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未央一脸惊讶,“您怎么来呢?”
“你先别管我,快回去换身衣服,这就随咱家入宫!”
“入宫?”未央突然有些蒙,“张公公,您没弄错吧,真是宣我入宫?可是,百花节还没到啊,难道要提前献花?”
“哎哟,不是献花,你别再磨磨蹭蹭了,赶紧回屋打扮打扮,一会儿要见的可是丽妃娘娘,怠慢不得。”
张公公说着,一个劲的催未央回屋收拾。
未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佟夫人一脸紧张的帮她梳头挽发,自己的心也是高高悬了起来。
她没听错吧,是那个宠冠后宫的丽妃娘娘要见她?
“央央,呆会见了娘娘可不能失礼,要记得行礼问安,切不可直视娘娘,也不可多言。”佟夫人叮嘱着,一脸的焦头烂额。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我怎么能放心啊,叫你不来燕京,你偏要来,一来就出乱子。”
未央不语,心中却一直想着丽妃娘娘。
其实,自打上次无端惹了瑞王爷,未央就长了个心眼,开始慢慢打听皇家的事。她可不想再冒犯了谁,枉顾了性命。
丫头们平日无聊,也很喜欢这样凑在一起,议论些皇宫里的事事非非。
从她们口中得知,先皇后苏氏在生下嫡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安允康后,没几年的光景就病逝了,后位一直空置。
听说当时后位争夺激烈,直到赵氏德妃连生两个儿子后,皇帝才决心立其为后,也就是现如今的赵皇后。
不过,赵皇后生性淡泊,潜心礼佛,为人低调。在后宫,真正长久不衰之人,当属林氏丽妃。
丽妃膝下只有一女,闺名紫菀。而四皇子安允策年幼丧母,也是由她一手带大。
未央想着安允策是丽妃的儿子,就对丽妃没什么好感。
也难怪儿子这么横行霸道,母妃得宠,简直赛过皇后,他自是天不怕地不怕。
“央央,你去和张公公说说,我也想进宫玩玩。”高天祁在一旁说着。
“你就别添乱了,我现在紧张得呼吸都困难了,你还说去玩。”
未央娇嗔两句,佟夫人问,“央央,你的蝴蝶簪呢,有流苏的那个。我找了半天,都没瞧见,你放哪里呢?”
佟夫人在首饰盒里翻找着,未央心虚道,“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你换别的吧。”
“你也真是的,那可不是寻常物,青宁送你的,也能弄不见?”
佟夫人低声数落着,未央头皮发麻,直后悔那天不该救人,被他轻薄了不打紧,竟慌慌张张的,连跟着六年的簪子都被弄丢了。
“佟姑娘,好了吗?”
张公公开始催了,佟夫人连忙又嘱咐了一次,才把未央放了出来。
终于坐上了马车,佟夫人却一直不安的张望着,直到马车驶出苏府,都不曾收回担忧的目光。
未央端正的坐在马车内,一想到要见传说中的丽妃,心就紧张一阵猛跳,恨不能从嘴里蹦出。
丽妃、丽妃......未央哀嚎,别还没见你,我就窒息而亡了。
“吁”
许久之后,传来勒马声,有人说,“佟姑娘,到了。”
未央掀开车帘,巍峨宫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入视线。黄瓦红墙,雕栏彩绘,处处透着尊贵与华丽。
和张公公走入宫门之时,未央才惊觉自己是这样的渺小,身后的宫墙,高不可攀。
她回头一看,恍然有种‘一入宫门深似海’之感。
这个地方,铜墙铁壁,纵使插翅也难逃。
进了皇宫,未央被扶上一个较轻巧的车辇,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到了丽妃所居的宫殿:碧云宫。
张公公进去通传了,须臾出来道,“佟姑娘,娘娘请你进去。”
“谢公公。”
未央说罢,乖巧的跟在碧云宫女官身后,很快便到了里殿。
只瞧见屋里立着几个宫女,脸上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未央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丽妃,心下正生疑。
却听一个极慵懒的声音道,“你就是未央,今年的献花女?”
未央回眸,这才发现软榻上竟是有人的,只是一直有帘子遮住,她未曾察觉。
“民女未央见过丽妃娘娘,娘娘吉祥。”未央连忙跪地请安。
“都下去吧!”丽妃开口,两侧宫女全数退下。
未央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不禁抬头想看清丽妃,奈何纱帘挡住。
“对本妃很好奇吗?”
