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解气的同时,又觉得可悲。
“灿灿……”
庄灿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你节哀吧。”
沈兴德声音颤颤巍巍,“灿灿,你能回来吗……回来陪陪爸爸吧,爸爸失去夏夏了,不能再没有你……”
“你失去沈夏,就想起我了,那我十岁被你赶出家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失去父亲了呢?”庄灿不想再说这个,她别过头,伸手擦掉眼泪。
沈君柏:“灿灿!家里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别再和爸爸顶嘴了?夏夏没了,爸爸的心已经够痛了……”
庄灿干笑两声,什么话也没回。
她要是真想顶嘴,想气死他,还有更恶毒的话可以说出来——沈夏没了,沈菁菁不是还活着?等你什么时候两个闺女都死光了,再来我这装可怜。
可是她没说,没必要了。
沈兴德重重叹气,转向靳朝安,对他道:“是我对不起灿灿,对她,我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她如今恨我怨我,我不怪她……”
靳朝安:“您明事理就好。”
“我不仅对不起灿灿,也对不起夏夏……沈氏如今日薄西山,你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才答应出手相助,你说要把深水湾的项目做聘礼,是我太贪心,执意要把沈靳两家联姻的消息大张旗鼓地放在明面上,为项目助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老爷是你靳朝安的老丈人,我沈家是万清的亲家……是我的虚荣,是我的急功近利,害死了夏夏。”
“老爷!您可别这么说啊!”孙幼蓉扑了过来,伏在沈兴德的膝盖上埋头痛哭。
庄灿听了看了,只觉得荒谬可笑。
“夏夏死了,沈氏也完了,完了……”沈兴德垂着手,喃喃地说。
“不会完的,不会的,老爷,沈氏不会完的,朝安,朝安不会不管咱们的,对吗?朝安,你说句话,求求你说句话。”
孙幼蓉转身扑到靳朝安脚边,哀求他,靳朝安嫌弃地后退一步,鲜红的指甲正好划过他的裤脚。
沈菁菁哭着过去把她妈妈拉了起来。
“伯母说的对。”靳朝安轻轻咳了声,“沈夏的死,责任实际在我,毕竟碧水村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沈夏之所以会被绑架,绑匪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报复我,报复万清,何况,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绑走,也证明是我的安保不力。”
庄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靳朝安继续道:“深海湾的项目不会终止,这个项目给到沈家,我就会护航到底。何况我和沈夏已经举行过订婚仪式,不管她在与不在,我都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您的准女婿。”
孙蓉蓉听了破涕为笑,她匍匐到沈兴德脚边,激动得语无伦次,“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吗?朝安没有反悔,他还是咱们沈家的准女婿,朝安他……”
“那怎么能一样!”沈兴德挥手打断,“曾经他是我的准女婿,那是因为他和夏夏真的会结婚!可如今夏夏已经不在了,难道朝安还能一辈子不娶别人了吗?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娶了我沈兴德的女儿,不止是北城的权贵,甚至整个华都!大家都不是傻子,哪一天'朝安和别人结婚了,你让我这张老脸怎么办?你觉得别人还会买我的帐吗!”
孙幼蓉一愣,她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她只想千万不能让沈氏这么快完蛋,毕竟封氏还没吸够血呢!
本来她和封诚的计划是——先把沈氏一点点掏空,再拿靳朝安当血包,趁着他扶持沈氏的机会,再通过沈氏一点点把背后的大血包吸干,把封氏喂大。所以她才会死皮赖脸地求着靳朝安不要放手,呵,他以为他是人精,其实他也是个大冤种罢了。
可明显,现在沈兴德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都不想要靳朝安的扶持了。
靳朝安见戏差不多了,微笑着向前一步,忽然拉起庄灿的手。
庄灿懵懵的,被他牵着手,两个人走到沈兴德的面前,靳朝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过头来,对沈兴德道,“如您所言,整个华都都知道我靳朝安娶了您的女儿,可是出了北城,别人并不知道您的女儿到底是谁,那么既然是娶您的女儿,我想娶谁都一样,不如今天就请您做个见证,把灿灿许配给我,这样沈靳两家的姻亲便可彻底做实,您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我靳朝安答应扶持沈氏,就一定会把亲家负责到底。”
“什么!!”沈君柏脑子一撞,和突然瞪大眼的沈菁菁几乎异口同声。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沈兴德也有点懵,他看向庄灿,尤?????其是他们紧紧交握的手,“灿灿,你和朝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庄灿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现在才是最懵逼的那一个。
孙幼蓉反应得最快,事到如今,保住血包才是最主要的,他想娶,那就让他娶,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继续给沈家输入,喂资源,她管他娶的是谁!
只不过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了,凭空捡了个漏,这就一脚踏入了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是可惜了她那薄命的女儿,用十多年的心血培养她成为名媛淑女,白白给她铺了这么久的路,到头来却没有做少奶奶的命!
