看开花不,如果不开就彻底没戏。
所以未央是一丁点都不敢怠慢,将它放在室内生怕它冻着,出太阳时才搬出去晒晒太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花活在燕京,就好像拯救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