“娘娘恕罪。”未央忙垂下头,心慌不已。
可是,等了好久,丽妃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再说话了。屋里静悄悄的,未央都快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知道为什么宣你进宫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未央腿都跪麻了,听丽妃如是问,谨慎道,“民女愚昧,请娘娘明示。”
“愚昧?呵......”
纱帘后传来丽妃低低的笑声,似乎对未央的回答很不满,随即又问,“你以为本宫如何?”
未央不知何意,却不敢不答,只得就其相貌说,“虽未得幸见娘娘玉颜,但民女想,娘娘能盛宠不衰,定有闭月羞花之貌,淳善仁义之心。”
“皇宫从来就不需要什么仁义之心,更不会有人盛宠不衰!”
真要命,说什么错什么。未央叫苦不迭,卑微的将身子伏得更低。她真想问丽妃找她来到底什么事,难道就是好奇献花者,所以瞄两眼?
“听闻你本是燕京人,有没有想过留在燕京?”丽妃问。
“民女献花之后,便要离京,留不得。”
纱帘后的丽妃妖娆一笑,“只要你想留,谁都拦不住!”
未央的后背猛地一僵,“娘娘的话,民女不懂。”
“我本以为塞外百里挑一的献花女会何等的聪慧过人,一点就透,可惜......”丽妃惋惜不已,“你退下吧!”
“娘娘......”
然而不由未央多说什么,便有宫女进来将她请出。
未央一脸悻悻然,只觉得这丽妃好生奇怪,将她老远的喊来,就是为了含沙射影的指责她蠢?
越想越火大,静寂的皇宫,要将人逼疯,未央烦躁走着,忽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仙乐之音。
细听,方知是笛音,婉转悠长,让人心情舒畅。
“是谁在吹笛?”
未央问着一旁的宫女,她寻声望去,几分猜测道,“明忆殿下?”
“明忆殿下?我怎么没听说宫里有这样一位皇子?”
未央嘀咕着,宫女道,“他不是本国的皇子,是邻国北凉送入京的质子。”
一听“质子”,一股莫名悲悯油然而生,未央用心的聆听着笛音,脚已不由自主的朝那方向而去。
宫女在一旁阻拦,却只是徒劳。
笛声悠扬且熟悉,越是靠近,未央的心越是激动。
终于,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殿阁,未央不请自入,在一个小花园里,寻得了弄笛人的踪迹。
河边的柳树下,他席地而坐,将一身纯白长袍静置于草地上,低眸弄笛,说不出的随意安宁。如缎子般柔滑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自在的散在肩头,微风过处,轻盈舞动。
没有燕京人的一丝不苟,这样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舒适、淡然。
未央不由得忘却笛音,多看了他两眼。
她原以为,安允灏已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完美得让人嫉妒。可是,眼前这个男子与之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有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挂着淡淡笑容,那若隐若现的梨涡,竟能将人陶醉生痴。
未央想说他美得像妖孽,可是,他分明质朴无邪的像个孩子。
“何人在那里?”
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侧目而来,清透中带着丝丝疑惑。
“是我。”
仿若是老朋友一般,未央自然而然的这样回答,含笑走了过去,称赞道,“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
他并未起身,只是问,“你是宫外之人?”
“你怎么知道?”未央一惊,不由得上下打量自己,难道是穿着又出了问题?
“宫里的人,走路都很轻。”
“你这是变相说我粗鲁咯!”未央俏皮的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是明忆?”
未央觉得“明忆殿下”这个称呼实在太长,就自动给简化了,他却并未在意,依旧面带笑容的说,“姑娘是......?”
“有没有琴?”
明忆实在不觉得这和她的身份有关,却仍是告知了,“前面的亭子里有。”
未央回头,前面没几步远确实有个亭子。她坐定,素手抚琴,只是来回拨弄了几下,美妙琴音就倾泻而出。
明忆靠在柳树下,阖眼静静的听着,竟是一曲《平沙落雁》,心不由得一阵悸动。
许久,琴音落。
未央抬眸,不远处,明忆轻笑,“原来是你!”
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未央也高兴的笑了,“刚一听你的笛音,我就知是你,呵呵,那天无缘相见,没想到我们会在宫里重逢。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未央说话没遮没羞,第一次见明忆,竟像旧识般无所顾忌。可是,话说完了,她又转过弯来,一时羞涩不已。
明忆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起身走了过来,一路走得极慢。
未央盯着他,血液仿若要凝固一般,“明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