沈君柏刚要开口反对,就被孙幼蓉从身后掐了一下,她转身给沈兴德做思想工作,“老爷,朝安说的有道理,只要灿灿和朝安愿意,这法子不是不行,您说呢?我看婚礼也不用延期,就还是如期举行,别人都知道您嫁女儿,至于嫁的是谁,谁又会关心这个?别人只关心您女儿嫁的是谁……”
“那到时候是灿灿和朝安结婚?”
孙幼蓉点了点头。
沈兴德又忍不住,看了灿灿和靳朝安一样。
俩人的手是越拉越紧,沈兴德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沈菁菁嘟嘟囔囔,小声逼逼,“呵,本来就跟姐夫有一腿,这下终于光明正大上位了,趁虚而入,鸠占鹊巢,冒牌货!”
庄灿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沈菁菁立马闭嘴。
沈兴德:“回来再说吧,夏夏还没入殓,现在说这个,也太不合适……”
“也好。”松开庄灿的时候,靳朝安还在她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庄灿摊开手心,才发现里面全是汗。
一整个晚上浑浑噩噩。
庄灿帮着牧师忙活了一会儿,商量着明天追悼会上的一些细节,沈君柏就在一旁抱着肩膀看着她。
“不帮忙就走开。”庄灿弯腰把插花的水桶抱起来,来到沈夏的遗照前,把蔫了的菊花替换掉。
“你是真心想嫁他?”
庄灿懒得理他。
可沈君柏不依不饶,紧走两步,拦住她的去路,“怎么,不敢回答我?还是因为当着夏夏的面,你心虚?”
庄灿好烦,“我没必要回答你。”
沈君柏摇了摇头,“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也不需要你看懂,走开!”
话音刚落,隔壁餐厅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庄灿闻声扭过头去,发现是沈煜手里的杯子坠在了地上,碎瓷片崩了一地。
保姆佣人都在外面帮忙搭建追悼会的场地,这会儿餐厅里只有他自己。
庄灿不想再和沈君柏纠缠,把怀里的花桶往他怀里一推,扭头便来到了餐厅。
沈煜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庄灿走近后,才发现他手指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
看着有点子吓人。
“你手破了啊!”庄灿赶紧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也顾不得消毒,直接按在他的手指上,用力一抓。
沈煜微微敛眉,慢动作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沈家最没存在感的小弟,怎么看着人也有点不太聪明样子呢……庄灿喊他,“别看我呀,自己抓着!”
沈煜按住自己的手指,庄灿便蹲下清理碎瓷片。
没两秒,沈煜也蹲了下来,他刚一伸手,庄灿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帮忙,“你别了,你们都是少爷身子,金贵得很,还是我来吧。”
沈煜还是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收回。
庄灿真是觉得这久病的人脾气全都怪怪的,也就懒得再管他……她收回手时,余光正好瞥见沈煜的手腕,带着一个紫色的发圈。
已经很旧了,而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不过这发圈怎么看都有点眼熟,庄灿想了想,也没想起到底在哪见过,也就懒得再想。
收拾好碎瓷片,靳朝安正好过来。
他安排好明天的追悼会,现在基本没什么事儿,准备回家。
“走不走?”他朝她伸手。
庄灿把碎瓷片丢进垃圾桶,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沈夏的遗像一眼。
大门口。
庄灿走到车子前,突然停住脚步,见四下无人,她回过头来问他道:“说说吧,您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靳朝安张开怀抱,要她过来,庄灿头一偏,才不。
最后,还是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
“不是想嫁给我?”
“沈夏真的死了吗?尸体都没见到,这该不会是你故意设的局吧?沈夏是不是被你救了?可她为什么要配合你?”
庄灿真的有很多疑惑,或许是她一直就不希望沈夏真的死了,所以在潜意识里便一口咬定这是他设下的局。
她的问题,靳朝安一个都没回复,他只是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随后拉开车门,“上车。”
“哼,我看你回去怎么解释!”
到了景园,庄灿先从车上钻了下来,靳朝安随后下车。
车子直接开走,庄灿注意到,那个叫阿宁的女孩并没有跟下来。
庄灿在前面走得飞快,走到门前的时候,还听到了可乐的叫声。
好久没来景园了,她倒是挺想可乐的,估计可乐感应到是她来了,所以才会突然叫了起来。
这时延悦推门出来,庄灿看到延悦,立刻跑过去抱住她,“延悦!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灿灿。”延悦嘴上说没事,可庄灿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都是虚的,唇色也很不正常,她好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就朝着靳朝安扬起了手。
不过这次她没有得逞,手刚一扬起来,就被靳朝安攥住了手腕。
他敛眉,“你以为你之前为什么能打我?”
那是他愿意。
他若不想,又怎么可能会被她得手。
靳朝安放下她的手,庄灿哼了一声,抬脚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谁让你欺负延悦!”
说完,二话不说,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延悦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她忍着咳嗽,急道:“三哥,你别跟灿灿置气,她也只是关心我……”
靳朝安头疼地摆了摆手,“上去吧,带她洗个澡,我叫人去弄点饭。”
延悦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第54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不用延悦带, 这会儿已经站在花洒下了。